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故人

  陳林終於要買車了，對於這樣只有國內高層人士才享有的東西，陳林是有一定心理情結的。90年代的中國，供私人專門使用的小車還是非常稀有的東西，一般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享用，那是社會地位的象徵。陳林有一次見尹梅的父親就是看著他開著車來的，從那以後他就明白了自己與尹梅之間巨大的鴻溝。


  之前沒有買車，除了上賽季百廢俱興，到處要花錢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會開車。這點不難想象，從改變他人生軌跡的那一晚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對於一個掙扎在溫飽線的人來說，學車實在是件好高騖遠的事情。


  乘著這一段時間俱樂部萬事順遂，俱樂部職能劃分后，他的工作量也大大減少，他終於把車學了。而這個賽季俱樂部資金狀況良好，也終於讓他下決心買車，除了自用以為，俱樂部工作人員忙裡忙外，也需要幾台公務用車。


  義大利最大的汽車公司就是菲亞特集團，旗下有法拉利、瑪莎拉蒂、阿爾法羅密歐和藍西亞等品牌。原本蘭博基尼也是義大利品牌，不過這個時候被美國克萊斯勒汽車公司收購了。


  陳林相中的牌子是瑪薩拉蒂。法拉利和蘭博基尼當然也很好，牌子也足夠響亮，但無論從顏色還是造型都顯得太張揚了，一直殘存著某些老派思想的陳林在這樣的事情上信奉的是中庸之道。而另一個原因是瑪薩拉蒂那個皇冠標誌很符合他的胃口，讓人聯想到冠軍。


  由於普拉托的車行沒有現車，經人介紹，陳林和幾個俱樂部工作人員打算第二天前往佛羅倫薩的車行看看。


  與此同時，十幾公裡外的佛羅倫薩，張翠芳和女兒李悠月正坐在自己那棟老式的居民公寓里吃晚飯。


  房子還是老樣子，兩室一廳，4o多平米的樣子，傢具都已經破舊，不過還能使。


  最近張翠芳失業了，原本工作的服裝廠倒閉了，他這兩個月都待在家裡。估摸著女兒大概的到家時間，看著表，把家務做完后，用家裡的蔬菜炒了一個菜，做了兩碗青菜肉絲麵，剛好面出鍋，李悠月到家了。


  張翠芳是個勤儉持家，很會過日子的女人。雖然老公去世的早，但她還是把女兒拉把著長大。儘管女兒的性格有些不像她，對人總有些尖酸刻薄，但對自己卻很好、很孝順。所以日子雖過得清貧，但很溫馨。


  然而最近即便女兒不說，她也滿心都是愁雲。女兒長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間，房子就沒再租出去，沒想到自己又突然失業了，她眼睛不好，找工作的事情一直沒有著落。


  可是看看日子，女兒今年的大學學費應該要交了，只差一年就能大學畢業，無論如何不能讓女兒中途輟學。對於他們老一輩的人來說，女兒能考起一所義大利大學，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將來死了她也有臉去見老公。


  她知道女兒這幾個月來一直在一家車行里做兼職，只是那一點點收入最多夠女兒的生活費，面對數額龐大的學費無異於杯水車薪。


  張翠芳也想著找親戚和街坊鄰居借一點，他一輩子與人為善，只要張口，別人多半也抹不開面子。但他知道自己親戚和這些鄰居的情況，幾乎都是勉強糊口過日子，家裡也基本都背著負擔，當年自己丈夫去世時，就已經借過一次錢，錢雖然還了，欠著的人情還沒還，所以張翠芳一個也沒有張口。


  這段時間他一直琢磨著誰能借給她這樣一筆錢，有那麼幾次，他從街坊鄰居口中聽說，當初住在他們家的那個浙江小夥子現在發達了。據說當上了一個什麼足球俱樂部的大老闆，手底下上百號人，資產上千萬。對此她沒敢全信，當初陳林離開的時候，把所有欠的房租都補上了，還額外給了她一年的房租，張翠芳就知道他應該是有了際遇。


  但當年陳林窮困潦倒，把開水當飯吃的樣子她可是見識過的，這才一年多，幹什麼能發得這麼快？別不是做正行，對這樣的人，張翠芳一向信奉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所以她一次也沒有跟女兒講。


  客廳里。


  張翠芳摘下圍裙，問在衛生間洗手的女兒：「今天怎麼這麼晚？」


  李悠月拿著毛巾擦手，頭也不回地道：「公司開會。」


  「開會？」張翠芳詫異地問：「開到現在？」


  李悠月在飯桌前坐下，拿起筷子說：「說是明天有個大客戶來，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我聽人說，你們車行是佛羅倫薩最大的車行吧，什麼樣的客戶算大客戶。「


  李悠月吃著面，面無表情地道：」不知道，別人介紹來的，反正輪不到我拿提成。「


  張翠芳聞言默然良久，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學費最遲什麼時候要交？急的話，我再去找你幾個舅舅開一次口……「


  「不用了！」李悠月埋首吃面，頭也不抬道：」我會自己解決的，大不了休學兩年後再讀。「


  」怎麼能休學……「張翠芳聞言就有些著急，沒想李悠月這時突然站起身子道：」我吃飽了！「說完，放下筷子回房去了。


  這一晚，張翠芳輾轉反側，一直到兩點多才沉沉睡去。而一牆之隔的另一個房間，李悠月乾脆失眠了。


  今年21歲的她就讀於佛羅倫薩工商管理學院，精通中文、英文、義大利文三國語言。同時她還擔任著工商管理學院的」院花「，身高一米七四的她即便是在身材普遍高挑的西方女孩面前也是鶴立雞群，瓜子臉，柳葉眉，嘴唇雖顯得微薄，但配上堅挺的玉鼻，卻給人一種英氣，讓男人產生一股強烈的征服欲，而那白皙的皮膚，凹凸有致的身材，特別是修長的雙腿，更是讓她在大學里追求者甚眾。


  不過她對那些酷愛耍帥，出風頭的西方男孩大都不屑一顧，從小生活拮据的她非常早熟，她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那些還要靠自己家裡養活，成天只想到玩的男孩根本滿足不了她，在她看來，他們還沒有長大。


  上大學以後，她其實一直背著家裡做兼職，張翠芳的眼睛就是為了撐起這個家熬夜加班弄壞的，她不想再給家裡增加負擔。而對這個社會她早就有所了解，母親那樣累死累活的工作是沒有前途的，母親老了，她必須給母親一個生活保障。她也清楚那些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代表什麼意思。她對自己的資本非常了解，必要時她不介意運用它們去得到她想要的，不過一切都要物有所值。她希望用一次付出得到一輩子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