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到底為哪般
花子衿麵色一變，斷然拒絕，“不行！”
“主人……”帥哈叫道。
花子衿直接打斷他想要說的話，義正言辭地道：“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帥哈，你該體諒我的感受，我所擁有的東西那麽少，一個你，一個花泅水，便已經是我的全部了，倘若我失去了你，你讓我如何安慰自己。”
“我現在已經修成人身，進行血契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風險了。如果主人還堅持不答應的話，那麽隻能夠證明是主人看不上帥哈，覺得帥哈資質不夠，不屑於跟帥哈進行血契。”帥哈說到這裏，麵色一黯，垂了頭，歎息道：“也許我真是一個災星，也許我……”
“行了，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答應便是。不過……”花子衿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深吸一口氣，死死盯著帥哈的眼睛，嚴肅至極地道：“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情，一定要成功！”
“放心吧主人，我帥哈可沒有那麽容易掛掉的。”見花子衿終於點頭，帥哈高興得忍不住跳了起來。
帥哈眼下已經化成人身，可是蹦跳之間卻還是流露出一隻狐狸的天性。
這讓花子衿在一旁看著，都不由抿嘴笑了起來。
帥哈被花子衿這麽一笑，不好意思地重新坐了下來，抬起一隻手撓了撓頭，道：“我去讓店小二拿點吃的上來吧。”
花子衿點了點頭，囑咐道：“切記謹言慎行，別讓旁人看出了端倪。”
“我知道了。”帥哈也知道倘若自己妖族的身份泄露，將會帶來很大的麻煩，因此對於花子衿的叮囑，他很是配合地應下。
可是，當帥哈端著吃的上樓來，推開房間的門，卻驚訝地看見歐陽艄公竟然也在。他心頭疑惑不已，看向花子衿。
歐陽艄公卻已經搶先開口，笑道：“這位是……”
帥哈卻直接無視他，走到花子衿跟前，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道：“你不是說很累，吃了東西便要歇息嗎，怎麽這會卻還見客呢？”
一句話，三人之間孰親孰疏便立見分曉。
花子衿有些尷尬。
歐陽艄公卻麵色未變分毫，隻是淡淡地道：“既然子衿姑娘累了，那麽在下就先告退。”
帥哈巴不得他快點消失，當下連連點頭，手一指，道：“門就在那，恕不相送了。”
歐陽艄公點頭，微笑道：“在下就住在隔壁，子衿姑娘若有空，也可以去我房間小敘一下。”
帥哈一聽這話，臉都綠了。
歐陽艄公施施然往外走去。
帥哈看著，氣更是不打一處出，立即上前將門給反鎖上。隨即，走到花子衿的床前，問道：“主人，他怎麽會在這裏？”
花子衿雙手一攤，無奈地道：“我也不知道啊，這會還納悶著呢。花泅水不是說已經把他送走了嗎，那麽這會他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人，還真奇怪。”
“主人，他跟蘇晴晴的關係很好嗎？”帥哈問道。
花子衿想起他們雖然有婚約，歐陽艄公卻是一副死都不願承認的樣子，搖了搖頭，道：“不說很壞都不錯了。”
帥哈這時才長籲一口氣，不過，很快，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道：“雖然說他們關係可能並不好，但是今天你們在街上鬧得那麽凶，指不定被多少人看了去，眼下蘇晴晴死了，難保他不會為了自保而把我們給推上前，主人，我看我們還是趁著月黑風高，今晚就偷偷跑路吧。”
“什麽，你說什麽，蘇晴晴死了？”花子衿吃驚地抓住帥哈的衣袖，道：“你給我好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花子衿當時離開結界去找花泅水的時候，花泅水的麵色已經變得很蒼白，一雙眼睛卻是赤紅無比，當時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花泅水身上，隻知道周圍死了很多人，卻壓根就沒有留神看，是以，就躺在花泅水腳旁的蘇晴晴，她卻是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
此番聽到帥哈說蘇晴晴已經死了，不由大為奇怪。
帥哈見花子衿竟然不知道蘇晴晴已經死了，剛想出言笑話花子衿幾句，突然想到自己趕到花子衿身邊的時候，花子衿那個樣子讓他的心幾乎都要碎掉了，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花子衿，那是怎樣絕望怎樣悲傷的神情啊，就仿若是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般……那樣的她，又哪裏還會分得出心神去關注其它呢。
帥哈的心軟得就跟糍粑一樣，他看著花子衿的眼裏流露著濃厚的疼惜之情，若非是因為顧忌著花子衿主子的身份，否則的話，這會他真想衝上去，將主人瘦弱的身子好好地護在懷裏。
“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並非是蜜罐裏長大的孩子，人間疾苦或許我未能一一嚐透，但是……”
“好了，我告訴你。”帥哈不等花子衿繼續說服自己，舉起雙手投降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主人理論什麽，因為我知道不管是什麽，輸的那個人都一定會是我。”
帥哈頓了一下，接著小聲道：“蘇晴晴應該是花泅水殺死的。”
“不會的。”帥哈這邊話音才落，花子衿就立馬接口道。
突然之間發生這麽多事情，而且矛頭還全部都是指向花泅水的，這讓花子衿格外不能接受。她怎麽都不願意相信，在自己心裏頭就猶如大哥哥一般溫暖的花泅水，怎麽可能會在眨眼間變成一個大惡人。
經過在泅水山莊那段時日的相處下來，花泅水在花子衿的心目中儼然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兩人初見時那條人命，早被花子衿自動刪除了記憶。
“主人，我知道這會兒發生的事情太多，你一時半會可能接受不了，事實上，我也有些接受不了。也許，一切都是我們想太多了，這當中還另有隱情。不過，主人，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眼下我們都必須離開，這座小鎮太過危險了。”帥哈表情凝重地道。
身為一隻活了九千年的狐族，雖然涉世不深，但是到底年齡擺在那裏，看事情自然比花子衿要更為深入一些，更何況花子衿此刻全部的心神都還是牽掛在花泅水的身上，旁的事情，她雖然是聽進去了，也確實有思考，但是那不過是往一鍋漿糊裏又扔進了一把麵粉罷了，哪裏有什麽實際性的意義。
“好吧。”花子衿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了，腦子似乎都被豬油給填滿了，連轉動一下都變得異常困難，她歎了口氣，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吧，等晚點，我們就走。”
帥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主人你就放心休息吧，到時我會叫醒你的。”
花子衿點點頭，異常疲憊的雙眼輕輕闔上，很快便陷入了睡眠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頭還是很沉重的時候，耳邊傳來帥哈的聲音，“主人，主人，醒醒，趕緊醒醒，我們走吧。”
花子衿記起入睡前的約定，掙紮著坐起身來，整理好衣裳，緊緊追隨著帥哈的腳步在後頭跟著，兩人順利地離開了客棧，走到街頭，涼爽的夜風撲打在兩人的臉上，花子衿隻覺得神智似乎都要清楚了些。
就在這個時候，她一抬眼，突然看到前麵的胡楊樹下，分明有一個男子倚靠在枝幹上，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淺淡笑意。
這麽晚了，怎麽還會有人不睡覺靠在樹幹上？
花子衿隻當是自己看錯了，忍不住眨了眨眼，凝神看了過去，這一看，睡意頓時消了大半。
這靠在胡楊樹幹上的，果然是人。
而且，還是花子衿認識的人。
是歐陽艄公。
寒意從腳底直往全身躥起，花子衿猛地止住了腳步。
走在前方的帥哈聽見自家主人的腳步停了，不解地回頭查看，剛想問話，卻在自家主人眼裏看見了驚詫的情緒，於是他聰明地選擇將問話吞進肚子裏，慢慢地回過頭去，順著自家主人的視線看過去。
這回，他終於明白了花子衿眼裏的那些情緒是因何而起。
他渾身的神經也不由在瞬間繃緊了。
此時，正是申時，夜幕最為厚重的時候，初冬的冷風肆虐，刮弄得樹葉發出如同嗚咽一般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寒意滲人。
歐陽艄公卻在這個時候笑了，他的笑容看起來如此人畜無害，甚至還給人一種極其溫暖的感覺，他的目光徑直越過帥哈，落在花子衿的身上，笑道：“這深更半夜的，子衿姑娘不睡覺，怎麽倒還往外跑。莫非是跟在下一樣，覺得今夜月色太美，不忍辜負了麽。”
花子衿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走到帥哈跟前，帶著笑意，道：“歐陽公子真是好雅興，這麽晚了還有心思賞月。不過抱歉，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跟你並非同道中人，我之所以深夜出來，為的是離開這兒。”
帥哈站在花子衿的身後，聽到花子衿竟然將心思和盤托出，心裏不由暗暗叫壞。
不過，花子衿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讓他忍不住拍案叫好。
花子衿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歐陽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又到底知道多少事，但是想來歐陽公子也該是個聰明人才是。蘇晴晴之死，料想公子已經知道了，既然如此，那麽咱們也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歐陽公子此番前來阻撓，到底是為了哪般？”
歐陽艄公默然不語，唯有一雙眼眸出奇得亮，像是深穀裏的狼。
花子衿因為已經把話說開了，整個人反倒輕鬆下來，她臉上含著平和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著歐陽艄公，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這一刻，天地萬籟俱靜，就連風都忘了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