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菱花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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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七娘訕笑地問:“這方有名號嗎?吃了後能見效嗎?”
“此方無名,不過全在養怡罷了。”他冷笑一聲,嘩啦扔了手裏的錢。“富貴溫柔隻是過眼雲煙,來了陣風很快煙消雲散。塵寰中人,須臾韶華,可悲可歎啊。”
夏七娘不解其意,隻當是瞎子胡說。而老夫人則聽後麵色仍安定,隻聽他說話。
瞎子的話不多,“喚人掌燈。”
他看不見,卻要人點燭火。夏七娘茫然照著他的話行事。
“不知先生能否為孫兒祈求平安?”老夫人問。
“本有瓔珞上嵌的明珠庇佑,隻是東西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命裏的三災八難該有的還是會有。不過,鏡裏尋花,鄙人送麵菱花鏡予她,願她好自為之。”他從袖中摸出麵不大的銅鏡。
“笄禮前,莫使小人衝撞。再者,她生來便與紫微垣相衝,無論如何都不能涉入其中。”
說罷就拂袖而去,出了門就不見蹤跡了。
老夫人為此一驚,忙著人去照料了。把她們二人全挪到老夫人住的西院。為以防萬一,她剛病愈也親自去看護,隻許房夫人和流丹親身守著,其餘人一概不許接近。幸而藥喂下去了,總有了些氣息。過了十五,能喊句疼了,不久便清醒了。
“芸兒,你們姑娘現下可好?”
自打馮湛生日後周夫人就沒來過怡園,隻派段婆子一人來。
芸兒笑道:“是啊,姑娘能下床了,才說要吃蜜餞,廚房忙著給她做呢。”
段大娘笑道:“你手裏拿著東西要去哪啊?”
芸兒和氣地笑道:“要去先生那兒,這些啊是姑娘閑暇時寫的,要讓先生幫忙看看。”
“噯,靖娘要是像姑娘那麽勤勉,太太也就省心了。”段大娘笑了下,就說:“我先去見老夫人了。”
段大娘剛過屏風就拜道:“太夫人萬福金安。”
“免禮,免禮。”
老夫人笑道:“媳婦現在如何?”
“太太本應晨昏定省,日日侍奉在側的。因為姑娘病了,太太身子也有恙,所以就將息了。”段大娘笑道。
老夫人說:“既如此,讓她好好養病吧。”
“二十二是姑娘的生日,馮姑娘正好十五了,不能照往年的來,依太太的說法,該大辦特辦才好。”
老夫人歎息:“辦宴席是小事,我做東,你們去辦吧。”
段大娘笑道:“太太想,姑娘大了,也該尋門親事了。”
“先不談這個,日後再定吧。”
她目光清朗,從未渾濁過。
段大娘又去了東院見菀昭,正碰見她喝藥。
“那瞎子還真神,這方姑娘用了三天便好了。”流丹喂她藥。
“嗯。”
“姑娘大安了?”
菀昭暗道稀客,她從鮮少踏進怡園。
“姑娘的身子好多了。”流丹說了句,就把藥碗端下去了。
她微微一笑:“段婆子好啊,我快康複了。”
“姑娘臉色比前些日子好像好多了,可見那神來方是有效的。”她麵帶春風。
她點頭含笑道:“嗯,多謝大娘。”
“姑娘的生日要到了,太太要我問您怎麽辦席?”
四月二十二是她生辰,過了那天,她就十五歲及笄了。
菀昭忖了刹那,“伯母做的自然是好的,我無需多言。”
段大娘笑道:“嗯。”她又轉而唏噓:“唉,這病來的蹊蹺,也不知道怎麽這麽古怪,好在姑娘福澤深厚,病痊愈了,氣色也好多了。”
“謝謝。”
菀昭把段婆子送走,便懷疑她忽然患病的緣由。老夫人說她著了魔才得病,還說平安符有問題。那符是長清觀的道士給的,難道他們真會做這等謀財害命的舉動?還是背後有人操控他們,意圖要她的命。
她不禁寒顫,現在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她死。是周蕙妍,還是周夫人?除了她們兩個,就是那些她討嫌的那些人。
菀昭冷笑道:“從前鬥來鬥去,現在更要了。”
她的路很難,不過既然避開了宮牆鎖,興許她還能找到另一條路,一條能安心活下去的路。
忽地叫了:“流丹,流丹,”
“噯,姑娘有什麽事?”流丹忙跑來。“怎麽了?”
“老夫人說她見了個人,你能說說怎麽回事嗎?”
“啊,好像聽說是個年紀不大的瞎子,一身青袍,臉上蒙了幾重布,卻沒拄拐,也不見他跌了撞了,想必是個世外高人來幫姑娘。”流丹微笑道。
菀昭驚訝道:“竟是個瞎子?”
“是啊,誰想到他說的話不著邊際,卻句句在點子上,好似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
菀昭不禁想到她夢裏的黑影,或許這是一個人,隻是已經無從查起了。神異之事,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啊,他好像還給了麵鏡子,讓我放案上了。”她把鏡子拿來,“你看這鏡子,還蠻精致的。”
“是啊,這麵銅鏡。”
菀昭捧銅鏡,背後凹凸不平,翻過去,上麵竟有字。“上麵有字。”
流丹不甚懂文字,“寫的是什麽啊?”她又覺得似乎與牌匾上的字一樣,“好像與匾額上的一模一樣。”
“養怡。”菀昭微微一笑。
原來是園中人啊。
流丹問:“這兩個字是什麽來頭?”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便是從這句來的。”菀昭輕輕撫摸上麵盛放的菱花。
“那和園子有什麽關係嗎?”
她輕輕笑道:“名字隻是為了求個平安和合罷了。”
流丹又笑道:“那瞎子給的方奇異的很。說是芙蓉花、井水、玫瑰汁。”
“芙蓉花、井水、玫瑰汁子,頗為有趣啊。我從沒聽過有人這麽開方子的,不過能靈驗那就是另回事了,也許人家有真才實學呢。”菀昭隨口謅道,仍注視著銅鏡。
紫微垣,象征帝王的居所。老夫人深夜裏和她說了那人的事,講她不能進宮牆大內之所,也許這就是命數吧,生來相克。
“不過有流言說來的那個瞎子在老夫人麵前胡謅了好長時間的瘋話,卻沒人能聽懂。”流丹嗤笑道。
“興許是我們俗人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