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同一條床上的蚱蜢
歐陽艄公哈哈大笑起來,道:“子衿,你是準備去當捕快了嗎?”
他之前的確是認識那女子沒錯,可是天地良心,他絕對不知道那女子是妖怪。
“我是在認真問你話。歐陽艄公,倘若你明知這女子是妖,卻還縱容她在人間行凶,那麽可就真是叫我看低你了。”花子衿目光灼灼地看著歐陽艄公沉聲道。
她的眼神,讓歐陽艄公有種如芒刺背的感覺,當下忙擺手,道:“好了,捕快大人,我說,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那點消息都毫無保留地說給你聽。隻是,我們能進去茶室慢慢說嗎?”
“這樣才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歐陽公子可別忘了,你跟我是同一條船上的蚱蜢呢。”花子衿滿意地笑了起來,徑直往茶室走去。
歐陽艄公則一邊搖頭一邊低聲嘟噥道:“這古人造字何以如此不明智,為什麽要說同一條船上的蚱蜢,而不說同一條床上的蚱蜢呢,床豈不是比船的關係更加親密。”
“你一個人在嘀嘀咕咕什麽呢?”花子衿猛地回頭,眼角輕挑看向歐陽艄公。
歐陽艄公走到桌前坐下,笑道:“我在說子衿你去了一趟泅水山莊,怎麽整個人都變了樣。這要換做以往,雖然說你也挺熱心會出麵,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氣勢逼人。嘖嘖,我想到你剛才跟那吊睛白虎的對決,當真是都忍不住在心裏為你捏了一把汗。”
花子衿若有所思地道:“你說的沒錯,換做以前,我的確不會像今天這樣咄咄逼人,不過這跟我去了哪裏沒有任何關係,我隻不過明白了一個道理,對待壞人就不能夠心慈手軟。”
說到這裏,察覺到自己的眼神過於冰冷,花子衿忙又笑了起來,道:“當然啦,我也沒有把她怎麽樣。還有,我發現你轉移話題的功力還真是深厚呢。趕緊交代,你跟她到底是什麽關係?”
歐陽艄公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嘿嘿,其實我跟她還當真沒有什麽關係,不過是有過一麵之緣罷了。哎,不過我要是真說了,你可得保證不能夠取笑我。”
“說吧。”花子衿皺了皺眉,催促道。心裏忍不住抱怨歐陽艄公磨磨唧唧的性格,說點什麽都得繞這麽一大個彎子,若非是因為事態嚴重的話,她還真沒興趣聽下去了。
歐陽艄公摸摸鼻子,臉上浮起一抹異樣的紅色,壓低聲音道:“上回陪一個朋友去喝了花酒,在活色生香裏見過她。呃,就這麽簡單。”
其實,歐陽艄公以前一直認為男人喝喝花酒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為何,看著花子衿澄澈的眼眸,頓時就覺得那是一件肮髒的事情。
“真的就這麽簡單?”花子衿懷疑地看向歐陽艄公問道。
對於他臉上那抹異樣的紅,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去哪是他自己的選擇,跟她並無任何幹係。
歐陽艄公用力點頭,拍著胸脯道:“我歐陽艄公頂天立地,要麽不說,要麽就說真話,你怎麽能夠如此質疑我的人品呢。”
“你有人品嗎,不是早幾百萬年就已經喂狗了嗎?”花子衿端起桌上茶盞,也不管什麽品茶之道了,念在這茶花了不少銀子的份上,咕嚕一大口給喝幹了,然後抹了抹嘴,起身道:“結賬了我們就走吧。”
“這麽急急忙忙地要去哪?”歐陽艄公好奇地問道。明明就在前不久,某某人還說要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這會又急哄哄地要走,心裏頭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花子衿心裏頭的確是在打鬼主意,她卻不說,隻是眸光透著狡黠,輕笑道:“你且先去付賬,然後自然就知道我想幹嘛了。”
歐陽艄公伸出一根手指頭放到嘴邊,做出“噓”的表情,低聲道:“其實,你不說,我也已經猜到你想幹嘛了。”
花子衿笑得頓時眼睛都彎了起來,就像是初一新出的月牙兒,“果然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力。”
歐陽艄公好不容易得了花子衿這麽一句誇獎,不由有些飄飄然,正準備順著花子衿的話頭好好誇一下自己,不想才剛張了張嘴,便被花子衿毫不客氣地搶白:“還不去付賬站在這裏看著我傻笑做什麽?”
歐陽艄公倍受打擊,有心報複,於是弱弱地道:“能說沒錢了嗎?”
“當然能。既然如此,你留下來吧,我走了。”花子衿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歐陽艄公頓時無語了,當下哪裏還敢耽誤下去,忙快速付賬然後追了出去。
“你都不知道活色生香在哪,你怎麽去?”歐陽艄公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強調一下自己的價值,否則動不動就被花子衿這樣給撂下,這滋味還真難受。
花子衿朝周遭熙攘的人群努了努嘴,道:“我是不知道,可是難道我就不會問嗎?”
“……”歐陽艄公無言以對,他突然發現,遇見花子衿,他的智商便是呈直線在下滑,輕歎了口氣,道:“還是我來帶路吧。不過在去活色生香之前,我想我們有必要先去一下布莊。”
花子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女裝,想著一會兒要去的可是聲色場所,穿著女裝去的確是頗多不便,怕是什麽都還沒有打探到,便直接被當做故意滋事的給丟了出來,當下點點頭。
歐陽艄公帶著花子衿來到蒼月國最好的綢緞莊,一進莊,便道:“把你們這裏最時興的花色都拿出來給這位姑娘看一看。”
花子衿忙擺手道:“不用這麽誇張,我就隨意看看。”
“怎麽能夠隨意看看呢,掌櫃的,你聽我的,趕緊去。”歐陽艄公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掌櫃的原本還在猶豫不知道聽誰的,見歐陽艄公這樣說,當下高興得不行,知道來的是大主顧,當下對著花子衿笑道:“姑娘長得這麽漂亮,穿什麽都是極好看的。正好我這裏最近剛到一批花色,質地那是頂好,都是按照皇宮的風格來做的,不過就是挑人,沒點氣質的還沒法穿出去,不過我瞧著姑娘的氣質,倒是與那花色有種相得益彰的味道,想來若是穿在姑娘身上,定是美侖絕幻。”
歐陽艄公見掌櫃的說得這麽好,不由也有些心動,道:“既然如此,那麽你還等什麽,趕緊拿出來啊!”
“這樣不好吧?”花子衿眉頭輕蹙,看著歐陽艄公的眼睛問道。
歐陽艄公擺手,笑道:“如何會不好?”
“我……”花子衿想說無功不受祿,可是話到嘴邊,不由又覺得有些可笑,自己蹭吃蹭喝的時候咋就沒有想到這句話呢。心裏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掌櫃的已經抱著約莫五六匹花色的衣裳走了出來,笑著招呼道:“姑娘來試試吧,好的衣裳,得穿在身上才能看的得出來。”
歐陽艄公也催促道:“是呢,去試試吧。”
花子衿縱然內心依然有所猶豫,可是見那花色鮮妍又清麗,絲毫不落俗套,心裏也是很歡喜,因此半推半就最終還是拿著衣裳進了隔間更換。
由於花子衿一直以來都隻穿純白紗裙,是以當她走出來的時候,歐陽艄公兩眼不由都有些發直。
花子衿挑選了一身櫻花粉的衣裳,袖口用黛青色絲線鎖邊,裙擺則繡著翩躚起舞的蝴蝶,腰間一根黛青色絲帶織成蝴蝶結,絲帶飄逸,越發襯得那一把小蠻腰婀娜纖細。明眸皓齒,眼波蕩漾開一池春水,端端然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透著少女的嬌柔妖媚。
掌櫃的在一旁看了也是有些發愣,之前花子衿穿著一襲白裙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是個美人,沒有想到她穿亮色竟然會更加耀眼美麗,流光溢彩的叫人移不開目光。
“怎麽樣?”許久都沒有得到任何評價的花子衿忍不住開口問道。她提著裙擺,輕輕轉了一個圈,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隻覺得陌生的都有些不認識。花泅水喜歡看她一襲白色紗裙,因為愛屋及烏,那之後她便永遠都是一襲白色紗裙,而在遇見花泅水之前,她一介乞丐,所要考慮的不過是今天吃什麽睡哪裏,至於穿什麽顏色的衣裳,從來都不會在她需要考慮的範疇當中。
“很美,當得起傾國傾城這四個字。”歐陽艄公目光中流露出癡迷,這一刻,他發覺自己瘋狂地嫉妒起花泅水,明明自己認識方一舟在前,可是為何方一舟卻與他親近更甚自己;明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讓花子衿傷心,可花子衿的心裏為何也隻有他。
花子衿有些羞赧,忍不住抬頭又看了看銅鏡裏的自己,的確是很美,讓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可是,他不在身邊,她要這麽美又有何用。花子衿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徑直進入隔間將衣裳換下,穿著一襲純白紗裙走了出來。
縱然他已經離開,可是這些因為他而產生的喜好,她卻還是不願輕易舍棄。
“不是說給我買男裝嗎,怎麽卻讓掌櫃的拿顏色這麽豔麗的。”花子衿將目光投向掌櫃的,輕笑道:“麻煩掌櫃的幫我拿一套月白色的男裝長衫便好。”
掌櫃的見花子衿這樣說,分明就是不想要方才試穿的那套衣裳,不由有些惋惜,“姑娘你穿那套衣裳真的美若天仙,若是想要,我可以分文不賺,實價給你。”
“不必了。”花子衿目光從掌櫃手裏的那套衣裳上劃過,神情淡淡地道。
掌櫃的見花子衿態度堅定,隻好放棄繼續遊說,很快便為花子衿挑選好一套合身的男裝,歐陽艄公自覺付賬。
走出布莊的時候,兩人便都已經是翩翩玉麵公子,引得路上行人紛紛為之側目,更有大膽女子搔首弄姿朝他們拋媚眼。花子衿雖然害怕被人看穿身份,而故意板著一張臉,可是看到這一幕,卻也是不由偷偷笑了起來,壓低聲音道:“想不到做男人竟有這麽多好處。”
歐陽艄公笑道:“那不如你以後幹脆就女扮男裝吧。”
“這個嘛,我就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活色生香門口,縱然是青天白日,這兒的生意依然異常火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宛如鬧市。
歐陽艄公有些遲疑,“我們真的要深入虎穴嗎?”
茶室親眼所見的那駭人一幕,他現在還印象深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