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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鎮子由東到西,新鮮事兒傳得最快,何況如今滿縣連同底下七八個村子,個個眼神都在祁佑這個父母官身上。匾額一落成,如今這個縣令大人因公務確實繁忙便找了師爺備了一份禮,又細說了來日交接的事項,來人最初一派正經談事的模樣,聊完後便露了笑,看著給他擺了茶的春歸,捧著熱茶道:“謝過縣令夫人的茶。”


  一句話讓春歸當即半紅了臉,平日裏的伶俐此刻盡數用不上了。


  可見這消息傳得有多快。


  鎮上人親眼見了那匾額,又見一行多少官爺護送的架勢,便沒多少話頭,而小涼山那邊,春歸便沒多少底了。


  好在無論是報喜還是拿那時令蔬菜的理由,他們一家子也該過去一趟。


  趁了個大晴天,耿榮柳仁一早便套了馬車,到底入了冬,走幾步也有些冷,便在馬車裏塞了厚厚一層的羊毛禦寒。


  短短幾日,已有多少地主老財或是其它幾個縣的同僚送來賀禮,名頭正當,便也不能推卻。


  春歸挑挑揀揀,也有好幾大箱子,地方火腿,各色好茶,布匹綢緞,應有盡有。官場來往春歸沒見過也聽過,也知曉這些東西依照旁的人來說也不算貴重,不過想在同僚跟前討個好。可東西實在太多,給蔡氏耿榮他們分了後她又趁著回小涼山這一趟,挑出了一大箱子來給鄉裏做禮。


  馬車上本也是隨意說著話,而蔡氏似是想到什麽,突然有些支吾。


  想了想她還是一咬牙給說了出口:“春歸,這一趟回去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兒,少不得得祭一祭祁佑知行爹娘。”


  春歸聽到這一句,一下便知曉蔡氏在愁什麽,知行他爹娘牌位隨他們搬遷一道進了鎮上的宅子,而祁佑爹娘的牌位卻隨長子奉養的習俗留在了程天保那兒。


  看了一眼討論著事兒的兩人,她想了想點了點頭輕聲道:“是該如此,隻高中是件大事兒,少不得要去幾位老人家跟前祭拜,祁佑跟知行的爹娘都葬在山頭上,到時我備了東西帶著幾個小的陪他們一道過去就是。”


  祁佑與程天保之間的仇怨哪是一時半時能化解的,可不拜爹娘少不得要落人口實,春歸也不願祁佑為著官聲逼著自個兒做不樂意的事兒,不拜牌位,那便到墳頭親自祭拜,還更顯孝心。


  蔡氏卻是依舊皺著眉:“還有一樁,祭拜了爹娘,漏了祖先怕是也要給人留一嘴說道。”


  祖先……


  春歸一愣,倒是忘了這一茬。


  光宗耀祖,祭拜祖先,最是常理。


  而邊上這兩人的祖先……宗祠裏鬧得這般大,周邊幾個村子誰人不知兩人早跟兩個族長鬧翻了。


  祁佑更是連麵上的功夫都不做,斷親書一封如今還在程族長手裏放著呢。


  當日她隻覺得待祁佑高中,便是那程族長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


  如今身處局外,卻又擔憂祁佑被拿捏了話頭被指責不孝。


  還有知行,中秀才那日當著柳族長的麵報私仇叫那柳貴柳全生生在床上多躺了好幾日,硬是躺過了整個春種,那族長與知行也早就麵和心不和。


  她瞥了一眼正拿著一張圖紙談論得異常認真的兩人,想了想此刻也還是不擾了他們。


  試行地的事兒兩人已經著手商議,兩個縣的地圖送到手上那日便著手選了開窯的地方,又從現大人那兒得知如今流民安頓在哪兒,細算人數,培養多少的手藝人,細化下來兩人即使在家也忙得熱火朝天。


  這樣的事兒暫時就不叫他們心煩了。


  春歸拍了拍蔡氏輕聲道:“等到了再說吧。”


  祭祖之前,她還要瞧瞧這鄉裏人的態度。


  馬車停下之際,耿榮在馬車外高聲道:“春姐!蔡姐!好多鄉親瞧見咱們馬車,放了活兒來迎咱們啦!我就停在路口了!”


  聽聞這一句,那邊正與知行聊著的祁佑卻停了下來,與同樣有些訝異的春歸挑了挑眉。


  春歸連忙道:“好,就停這兒吧!”


  說著便要下馬車,幾個孩子先由耿榮柳仁抱著下去,接著祁佑知行下車,跟李誌存一道將春歸跟蔡氏一道接下來。


  才剛剛站穩呢,身側便被眾鄉親給團團包圍住了,初冬的時節,卻個個跑得麵紅耳赤。


  怕有個磕碰,祁佑連忙將春歸攬到身後,又將幾個孩子護著。


  這下意識不作偽的動作叫一眾人看了個清楚。


  好幾個眼神已打量過貼得有些近的祁佑與春歸。


  “哎喲!我當日說什麽來著,看著還真相配呢!”


  幾個嬸子調笑著看過兩人,調侃著:“若不是聖上那塊匾額,你倆可是要瞞了整個村子不成?”


  春歸幾個皆是一陣訝異,拋開那些平日就跟春歸交好的,鄉裏幾個最是碎嘴的婦人竟也是麵目和善地瞧著他們。


  “如今祁佑可是咱們的官老爺了,小涼山這地兒居然出了兩個金鳳凰,其他村子可是眼紅著呢!”


  眾人殷勤地看過一行人,蔡氏嫁了個老實漢子,日子越過越好不說,還有了孩子,知行祁佑又高中,得了聖意,春歸過不了多久又是個縣令夫人。


  這果真也是一報還一報,好人自是有好福氣在後頭。再看那與他們作惡,做了多少壞事的李蘭柳貴如今的情形,那蔡紅雲如今也是各處地討不到好,眾人想著想著也是一陣唏噓。


  見他們這般好意,春歸自是應承下,笑著回道:“也不想瞞了嬸子們,本也打算等人回來便回鄉裏說了。”


  “嗨!你們自個兒的事兒自是你們做主,咱們聽了一嘴,能吃上一杯酒就成了!”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圍著他們,再一路地跟到村口,春歸同蔡氏幾個對望,心裏一陣熨帖。


  有個極熱情的婦人不知何時攙住了春歸,笑著低聲道:


  “春歸,你別怕,咱們都承著你的情呢!你如此為鄉裏著想,咱們哪來的臉麵去指摘你的親事。嬸子那兒種的圓白菜收了些,等會兒給你送來,趁新鮮你帶回去吃!”


  她說話聲不大,在身側的祁佑幾個卻都聽得清楚,聞言眼神裏皆閃過一絲溫和。


  來時的擔憂並未發生,仍舊是一派和諧。


  要說當日,也確有好些人實實在在嚇了一跳,消息傳來時有個婦人下意識便出口道:“不是他們自個兒說是兩姐弟嗎!春歸還是柳家的媳婦兒,這怎麽就跟祁佑好上了?這傳出去鬧了笑話可咋辦?!”


  話落也有不少人附和。


  這一眾人四下猶疑心裏別扭的時候,正是當日先發現自家地種不出菜,後春歸又是幫著換黃泥土又是言語安慰的小嫂子紅著臉小聲開了口:“姻緣天注定,我們這些旁人能說道什麽。”


  “何況聖上也親筆寫了天作之合,我不識字也知曉天作之合是個什麽意思,咱們難道有膽子去駁了聖上的話嗎。”


  說著又瞧了瞧自家的地:“春歸幫咱們做了這許多,每年幾兩銀子地給咱們解難,我是不能覥著臉去說她什麽的。”


  這兩句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將眾人給敲醒了。


  小老百姓不見天顏,暫時還想不到那匾額是個什麽警示,可自家幾塊番薯地卻實實在在受著春歸的好,一年幾兩銀子地掙著,旁人誰給你這天大的好處?


  他們若還去指著人家鼻子念叨人家的親事,不就成了那不識好歹的東西了嗎!


  一瞬,一群人麵色臊紅,頓時沉默。


  柳家老大死了這麽久了,當日也沒成親,春歸到底不是正經媳婦兒,隻不過她以一己之力撐起家計,又被柳家幾個孩子一口一個嫂子地喊著,眾人才早早地將人默認了柳家的長嫂。要真論說一番,春歸的身份也是清白的。


  鄉民之間消停了沒一會兒,又經誰隨口一提,也回味過來聖上親筆天作之合的匾額是個什麽意思。


  人家皇帝金口玉言地說了天作之合,你一個平頭百姓去說人家的閑話,忤逆了聖意,這是不要命了嗎!

  情理法三頭壓著,總而言之,到今日春歸一行回了這兒,村子裏大大小小的閑言碎語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此,春歸是放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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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爹在家巴巴地等著,蔡氏夫婦便帶著誌遠小寶盡早過去了,春歸一行便回了柳家。


  雖有長輩在前,到底祁佑知行也是正經官老爺,家裏坐下沒多久,村長並幾個族老,裏正夫婦便自個兒主動過了來。


  再踏進這間屋子,見著那兩個身量長成,一言一行自成氣勢的孩子,眾人心頭都有了杆稱,今時不同往日了。


  春歸卻仍是原樣,見了幾位長輩,連忙迎過去:“村長爺爺,裏正叔,你們怎麽先過來了,我們正打算要去你們那兒呢!”


  裏正媳婦兒自是喜不自勝,盼著盼著,終是盼到了這一日,連忙拉過春歸:“你這丫頭,家裏正是忙碌的時候,早說好了我們上去瞧瞧你們便是,何苦還跑這一趟!”


  春歸看了一圈人,笑道:“嬸子莫怪,這是有一箱子好東西,想著給你們帶過來呢!”


  她這邊說著,知行祁佑那邊已打開了箱子。


  滿滿一箱子的綢布幹貨,倒是把幾個長輩給看蒙了。


  老村長趕緊擺手:“拿回去拿回去,這樣的好東西你們自個兒留著便是。還給咱們這一堆老東西做甚!沒得浪費了!”


  “是啊,祁佑知行剛做了官,好日子才剛開始,你們自去好好過一陣,這東西咱們就不要了!”


  一行人連連推拒,讓春歸幾個心裏更是溫暖。


  “村長爺爺,您可別推了,家裏還有好幾箱子呢,這一箱就是給你們準備的。”


  一旁的耿榮也嬉笑道:“是呀,爺爺,咱們馬車就這麽點大,一會兒還要裝鄉親們給的瓜果蔬菜呢!可裝不下了!”


  祁佑也淡笑著勸了一句:“春姐在家挑了許久,那裏頭的煙絲是北地傳過來的,裏正叔可要收著才是。”


  聽他們這般說道,長輩們又是高興又是歎氣:“你們真是,一心想著鄉裏,又要惦記我們這群老的。”


  耿榮與柳仁對望一眼,便蹲下給幾個長輩挑揀各色物件。


  而村長跟另外幾個自是與祁佑知行有話要說,這偌大的兩個縣即將由他們自小看大的孩子接管,又是驕傲又不免擔憂,便要多問上幾句。


  春歸跟裏正媳婦兒便自去說話。


  想起馬車上蔡氏所言,春歸想了想便同裏正媳婦兒說了一嘴:

  沒想到裏正媳婦兒聞言卻臉色一變:“這是打算祭祖?”


  春歸見她神色有變,疑惑地點了頭。


  隻見裏正媳婦兒冷哼一聲:“我看祭了祁佑跟知行兩對爹娘便好,祭祖貴在心誠,你們自家裏擺了你們那一支的牌位也是作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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