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女武神的騎行
這座夢幻的大廳大部分都籠罩在陰影中,但借著光滑地板反射的光芒,還是能看到在大廳深處正中,有一個王座。
那是主人應該在的地方。
這座正廳雖然裝飾纖細繁複充滿洛可可風格,但實際上整體框架屬於經典的艾斯雅德人長屋,大廳呈長方形,兩排立柱沿著長邊排開,兩邊一邊是正門,一邊是主人的座位。
在古代艾斯雅德人的長廳中,中間的部分會是一長條熊熊篝火,勇猛的戰士將長桌擺成方形,圍繞火堆而坐,終日宴飲。
而在這座大廳中,中間空無一物,只有光可鑒人的地板。
但在王座上,亞瑟看到了一個人影。
「一個人。」
麥哲倫不會看錯,他越過男爵和教授,朝著王座走去。
走過陰影,麥哲倫來到了大廳盡頭,在那裡,他終於看清了王座上的人。
那是一位美麗的貴族夫人。
「您好,尊貴的女士。」
麥哲倫低頭行禮,以標準的當地語言致以問候。
但那王座上的女士無動於衷,她一言不發。
聽到麥哲倫說話聲的其他三人上前,男爵最先發現了問題所在:「她沒有呼吸了。」
亞瑟抬起頭看看那個人影,剛想開口贊同男爵的發言,就被打斷了。
「當然,你這個骯髒的私生子。」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當第一個詞在四人耳邊響起的時候,座椅上的人影就已經消失了,接下來的每一個詞都來自不同的位置。
最後一個詞出現在四人耳邊的時候,麥哲倫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一桿長槍,它的槍尖正對著男爵的後腦,而長槍的另一頭,握著長槍的雙手就屬於那位剛剛還坐在椅子上的美麗女士。
「抱歉……」
麥哲倫的這句話沒能說完,槍桿上傳來了一股特殊的力量,帶著他離開原地,下個瞬間出現在了空中。
「凡人!」
持槍的女子滿臉憤怒,她握緊槍桿,準備把麥哲倫甩出去。
「抱歉。」
但是結果並未如她所願,麥哲倫不但沒有放開長槍,還帶著女子一起落到了地上。
「我們並沒有惡意,而且這位男爵也並不是什麼私生子。」
女子臉上露出了一個冷笑:「我並沒有允許你們進入我的城堡,對於不速之客,我有自己的待客之道。」
她放開了長槍,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大廳中的四個人環顧四周,但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然後所有人耳邊響起了馬蹄聲。
伴隨著翅膀扇動帶起的風聲,清脆的馬蹄聲急速接近,然後在麥哲倫的眼前出現了一點金光。
那是槍尖的寒光,握槍的人就是剛剛消失的女子。
「停下,女武神。」
麥哲倫對著女子張開雙手,但那長槍依然直奔他的心臟。
然後寒光閃過。
戰馬嘶叫著直立起來,上面的女武神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叫,她手握著槍桿,被上面傳來的恐怖力量阻擋,差一點向後飛了出去。
「凡人!」
女武神最終還是放開了手中的長槍,她坐在馬上,低頭對著麥哲倫怒吼。
「為什麼打斷我的沉眠!」
「加拉爾已經被吹響了。」
這句話就像是某個咒語,在一瞬間就讓女武神陷入了沉默。
她低著頭髮出了一聲啜泣:「我都做了什麼……」
「請不要在意,我已經殺死了尼德霍格,一切黑暗都消失了。」
女武神沉默了很久,然後她舉起雙手。
戰馬與長槍消失了,女武神站在麥哲倫面前,單膝跪在地上。
「我曾經發誓,會嫁給戰勝我的戰士。」
麥哲倫笑了起來:「你叫……」
「布倫希爾德!」
格蘭傑教授驚喜的大叫打斷了麥哲倫的話,他衝過擋在面前的亞瑟,朝著女武神跑去。
「是的。」
女武神有點意外地看著眼前這個完全不像戰士的男人,然後點點頭。
「那個傳說居然是真的!」
格蘭傑教授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讓女武神布倫希爾德有點訝異,又有點困惑。
「這會是個很長的故事,請坐下來吧,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在這裡吃晚餐。」
「如你所願,強大的戰士。」
女武神拍拍手,然後就有火焰燃起。
就像是遙遠古代艾斯雅德人的長屋,大廳中央出現了一條火塘,四面是長桌與木椅,桌上滿是各色佳肴與美酒。
「這是勇士應得的禮遇,請隨意取用吧。」
麥哲倫拉著格蘭傑教授和想要說點什麼的男爵坐到桌邊,為他們斟滿美酒。
「我說過,這會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布倫希爾德,著名的傳說中的女主角,屠龍勇士的妻子,強大的女武神,她幾乎就是生活在神話中的人物,現在就出現在了凡人面前,在男爵祖傳的城堡里。
這中間有太多複雜曲折,麥哲倫知道,如果不說清楚,男爵是不會繼續旅行的。
無數蠟燭照亮了大廳,美酒讓男爵與格蘭傑教授的衝動冷卻下來,他們開始有耐心聽布倫希爾德的故事,一段現實與神話糾纏不清,無比漫長的故事。
女武神的丈夫是強大的艾斯雅德戰士,男爵的先祖,古老的施密特,他找到了第二代先祖幾乎所有的遺產,甚至比女武神還強大。
於是在一次戰鬥之後,布倫希爾德,出於自己的誓言,嫁給了這個比她更強大的凡人戰士。
兩位戰無不勝的戰士的結合,帶來的結果就是一連串的勝利,龐大富饒的領地,美麗的城堡,幸福的日子。
現實與故事的交集到此為止,接下來的就是不那麼傳奇的日常:在一百年後,布倫希爾德的丈夫安然去世。
這令女武神憤怒不已,雖然她早有預料。
在床上死去的艾斯雅德人沒資格進入瓦爾哈拉,原本女武神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進入那永恆的金宮,自己就可以與丈夫長相廝守,直至諸神黃昏,在光榮的最後一站中安然永眠。
現實與理想的反差如此巨大,令布倫希爾德黯然神傷,更糟糕的是,她成了一個不死的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