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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心牆難拆暗恨生

  蕭客行一直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會傻到無緣無故對自己動刀子,畢竟一刀一刀切的是自己的肉,疼都在自己身上,閑的沒事玩自殘除非腦子進水了。


  可眼下這血淋淋的場麵已經徹底推翻了他的理論,某個腦袋進水的笨蛋正拿著匕首在手腕上劃出一道道傷痕,血液順著腕子淌下,落在接在下麵的一個小碗裏,有點惡心,但更多的是詭異。


  封非煙,蕭客行和撿來的小毒物屏氣凝神地蹲在一旁,看這個笨蛋疼得直冒汗卻依舊毫不留情地對自己下狠手,在場的三人誰也不敢插嘴——畢竟這裏就雲逍一個人懂蠱術。


  小瓷碗裏的血越來越多,集滿一碗之後,雲逍才給自己點穴止了血,虛脫一般靠在桌子上喘氣,眼前一陣陣發花。


  “扣上蓋子,將這血煮了。”有氣無力地告訴蕭客行怎麽處理,雲逍就一頭栽到軟軟的床上,陷到被子裏裝柔弱去了。


  蕭客行低頭看著手裏殷紅的液體,眉毛一跳,稍微有點想吐的衝動——濃稠的血液裏似是有一隻一寸長的蟲子狀生物在遊弋。


  這是雲逍剛才放在身體裏的東西?再不想多看一眼,蕭客行將碗扣好,放在火上,不一會兒就聽到碗裏乒乓作響,裏麵的活物像是想逃離高溫的煎熬拚命掙紮。


  蕭客行有些佩服地望著床上縮在被子裏的一大團,越來越覺得這家夥的身體構造和正常人不同,不但吃人的眼珠子,而且還把惡心的蟲子放在身體裏養,末了再給自己捅個窟窿放血把蟲子取出來,不是缺心眼是什麽。


  那隻撿來的小毒物倒一時半會兒不願消停,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床,像隻搖著尾巴的小狗,在雲逍身上蹭啊蹭的,見雲逍不搭理他便蹬鼻子上臉地想鑽進雲逍的被窩。


  “美人,你幫我看一會兒這孩子。”伸出一隻手將這小崽子丟給蕭客行,雲逍繼續縮回溫暖的被窩,滿臉的疲倦。


  蕭客行拎著滿臉不情願的小家夥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卻見這孩子眼中寒光一閃,蕭客行反應極快急忙送手,躲過了纏上來的幾道蜘蛛絲。


  一招逼退蕭客行,那孩子又屁顛屁顛地爬上雲逍的被窩,小爪子緊緊拽住被子一角,頗有撒嬌意味地哼唧了幾聲,縮在那兒不動了。


  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這說翻臉就翻臉的小毒物,蕭客行心裏有點不舒服——賴上這家夥的有自己一個就夠用了,這小屁孩兒湊什麽熱鬧?

  雲逍感覺自己背後那個小狗皮膏藥又爬了回來,雖然煩得要命,但還是懶得和一個啥也不懂的孩子計較,自顧自地打起了瞌睡。


  蕭客行深諳傀儡奴護主的特性,而雲逍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當下便不加打擾和封非煙一起關門出去了。


  待走到僻靜無人之處,蕭客行取出袖中那張不大的紙,那是十幾天前遠在京城的皇兄捎給他的回信,上次在不明雲逍身份的時候,給皇兄的信中試探性地提了一嘴雲逍這個名字。


  這次那禍害皇帝的信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廢話和調侃,意料之外地提到了雲逍二字——景淩哲還是太子的時候,養過的一隻小雀就叫雲逍。


  蕭客行雖為皇室後裔,卻很早就被送出了宮,改名換姓,漂泊江湖,沒有和那位九五至尊有過多的接觸,更不知道景淩哲養過這樣一隻名叫雲逍的鳥雀。


  他愛那個人愛到這種程度了嗎?寧可做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鳥,也要癡心不改地留在那人身邊嗎?


  手指收緊,薄薄的紙張在手心皺成一團,蕭客行低頭望著自己的在月光下略微扭曲的影子,心裏那難以名狀的的情緒,像是憤怒,像是煩躁,卻無從發泄,不上不下堵得難受。


  但是,他明白,那種情緒叫嫉妒。


  他很早之前就該嫉妒的不是嗎?他該嫉妒景淩哲的權高位重,嫉妒他的一手遮天,嫉妒他不必做任何努力,便平白無故地坐擁所有。可蕭客行從來沒有,不聲不響,默默無聞甘心做個藏身暗處的好弟弟,好臣子……唯獨這次,他第一次開始反感那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卻是因為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


  為什麽先遇上雲逍的那個人不是他?理智上覺得自己這麽想很是荒誕,事已至此,再感歎過往又有什麽用?老天就是這樣不公,指天問地道命該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深吸一口氣,蕭客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一個名字如此暴躁,太不像自己的風格。


  過去的事情難以改變,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力對他好。


  就像在玩一場危險的賭博,蕭客行押上他的所有——賭雲逍的真心。


  屋外心焦意躁,屋內也是思緒飄搖。


  雲逍支起身子,抱過那纏人的小毒物,伸手捏了捏孩子嬰兒肥的臉頰,低低歎息:“你怎麽也是認準一個人不撒手的驢脾氣呢?”


  難道童奴都是這樣?別人對自己一點好就認準了不撒手?他曾經是這樣,小毒物也是這樣,盯住一個人就想也不想,一根筋地黏過去,就算是遍體鱗傷也一心想對那個人好。


  他連敦煌城主之位都不稀罕,千裏迢迢從大漠趕過來,就隻是聽說淩哲的江山有了威脅,便生死不顧地插手聖炎教之事,二百五程度和封非煙不相上下,死心眼程度和小毒物如出一轍。


  可雲逍就是再一根筋,蕭客行是如何待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蕭客行有什麽不好?雲逍想不出來。他不討厭蕭客行,甚至有些時候還覺得二人是難得一遇的知己。


  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行事方法如出一轍,連那副明著長袖善舞,左右逢源,暗地裏卻一條路走到黑的性子都一模一樣。


  小毒物乖巧地勾住雲逍的脖子,輕輕地蹭了蹭,雲逍這才回過神來,將這小崽子扯下來丟在一旁,縮回被窩,喃喃道

  “原來我也不知不覺變成了和那人一樣的白眼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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