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海深仇
玄木真人沉吟了片刻之後，沉聲說道：「據為師所知，血煞堂雖然在萬巫谷十三個堂口中排名墊底，卻是萬巫穀穀主陸雪峰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曾替他南征北戰、殺戮了無數反對他的人，立下過赫赫戰功，是陸雪峰最仰仗的一批力量。」
「為師曾經聽說過這樣一種傳言，如果誰擁有了血煞堂的效忠，那他將擁有主宰整個魔道的實力。」
「師傅所言不錯。」陸羽說道：「血煞堂在魔門中的地位和實力，絕對不是光靠表面的排名就可以臆測的。可以這麼說，血煞堂是陸雪峰最信任的一批手下，也是他能稱雄魔門的最大依仗。」
玄木真人看著陸羽，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你居然是血煞堂的人。」
「是的。」
玄木真人眼中閃過一絲猶疑，問道：「傳說，血煞堂的人數並不是很多，但其中的每一個成員都對陸雪峰忠心耿耿。只要陸雪峰一句話，他們可以向任何人拔出自己的刀劍，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父母親人，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你既然是血煞堂的人，那應該是陸雪峰最忠誠的信徒才對。如何會背叛陸雪峰，投到我九玄宮的門下。又怎麼敢說，你和陸雪峰之間有血海深仇呢？」
「因為弟子並不算是真正的血煞堂屬下。」陸羽自嘲的笑道：「確切的說，弟子不過是血煞堂的一個後備軍而已。」
「哦，此話怎講？」
陸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師傅既然聽說過血煞堂的名頭，那師傅可知，血煞堂是如何訓練選拔部屬的？」
玄木真人沉吟了片刻之後，有些遲疑的說道：「關於這個，為師倒是聽說過一些傳聞。」
「傳聞多半不可信。而且，弟子可以保證，真實的情況，絕對會比任何傳聞都要殘酷千倍百倍。」
陸羽的話，讓玄木真人神情一變：「既然如此，陸羽，你就說來讓為師聽聽。」
陸羽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情變的凝重無比。
彷彿接下來他說的話，是積壓在他心頭的一塊無比沉重的包袱。
「魔門用來訓練弟子的手法，向來殘酷，唯一遵守的法則就是優勝略汰的自然法則。強者得以生存、至於弱者，則只有死亡這一條路。更何況，血煞堂幾乎是陸雪峰最依仗的直屬衛隊，血煞堂用來培訓弟子的方法，更稱得上是滅絕人性。」
「為了培養出足夠的部屬，擴充自己的勢力，血煞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南方各地搜刮數千名五到十歲之間的孩童，作為血煞堂的後備軍培養。為了保密，更為了斷絕這些孩童的退路，這些孩童所有的親屬家人，都會被血煞堂屠戮一空。」
什麼！
陸羽剛剛吐露的第一個事實，就讓玄木真人驚怒交加、義憤填膺。
搶奪孩童、殺戮親屬，這在玄木真人看來，根本就是罄竹難書的罪行。
如果陸羽所說的是事實的話，那僅此一項，每一次就有數萬無辜百姓慘死在血煞堂手裡。
這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至於那些被搶奪走的孩童，玄木真人不用想都可以猜到，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將是怎樣的煉獄。
想到這一點，玄木真人心中一震，看向陸羽的目光更加深邃。【零↑九△小↓說△網】
陸羽所言，無不暗指，他就是這些孩童中的一員。
陸羽咬著牙接著說道：「這數千孩童作為後備軍，會分批押解到血煞堂遍布南方的秘密基地里去，接受血煞堂殘酷的訓練。一千名作為後備軍來培養的孩童中，最後能存活下來成為血煞堂部屬的人，不會超過五十。這裡面的殘酷血腥，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說到這裡，陸羽突然抬起頭看向玄木真人，眼眸中閃爍著仇恨的目光。
那冰冷的目光、刻骨的仇恨，即便是以玄木真人的修為心性，都不免有些膽寒。
久經風雨的玄木真人一眼就可以認出，那是真正的仇恨，深入骨髓的仇恨。
唯有經過真正的煉獄，品嘗過真正的痛苦的人，才有可能孕育出如此純粹的仇恨。
有了這貨真價實的仇恨作證據，陸羽的話，玄木真人頓時信了大半。
而隨著玄木真人態度的轉變，他也對陸羽產生了深深地同情和憐憫。
已經被陸羽冰冷的目光震懾到的玄木真人不可能知道，陸羽之所以能表現出如此生動的痛苦和仇恨，其真實原因根本不是他所說的那樣。
此時的陸羽，正忍著悲痛，強迫自己回想著雪婉秋被一眾正道高手圍攻致死的情景。
陸羽的這股仇恨，實際上是沖著玄木真人和九玄宮而去的。
陸羽心裡清楚，玄木真人見多識廣、目光犀利，如果單純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玄木真人一眼就能識破。
要想真正騙過玄木真人，只有真正的痛苦和仇恨才行。
而對陸羽來說，雪婉秋的慘死，無疑是最令他痛苦和仇恨的事了。
更何況，玄木真人也是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之一，要在他面前表現出恨之入骨的樣子，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陸羽根本沒有費多少工夫，就成功的挑起了心中的仇恨。
真正難的，是當這股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和仇恨噴涌而出時，陸羽還必須死死地控制住這股情緒，以免自己被仇恨沖昏頭腦，行為失控，被玄木真人看出破綻。
陸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雙拳頭握的緊緊的，就連身體都有一些顫抖。
這一幕落到玄木真人眼裡，分明就是陸羽被積壓許久的仇恨吞噬，正痛不欲生。
而事實上，卻是陸羽在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緒，強忍著悲痛，努力壓制自己想要立刻為母親報仇的衝動。
陸羽現在真的很想，不顧自己的處境，不顧雙方之間的差距，立刻將自己面前的玄木真人碎屍萬段。
陸羽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玄木真人，以免讓玄木真人察覺，自己的仇恨其實是沖他去的。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這是陸羽第一次主動回想起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也是陸羽第一次刻意醞釀對玄木真人和九玄宮的仇恨。
這股仇恨，直達陸羽的靈魂深處。
而伴隨仇恨而來的，則是連陸羽都無法承受的悲痛。
連陸羽自己都沒有查覺，伴隨著往昔一幕幕記憶的浮現，在恨不得將所有的仇人碎屍萬段的同時，他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淚水。
這份仇恨和悲痛，陸羽沒有半分的作假。
玄木真人看著陸羽悲痛的樣子，終於心中不忍，嘆了一口氣。
「陸羽，你先冷靜冷靜。」
輕飄飄的一句話，灌注著玄木真人的真氣，直接轟入陸羽的神魂深處，如同佛門禪音一般，迅速撫平陸羽內心的激動。
與此同時，一股清涼之意，也從陸羽的眉心擴散開來，如溫潤細雨，滲透到陸羽全身。
陸羽渾身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心頭那股幾乎要將自己吞噬的痛苦和仇恨居然如冰雪消融一般快速褪去。在那股涼意的溫潤之下，自己的心神，終於冷靜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陸羽才感覺臉上有一些異樣。用手一抹，發現抹下來的滿把都是淚水。
這讓陸羽心中有些駭然。
他沒想到自己的定力居然如此之差，在刻意挑起情緒之後居然如此不堪，輕易的就被仇恨和悲痛左右。
不得不說，陸羽到底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年心性，過高的估計了自己，也看低了仇恨和痛苦的力量。
陸羽一方面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意外，同時為玄木真人的實力而感到驚駭。
玄木真人根本沒有動用其他的手段，僅僅一句話，就讓幾乎無法自制的自己迅速冷靜了下來。
直接影響一個人的情緒神魂。玄木真人的這一手，在陸羽看來，更像是一門攝人心神的控魂之術。
而且，玄木真人的這一手，在悄無聲息之間就影響到了自己，自己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甚至沒有事先察覺到。
這要比陸羽所聽過的那些控魂之術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