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李誌存單戀對象
屋裏的罵聲這才停了,沒一會兒李老爹也走了出來,麵色尷尬地把人叫住。
春歸隻當沒聽見,笑著過去將點心送上:“李爺爺,那郭小姐送了我幾盒點心,想著誌遠應該愛吃我便送些過來。”
跟著一道出來的還有李老爹的老伴兒,李誌存也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
李老爹歎著氣接過,見著知敏乖乖巧巧地站在一邊,心裏不免更加憤懣。滿肚子的怨就這麽撒不住嘴地漏了出來。
“唉,春歸丫頭,讓你見笑了,實在是爺爺我憋不住了,今日罵了個痛快。”
春歸隻笑著摸了摸知敏的腦袋:“李爺爺放寬心,緣分得慢慢來。”
李老爹聞言轉頭瞪了一眼在旁垂頭不吭聲的大孫子:“再過幾年就二十好幾了,娶媳婦兒自個兒不上心,緣分瞧都瞧不上他!”
李老爹的老伴聞言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角,罵道:“人丫頭還未出閣,你渾說什麽嫁娶!”
春歸擺手道:“沒事兒,奶奶,您勸勸爺爺,別動這麽大肝火了,傷身。”
李老爹眼眶熬紅,連連搖頭:“我也沒哪個人可以說道說道,丫頭,也是我想岔了,咱們這樣的人家,沒錢沒地,家裏還一堆孩子,是沒有哪個正經姑娘願意嫁過來。”
李老爹憋屈了半輩子,死了兒子,跑了兒媳婦,兩個大孫子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就連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孫子,身子骨卻極差。這老天怕是沒怎麽開眼。
他越想越堵心,原就佝僂的身子越發彎了彎。春歸忙伸手扶了一把,麵色焦急道:“李爺爺,您沒事兒吧?”
這老人家受不得氣,今兒想是氣了好一會兒了,一眼瞧過去就跟要暈厥似的。這下兩個孫子都圍了過來,李誌存又急又無奈,高高壯壯的一個人憋得滿臉通紅。
李老爹半閉著眼睛,就想這麽厥過去還硬撐著,春歸看著心裏不免酸澀。
“李大哥,二哥,趕緊把爺爺扶到.……”她話正說到一半,身旁的李誌存突然一把握住李老爹的手,嘴巴張了張,要說不說的模樣。
“李大哥……”
李誌存紅著臉,終於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有看中的姑娘。”
這話跟晴天霹靂似的落在這小院兒裏,春歸還沒反應過來,李老爹卻突然睜了眼,喘著大氣兒愣是把彎下去的腰挺了起來,似是不相信:“.……你說……你說什麽?”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遍李誌存自個兒給自個兒鼓了勁兒,倒是十分流暢了。
“我有看中的姑娘。”
“隻是.……”一個大高個兒低著聲,又開始扭捏。
春歸起身把孩子攬過來退到一邊。
李老爹急得不行,狠狠地拍了他一掌:“隻是什麽!你倒是說完啊!”
李誌存別扭半天,小聲道:“隻是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上我。”又像是想起什麽,麵上湧上一分喜色:“不過她給我送過包子!酸菜肉餡兒的大包子和饅頭。”
春歸:.……
這年頭的純情漢子都這麽腦補的嗎?包子饅頭就引出來一段戲了?隻是這話怎麽有些熟悉呢?她腦子裏一閃而過的訊息,卻又來不及捕捉。
而李老爹聽完這句,好不容易換上來的好心情又一下回了下去。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行了行了,別說了,你老頭子遲早被你氣死。”
說完想了想又自我安慰:“算了,好歹二十了有了念頭。”
“年後若你還有想法,叫你奶奶給你上門說道說道。”
李誌存麵色糾結,情緒全露在臉上,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不安。
春歸倒是對那姑娘好奇上了,能讓這憨高個兒今兒悲喜交加的。
見小院兒裏恢複平靜,春歸也就告辭了,兩個老人顫顫巍巍地進了屋,兩個孫子蔫頭蔫腦地跟在後頭,一個在愁自個兒的婚姻大事兒,一個估摸著在想過不了幾年便就輪到他了。
回去路上,春歸不免覺得好笑,李誌存這是純粹處在單戀中的小夥子啊,送過的包子饅頭記了半天,還酸菜肉餡兒的,記得這麽……
酸菜肉餡兒?
春歸步子一頓,連著知敏也停了步子,抬頭疑惑地看著她。
春歸轉過頭,剛路過蔡氏家門口,麵色一僵,不會這麽巧吧?
跟蔡氏一道賣糖水的第二日,蔡氏回娘家不光拿了紅糖,還帶回來兩屜包子跟饅頭,這包子.……就是酸菜肉餡兒,那日早上過來時還遇著了那憨高個兒,若她沒記錯的話,蔡氏確實給了他幾個包子和饅頭。
春歸:.……
難不成這人是蔡氏?
瞥到知敏疑惑的目光,春歸才回過神繼續往前走,沒幾步到了家,祁佑三個已經到了,向她簡單說明了齊秀才喝醉那事兒,春歸此時心不在焉,隨意聽過也就算了。
轉頭便進了廚房開始醃蘿卜,地裏長成的蘿卜有好一些,春歸幹脆拿來全醃製了,醃到明年開春正好能吃一季。
她將幾個蘿卜抬到小院兒水池邊清洗,卻洗得有一陣沒一陣的。
那李誌存的單戀對象要真是蔡氏,這親事能成嗎?先不論蔡氏願不願意,這話要是提到李老爹跟前,那兩個老人會不會氣出病來?這個時代婚嫁如此慎重,再婚的當然有,可人李老爹會肯讓一手養大的孫子去娶個沒了丈夫還帶個孩子的女人嗎?
春歸想得雜亂,想了半天手裏一個蘿卜都沒洗完,索性也就不洗了,隻靠著水池發呆。
若不是李誌存單戀,蔡氏也有這意思.……那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在這個男權社會,無疑是給蔡氏一記敲打。
但願這隻是她多想了,酸菜肉餡兒的包子誰都會做,這一個多月村裏有的是姑娘做了包子隨手送了那憨小夥兒。
春歸煩躁地將一盆子蘿卜推遠,剛推遠,一雙手便將它拿了起來,春歸茫然地抬眼,祁佑正無奈地看著她。
“春姐,這蘿卜我來洗吧,你心裏要是藏著事兒就先休息會兒。又要落雪了,你趕緊進去。”
春歸被說得一懵:“.……我藏著事兒?”
祁佑半蹲下,就著水將蘿卜快速洗了一遍,低著聲道:“從剛剛進了屋就不對勁兒,我問過敏敏,你倆是給小寶誌遠送點心去了,在李爺爺家遇著事兒了吧。”
春歸鬆了口氣,一邊撐著腦袋看他洗蘿卜一邊回道:“這事兒不好說,我心裏也疑惑著呢,不是最好,是了那也沒法子了。”若真是蔡氏,如今也不是該發愁的時候,如今也還輪不到她發愁。
祁佑挑著眉聽她講些聽不明白的話,沒一會兒,兩人不發一言各做各的事兒,直到天上落下來一片雪,兩人才起身進了屋子。
過年前一日,春歸又緊趕著去了一趟鎮上買回來一堆紅紙剪窗花,過年有過年的樣子,雞鴨魚都已宰殺完等著下鍋。原來剩下的半地紅薯都挖了上來放在裏間等出芽,知行和祁佑兩人在隔壁開墾兩片早就說好的新地。
裏外都忙著,春歸也沒閑心去想李誌存那樁事兒。她小時候跟著爺爺一起生活時過年也剪窗花,倒福,和合二仙,八仙過海什麽花樣都剪。當初學到的花樣兒,今天全數教給了知敏和知平兩個孩子。知敏興致比知平高,學得也快些,沒一會兒就剪了個遍。知平就不一樣了,學一陣停一陣,剪了個福字就放下跑外麵看兩個哥哥開地。
春歸也隨他,大過年的,是該比平時興奮些。
到了傍晚,窗裏窗外已經貼遍了窗花,過年的氛圍到處都是。
春歸站在院兒裏打量她的這個家,兩個大孩子正在擦窗欞,兩個小的滿地跑,她滿身的疲憊至此散了個遍。
人這一生走來走去不就是求一個歸宿嗎,她雖有一個不太圓滿的上輩子,可這輩子,她已求得幾分圓滿。
一家子忙了一整天早早地吃了飯便想著睡了,給兩個小的擦了身子藏進被窩後春歸又在廚房裏忙了會兒,明日過年,該備的都備好了,好歹鬆了一口氣。
正想著也回了房睡覺,外頭突然傳來幾道叫聲,聽著倒像是蔡氏在叫她。
這個時候,天都黑得差不多了,蔡氏怎麽會過來?
春歸疑惑著,連忙往外麵走,出門一看,不止蔡氏一個人,她扶著一個老婦人正紅著眼笑著叫她,後頭還跟著一個漢子一個女人。
“蔡姐姐,這是?”
蔡氏擦了一把眼睛,臉上掩不住的喜悅:“春歸,這是我娘跟我弟弟弟妹,我竟沒想到今年我爹娘跑過來跟我一道過年。”
春歸連忙迎上去,笑握住老人的手:“大娘好,這是好事兒啊,今年團團圓圓的,小寶高興壞了吧!”
蔡氏嫁到這兒後沒回幾趟娘家,丈夫沒了後怕礙著風評更是不敢回。家裏有個弟弟,她日子過得艱難也不好回娘家。也就這兩月跟著春歸一道賣糖水才攢了點銀錢,弟弟又娶到了媳婦,她才回了幾趟娘家。
如今能一家子來這兒過一個年,蔡氏從前怕是想也不敢想的。
蔡氏的娘平日裏又種甘蔗又製糖,身子骨硬朗著呢,見了春歸也是滿臉的高興:“這就是春歸丫頭吧,我的這個傻閨女可是多虧了你啊!大娘想著既然過來了就一定得見你一麵。”她轉頭看向兒子兒媳道:“快將年禮拿過來,給人閨女那到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