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師父還在生我氣嗎
花子衿此時靠坐在床上，看見帥哈，不由也笑了起來，招手道：“你去哪了，笑得這般開心。”
帥哈如實道：“青羅做了糕點，我過去幫忙打下手。對了，青羅讓上仙給你帶了一些糕點，主人嚐了嗎，味道怎樣？”
青界接口道：“她剛醒來，胃口不太好，還沒有吃呢。”
帥哈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的表情，不過很快他便笑了起來，道：“無妨，既然是剛醒來沒有胃口便先放放，等一會兒餓了就可以吃了。”
然後，他起身，很是體貼地泡了花茶親手端給花子衿，道：“主人喝口水吧。”
“帥哈你對我真好。”花子衿接過茶杯，含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放下水杯，看著帥哈笑道：“既然跟青羅一塊兒做糕點，怎麽你回來了，青羅倒沒有回來，難道說你把青羅一個人撇下在那裏收拾？”
“哇塞，主人你是神仙嗎，你怎麽可以那麽聰明，簡直就是料事如神啊，主人，我太崇拜你了！”帥哈兩隻眼睛仿佛能夠放出光來一般地盯著花子衿看。
花子衿都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可不會跟帥哈客氣啥，順手拿起枕畔的紅棗便朝帥哈擲去，道：“哪兒涼快呆哪去，我跟師父有些事情要說。”
“哦，好吧。”帥哈乖乖地將紅棗接住，然後送入嘴裏，咬了一口，嗯，不錯，很甜。
“都怪我把他給寵壞了，如今行事越發乖張了，這樣下去，我這個做主人的不被他氣死才怪！”雖然是抱怨，可是花子衿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卻是一直帶著笑意。
青界也知道她就是這麽隨口一說，心裏壓根就沒有怪罪帥哈，當下也不發表任何言論，淡淡一笑，問道；“不是說有事情要跟我說嗎，何事？”
“師父你不生我氣了嗎？”花子衿眼眸滴溜溜地看向青界。
青界眉心輕皺。
是呀，他怎麽就不生她氣了。
他該生她氣的，不是嗎？
“師父你不生氣就好了。”花子衿才不給青界任何可以反駁的機會，她笑得像是春天枝頭開的第一朵花，美好得讓人都移不開目光，“師父你放心好了，以後我都不會去忤逆你了。以後，我就在蓬萊山好好呆著，沒有師父的命令，我保證不會私自下山，如此可好？”
青界沒有料到花子衿醒來之後竟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這原本是他一直以來喜聞樂見的，隻可惜發生的時間段不對。無量子已經明確地說過了，一旦花子衿醒來，就必須送她下山。無量子說這話時斬釘截鐵，斷然不可能再有所改變。
“為何突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青界輕聲問道，他的目光停留在花子衿的臉上，試圖能夠窺視到她的內心。
花子衿嫣然一笑，笑容下卻掩蓋著太多的落寞，“也許很久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決定了，隻是卻沒有說出口罷了。怎麽，師父還在生我的氣，不願意我留下來嗎？”
“師尊已經說了，讓你傷愈便下山。”青界坦誠相告。
“為什麽？”花子衿激動地叫了起來。
“子衿，你不該問為什麽的。你都犯了什麽錯，你心裏該清楚。畫卷至今下落不明，子衿你難道還不知錯嗎？”青界的語氣有些責備，密室那一幕，讓他心驚膽戰，讓他心痛難當。看著她在生死關頭，依然拒絕跟他一塊離開，看著她明知前麵是火坑卻依然義無反顧死心塌地要往裏跳，那一刻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原來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一己之願就能夠達成的。
花子衿垂下頭，低聲道：“畫卷的事情，我承認錯。”
頓了頓，她重新抬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青界的眼睛，認真地道：“那麽，師父，是不是隻要我將畫卷帶回來，師尊便會原諒我，會允許我留下來呢？”
“你就那麽想要留在蓬萊山嗎？”青界的語氣有些涼，“之前你不是千方百計地想著要離開嗎？”
“那是子衿愚蠢。如今子衿已然覺悟。”花子衿虔誠地道。
青界定定地看著花子衿，許久過後，輕聲道：“這事情，原就不是我的主張，我自然做不了主，等我問過師尊之後再說吧。”
“謝師父。”花子衿忙道。
青界擺了擺手，道：“你剛醒來，身體這會還虛弱得很，就不要說太多話了，好好養著精神吧，這樣身子也好快些。我跟師尊為你重新洗過髓，這對於你往後練功大有裨益。”
“嘻嘻……謝謝師父跟師尊，這麽說來，我倒是又因禍得福了。師父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做一隻勤勞的小蜜蜂，絕對會好好學習各種法術的。”花子衿認真地保證道。
青界點點頭，對於花子衿的保證，他不置可否。之前剛收下花子衿的那會，他也沒少做夢，夢想著能夠將花子衿培養成仙術超強的唯一弟子，可是後來花子衿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即便他苦口婆心地規勸，也是好景不長惡習難改，漸漸的，他便也就失望了，對於花子衿的修仙之路不再抱有多大希望，惟願她能夠乖巧懂事不闖禍。
而如今看來，即便是這麽一個卑微的願望，想要得到實現卻也是一樁難事。
想來，這徒兒果然不是好收的，而他當初心念一動所作出的選擇，的確是過於草率了些。
“你好好休息，如果餓了就說，我讓人給你做好吃的。這段時間，就暫時什麽都不要去想了。”青界叮囑道。
花子衿將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十分聽話地道：“師父你就放心好了。”
青界點點頭，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才剛走，花子衿後腳就軟綿綿地趴了下去，將被子扯高蓋住頭，剛才還揚著的嘴角瞬間就垮了下去，明明腦海當中什麽都沒有去想，可是卻還是有流淚的衝動。但淚水砸落在脖子裏的時候，她的眼前終於出現了密室內的情景，狐姬跟花泅水的對話可當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而她呢，她在他們當中，當真就像是一個純粹的犧牲品。
泅水，你該有多不在乎我，才會連我被帥哈帶走，也沒有察覺到。
原本我們之間的所有交集，都隻源於那一卷可以招魂引魄起死回生的畫卷。可如今，你娘親的遺體已經被毀，即便有畫卷也是無力回天，更何況那畫卷此刻在狐姬的手裏。我花子衿對於你，便是真的一無是用了。
所以，泅水，也許相比我被帥哈帶走，你更希望我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吧？
我在你跟前發過誓，從此過後，再不叫花子衿。
可是，我又如何舍得呀。這是你唯一賜予我的東西，你讓我怎麽舍得？
即便是往後再也不得相見，可是守著這麽一個名字，我便還是有理由可以去懷念你。懷念那個真相還沒有被揭露，懷念那個還如同白雪一般真誠，也曾經給過我溫暖給過我愛的花泅水。
花泅水，我已經決定好了，以後就在蓬萊山終老此生了。
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夠克製住自己前往泅水山莊的腳步。
我不要再去自取其辱了！
淚，狠狠地流，無聲地流。
大被蓋過頭，猶如皚皚白雪之下的汙泥，又有誰看得到？
花子衿的身體畢竟還沒有痊愈，哪裏禁得起她這般悲慟，不多時，便哭得昏昏沉沉得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睜開雙眼一看，隻見天已經黑了下來，房間小桌上點著一盞小油燈。
她雙手撐著床單坐起身來，拿過床架旁的外套披上，走到小桌上坐下，桌上放著先前青界帶來的糕點，另外還有一盅紅棗銀耳湯，架在炭火上熱著，花子衿用勺子輕舀了一勺送入嘴裏，溫熱溫熱，正好合適。
也是真的餓了，她一口氣就將一盅紅棗銀耳湯吃得見了底，連湯汁都沒有放過，喝得一滴不剩。胃裏有了東西，整個人頓時也有了精神，擦幹淨嘴角之後，花子衿發出一聲滿足的噓聲。
青界便是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看著花子衿閉著眼睛一臉滿足的神態，他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其實花子衿一直都沒有變，她仍然是那個自己一開始認識的活潑單純少女，一點點的恩寵便能夠獲得滿足。
“吃飽了嗎？”青界開口輕聲問道，仿佛怕嚇到了這個誤闖入人間的小精靈。
花子衿睜開眼睛，看著青界笑道：“師父你來了呀，這紅棗銀耳湯是你做的嗎，真好吃。”
“你若是吃了青羅做的糕點，就不會這麽評價我的紅棗銀耳湯了。”青界走到花子衿的對麵坐下，看著她因為瘦而棱角越發分明的臉，眼中有了歎息，“你如今越發瘦了，是該多吃點好吃的補補了。蓬萊山弟子們要修行，都不怎麽用膳，看來我該讓青雲下山去給你買些吃的上來才是。”
“不用了。”花子衿忙擺手。
這要是換了從前，青界給自己這樣的待遇，她一定覺得還是莫大的殊榮。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她自己犯了多少錯，心裏自然也是有數的，因此哪裏還敢理直氣壯地接受這份待遇。
青界見她拒絕，心裏也明白，便沒有強求，淡淡地道：“那你就吃長白山人參吧，我那裏有幾根極好的千年參，到時煲糖水給你喝。”
“千年參啊！那得多貴啊！還是別給我吃了，我都覺得浪費，不如我們拿下山去賣錢吧。”花子衿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青界隻覺得哭笑不得，他堂堂上仙，會將銀錢那等俗物放在眼裏嗎？再說，這正宗的野生千年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他願意給她補身子，她倒好，竟然想著拿去賣了換錢，難道真是鑽進了錢眼裏去了嗎？
“師父不說話，莫非是答應了？”
青界臉色一沉，高冷地道：“看來，你以後還是天天喝白開水比較好。”
“啊……師父……”花子衿哀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