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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以己度人翻醋壇

  待二人散心回來,追風鏢局裏已經亂成一團,不說蕭赭那個不會辦事的滿地亂竄,單是穩重沉默,喜怒不形於色的蕭青也蹙著眉靠在門口,一看到他們的主子終於玩夠歸來,急忙迎上去。


  雲逍一見蕭青遲疑的眼神,就立馬明白過來,晃晃悠悠地進了屋子,回避去了,蕭青這才將信遞到蕭客行手上


  信不厚隻有一張紙,連個落款都沒有,字跡清秀隱隱透著一股子瀟灑落拓之氣。蕭客行皺眉,這筆跡他看過了無數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封信出自那遠在京城的禍害皇兄之手。


  這回,信上的內容雖然和以前一樣不大正經,蕭客行卻讀出了另外一番味道。


  字麵的意思是讓他盡快處理聖炎教,事後進京一趟。進京要做什麽?蕭客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從小和這個便宜皇帝就接觸得少,感情自然說不上深厚,接管聽風樓之後,便連麵都沒見幾回,更別說進京探望,每次皇兄寄來的信雖然口氣親昵,實際上還不過是君王臣子,兄友弟恭的把戲罷了。


  帝王家的人都不是傻子,沒事吃飽了撐的將自己這個容貌相似的弟弟叫回去,不但耽誤事還威脅皇位,誰沒事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賠本買賣?


  蕭客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難道這皇帝終於準備向他下手了?


  狡兔死,走狗烹,他蕭客行將聖炎教這個大麻煩解決之後,天家皇室那幫狼心狗肺的玩意兒覺得他沒了用處,立馬就準備磨刀霍霍?仔細一想也說不通,既然準備以絕後患就不該給他寄這封信,等聖炎教之事塵埃落定再說才是正理。這個節骨眼上,大患未絕,聖炎未滅,就不怕他被逼得狗急跳牆,甩手不幹?


  君心難測就是這樣,一席話說得不明不白,越琢磨越覺得後怕。


  蕭青恭敬地請示道:“那邊說請主子馬上回複。”


  著什麽急,晚點他還能跑了?剛才的好心情全被這一封信給毀了,蕭客行壓下滿心不快,沉聲道:“告訴他,如約。”


  人家是九五至尊,他為人臣豈敢抗旨?


  蕭青望著蕭客行的背影,有些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蕭客行一手帶出來的五個暗衛中,他是跟著主子最久的。他上麵有個蕭承,卻是常年不在蕭客行身邊,留守在京城雖然名義上隸屬聽風樓,實際上卻是皇室的眼線。


  蕭黑蕭白那兩個家夥雖然比自己晚不了多少,因為湊在一起總是吵吵鬧鬧惹人煩,拎去做任務沒的說,留在身邊卻是大煞風景的存在。而蕭赭是這裏年紀最小的暗衛,雖然也算上樓主半個心腹卻還是太年輕。


  留在聽風樓裏這三人都視自己為樓主肚子裏的蛔蟲,可就是這把蕭青也琢磨不透自家主子滿臉的不悅是什麽意思。


  以往雖然回信的時候很不耐煩,卻往往沒有真的生氣,而這把……蕭青揣摩了半天也沒明白,但確定的是樓主今天火氣一定不會小,得趕緊去看好蕭赭那家夥。


  當局者迷,旁觀者也不清,其實連蕭客行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麽不快。如果他沒遇到雲逍之前,就是接到了皇帝挑明了話頭要取他性命的諭旨,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自從知道了雲逍和景淩哲之間的舊情,他一聽到和那個人有關的事情就覺得全身不舒服,不知不覺醋壇就翻了一片,一顆心從裏到外都是醋酸味兒,不知不覺就草木皆兵了。


  雲逍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和慕無端閑扯,忽然覺得氣氛不對,一轉頭就看到了臉色不對勁的蕭客行,有些莫名其妙,剛才不是好好的就這一會兒到底又怎麽了?

  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確沒有什麽得罪他的事情,雲逍這才猶豫著開口道:“你那頭出問題了?”


  蕭客行搖搖頭,也不願多說在雲逍身邊坐下,氣氛持續壓抑著,雲逍和慕無端麵麵相覷,卻誰也不敢先開口惹這火藥桶,紛紛低頭假裝喝茶。


  “咳,那個,我去看看非煙的情況。”實在忍受不了這尷尬壓抑的氣氛,雲逍第一個堅持不住臨陣脫逃,慕無端一見這家夥想跑,便也開始動搖。


  “呃,七絡這會兒不知道蹦哪去了,我去找找,失陪。”


  主仆兩個人默契地對視一眼,便一齊撤退了,留下獨自生悶氣的蕭客行。


  兩個沒良心的家夥跑掉之後,蕭客行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糟,鬱悶煩悶加納悶,整個人成了個悶葫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因為樓主心情不好,追風鏢局被牽連著陷入了極其不正常的氣氛中。先是蕭黑蕭白這對冤家忽然齊齊閉上了嘴,接著蕭赭也被蕭青拉到一邊去連頭都不敢冒,七絡也放棄了追貓這項娛樂活動窩在慕無端懷裏滿臉不安,至於雲逍這個禍害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早就找了個理由溜之大吉了。


  好吧,還剩下一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封大傻,躲起來的眾人悄悄捏了一把汗——死道友不死貧道,封閣主,你自求多福吧。


  果然,封非煙不負眾望地去和蕭客行搭話了。


  心情煩悶的蕭客行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著,心思卻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忽然聽到封非煙貌似說了一句雲老板,又跟了“淩哲”二字,手裏的杯子就被無意識地捏成了碎片。


  封非煙被蕭客行要殺人的眼神嚇了一跳,很是委屈地訥訥道:“這個、雲老板領著七絡那孩子出去了。”


  能把“領著”聽成了“淩哲”,蕭樓主你這是翻了多大的醋壇啊。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蕭客行捏了捏眉心,他現在對淩哲二字嚴重過敏,一聽到和這兩個字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般,一跳一跳的疼。


  雲逍那小子雖然接受了他,可是這張臉卻像永遠甩不掉的陰影,緊緊黏著他,讓他不能不懷疑雲逍隻是另尋了個景淩哲的替代品。情感上的交纏糾結,最怕的就是以己度人,一不小心,這本就不穩定的羈絆就會在不知不覺間破裂,隻餘一天一地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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