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和風經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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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了,屋裏進了人,隨之而來的就是春風。暖風盈室,使人舒坦。屋裏又比平日熱鬧,菀昭自然和暢。
“適逢二位姑娘都在,正好把宮裏賞的芙蓉鐲和鎏金臂釧賜給姑娘們。”
琳琅把東西分別贈予她們,“皇後賞賜,請好生保管。”
“多謝皇後。”
菀昭打開匣子,裏麵的芙蓉玉鐲正是先前趙睿予她的那對。宛若芙蓉,溫潤如水。即便後來再得怎樣華貴上等的鐲子,也不曾換下它們。
保存再好,最後仍是碎了。菀昭對他最後那點感情,一如鐲子般碎得四分五裂。
靜宜看那鐲子,不禁微笑。“真是極配姑娘。”
“菀兒,戴上試試吧。”房夫人笑道。
不大不小正合適,仿佛比著她的手腕來的。
她淡淡道:“真美。”
然後把鐲子脫下來,輕輕放回去。
這本不該是她的東西。
另邊周蕙妍得的是臂釧,現下人多,不便佩戴。
說了這麽會兒話,竟忘了書帖。
“姐姐,那幅字怎麽樣?”菀昭問。
房夫人笑道:“我哪裏懂那些,讓妙蓮放到書房裏去了。”
“今兒又沒見靖娘,那丫頭跑到哪去了?”
琳琅笑道:“靖娘到老夫人那兒了。”
“我有小半月沒見她了,誰讓她一來我這就吵嚷著悶。隻能哄她,叫人拿糕點給她。”房氏慈愛道。
靜宜也說:“她安分不了,上次我來診脈,她嫌保養麻煩就賭氣跑了出去。真是孩子心性。”
“她自小嬌生慣養的,又比別人性子直爽,哪裏會像我們一樣天天蜷縮在房裏。我看靖娘這個年紀,多玩笑也是好的。”
房氏素日待靖娘親厚,常給她吃的玩的哄著。
“我今兒還沒見她呢。”菀昭說:“住的那麽近一個月來,一次也沒見上。”
靖娘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可周夫人對她嚴加管教,每天請來教習的婆子就三五個,這也難怪靖娘總是偷跑到外麵去玩。
“唉,周夫人是嚴母,經常管教孩子。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的,她早早教好了,可謂是愛子心切、處處操心啊。”房夫人歎道。
可憐房夫人一生未能生養,後來又落得那樣的下場。菀昭於心不忍,若不是她隻會做有名無實的皇後,親戚也不會罹難。
靜宜道:“房夫人說的是。”她待得太久了,於是說:“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已到了晚間,闔家大小等著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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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涼風吹過。楊素腳步沉重的,麵色也凝重。
都因為裴緒!他才硬著頭皮,頂著重壓去見太子。楊素心裏五味雜陳,更頭痛自己見了太子該怎麽說。
之前他初見裴緒的時候,就因為答不上話結巴了,後來又被笑了好些天。前些天見到太子,又無言以對,他此刻煩的要命。
到了太子的通正殿書院,他先向人稟報,“典書楊素,求見太子。”
半刻之後,他才被允許入書院。
院裏桃花正盛,夜下燈火璀璨,隻有幾個侍衛守在旁邊。太子正與裴緒夜下對弈,輪到太子了,估計他棋逢對手,正思忖下一步走哪。
“唉,棋子被生生斷了。可惜了。”太子歎道。
裴緒笑道:“哎,郎君若是再搖擺不定下去,說不定落的子又會被吃了。”
趙睿把手裏的子放到棋笥裏麵,“輸了,輸了,弘徽,你果然是對弈高手。”
“一開始就瞻前顧後,哪裏是在跟我下棋啊。”
裴緒挨個收棋子,抬頭便看到楊素貓在後麵。明知故問道:“您瞧,那是誰在那?”
趙睿回頭一望,原是楊素。
楊素內心埋怨他多嘴,又戰戰兢兢地說:“典書楊素,拜見太子。”
“楊典書,過來坐吧。”
他猶猶豫豫又小心翼翼地坐下。
太子趙睿容止端雅,沉敏敦恪,為皇帝嗟賞。楊素也很欣賞太子。
趙睿又對裴緒說:“我可不是在瞻前顧後,隻是白天朝會的事太麻煩了。”
楊素見他沒理他,背地裏鬆口氣,呼吸平穩不少。
“嗯?”裴緒這回倒是不明所以了,“是指?”
“唉,謝衷和王紹給我出了個難題。”趙睿說。
“難題?”
裴緒更迷茫了,他可不記得朝會的時候這倆人說了什麽。
“唉,就是並州。”
趙睿一說並州,裴緒就全明白了。
今天從早商量到晚的就是誰出任並州總管。為了這個人選,閣老們吵得不可開交。
“此乃朝中大事,當得聽從閣老之言。”
如果隻是郭寶義,他還能說上一兩句,但議總管由何人擔任,他可無權插手。
“罷了,書院是讀書靜思的地方,談國政真是煞風景。”
趙睿也是自找沒趣。裴緒雖是他的智囊,但也不會輕談朝廷用人。
“楊典書,聽聞你一直幫裴弘徽料理藏書閣的事。”
裴緒見狀,忙倒茶給兩位。輕聲說:“太子請用,典書請用。”
楊素說:“是,直學士派我來協助舍人。臣庸碌無能,隻是略盡綿薄之力。”
“裴弘徽可不少次提起你,說你識量過人。”趙睿笑道。
“舍人過譽了。”
剛入夜涼風習習,楊素的脊背卻被汗打濕了,他一點都不見冷,反而燥熱不安。
“噯,裴弘徽啊,”
裴緒一激靈,“郎君?”
“還不讓座。”太子見他一頭霧水,“我當然是要和楊素下棋了。”
他猶疑地和楊素換了座,“對弈?我倒是沒見過楊典書的棋藝。”
太子說罷就先落子了。
“您這落的是白子啊。”
趙睿笑道:“裴弘徽剛贏了我,你是他的手下,自然得讓我三招了。”
“郎君您這也忒任性了。”裴緒譏笑道。
楊素平靜了許多,棋盤上縱橫排列的不隻是棋子,更是權衡與謀算。“隻讓三手,請太子下吧。”
“楊典書好性,總比你這個斤斤計較的強。”他冷笑道。
“是,是,臣以後學他的雅量。”
裴緒坐在石凳上觀弈,兩人勢均力敵,一個子也不讓,他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