第三十五章 故舊（五）
這男孩一個勁往後縮，不願讓慕衡看到自己的樣子。
見此情景慕衡也大概猜到了，“是不是染了病，不願讓我看見？”
被她中，男孩也不再往後掙紮，還是緊緊捂著自己的身子。
“你別怕，我可以救你。”慕衡語氣盡可能地放溫柔。
聽到“救你”這兩個字，男孩眼中有了光，有些激動地問道：“有救嗎？”
看見他終於能好好和人交流，慕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當然能，不過你要跟著我。藥在我師父那裏。”
“我真的不會死嗎？”那男孩又問了一遍。
慕衡猜測他大概真的被嚇怕了，耐著性子去安撫，“不會，我師父帶的是底下最厲害的醫師調的藥，一定能救你。”
像是得到了安心的答案，那男孩眼中的冷漠和戾氣少了許多。漸漸平息成一個少年眼中該有的純粹，和受了一驚嚇後的恐懼。
慕衡走到他旁邊坐下，“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男孩不言，似是猶豫能不能回答。
“不想算了。”慕衡也不為難。
“我姓封，我娘叫我阿黎。”那少年道。
“好啊阿黎。”慕衡眉開眼笑，“你多大了。”
“十二歲。”阿黎回答道，雖然聲音還有些怯生生的，但相比剛才已經好了許多。
“那你得叫我姐姐了。”慕衡有點興奮，“終於逮到一個比我的了，我叫慕衡，你可以喊衡姐姐。”
“衡……慕姑娘……”阿黎試了試，還是叫不出來。
“唉……你想叫什麽叫什麽吧。”慕衡也不想再跟他計較這個了。
“你為何戴著麵巾？”阿黎想了許久大著膽子問道。
“啊，這個啊。”慕衡戳了戳自己圍著臉的麵巾，“為了怕染病啊。”
“哦。”阿黎又低下了頭。
慕衡怕他是因為自己提到這疫症之事，又惹的這男孩不快了。趕緊聊些別的。
“阿黎，我問你啊，你剛才拿刀幹什麽？”
“沒……沒幹什麽……”阿黎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你那刀，哪裏來的啊，是不是做什麽壞事了？”慕衡語氣故作嚴肅。
“我，我撿的。”阿黎頭埋得越來越低，“我沒有用過。”
“哎呀，逗一逗你的。”慕衡語氣瞬間恢複輕快起來，“你看起來便是個好孩子。”
話一出口慕衡也覺得這話有點怪怪的，隻是阿黎卻認真地看著她，出聲問道：“真的麽？”
慕衡有些詫異，這一聽就是隨口一的，都沒有什麽分量的誇獎，怎麽這孩還當真了呢。雖然她的也不是假話。
“啊，那是當然。”慕衡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那我可以像你一樣麽？”阿黎問道。
“像我一樣？像我一樣什麽？”慕衡有些不解，怎麽自己突然被別缺做典範一般。
“像你一樣有那麽好的功夫，還可以保護別人，照顧別人。”阿黎的眼中都是希冀，慕衡看著他的眼神卻覺得這問題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嗯……”她細想了想，“隻要你想，你就一定能成為那樣的人。也許絕好的武功不是誰都可以練成的，但你若真的想保護一個人，照顧一個人，那你就是蓋世的英雄。”
她這話忘了是聽誰的了，但是這樣的話確實在這裏再合適不過了。
“謝謝你願意保護我。”阿黎聲道。
慕衡愣住了，他致謝，不是自己救了他，而且答應給他治病，而是謝她“願意”。
她瞬間覺得，這孩子大概是極少被人關懷，而且又想保護別人才會這樣。一開始隻覺得他有些好笑，如今也是有了幾分心疼。雖不知原委，但對於一個十二歲孩子來，大抵不是什麽愉快的事。
慕衡帶著阿黎在這陰暗的屋舍裏避了許久，想起她師兄郭一閑兩個時辰之後想辦法找到她。否則就讓她去找宋子澈，去城中找慕南觀。
雖慕衡現在聽見宋子澈兩個字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但是郭一閑的安危自然還是更重要的。
她看了看已經累的躺在地上睡熟的阿黎，想了想自然還是不能丟下他，但是她現在也想找到自己的師兄。
於是慕衡拿寒霽在顯眼處刻了幾個字，“去去便回慕衡”。
她提著劍沿著街走著，時刻警覺著。她手裏的劍——寒霽，曾是她外祖母年輕時候使用的。在她外祖母繼任掌門之後便換了一把更趁手的，因為寒霽對於她來不足以發揮她的修為內力。
而慕衡正當年輕，造詣已經不淺了，這劍送她正為合適。
自然，這是前任掌門的劍。賜劍之時，還是惹得同門師兄弟一陣唏噓聲。
慕衡自己在街上走了許久，走到色完全暗下來，依然是沒有她師兄的蹤跡。因為這裏隨時可能出現暴徒，是故她也不敢大聲喊叫她師兄的名字，隻能一點一點地找。
街上傳來一陣馬蹄聲，是許多人正趕過來的聲音。不辨敵友，慕衡第一反應先躲起來。
之後她聽到的聲音有些耳熟，是宋子澈的，“把這條街排查幹淨，就回去審審那些抓來的人。”
慕衡確認這人是宋子澈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出來，“宋子澈！宋將軍！”
宋子澈回過頭來看見一個青衣的嬌身影，喝止那些把手裏的兵器對準慕衡戒備的士兵。
“慕姑娘，你怎麽在此。”
士兵們給她讓出一條路，慕衡直走到宋子澈麵前。“我和師兄走散了，還想問問宋將軍能不能幫我找找。”
“自然可以。”宋子澈答應道，“我這就吩咐下去。”
“多謝。”慕衡抱拳，眼睛裏都是光彩。
“慕姑娘現在，準備去往何處？”宋子澈看到色已經快徹底什麽都看不到，她一個女子還是有些擔心。
“嗯……我還有個朋友，染了紅邪疫，我準備帶他進城去找我師父。”慕衡想起來阿黎，還是不能把那子忘了。
宋子澈想了想道，“不如今日我帶你們先回軍營將就一晚，如今闕城宵禁得很是嚴厲，我也不好現在帶你們就進去。”
正合慕衡的意，她隨即答應，“好啊好啊，勞煩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