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醜醜姑娘
“不能來也沒有關係。”花子衿的腦海裏，適時地跳躍出帥哈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頓時有些莞爾。沒有想到，一隻小狐狸，想起問題來，倒還比她透徹。是呀，男人這一生，為的不僅僅隻是一個情字，男人還需要打拚出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隻有當自己的雙腳穩當當地踩在地上，才有資格給喜歡的人幸福。所以，這一時的孤苦，她又有什麽不可以忍受的呢。
就如花泅水所說，來日方長。
隻要他們之間的情意不變，那麽縱然今年的生日，他無法陪著她一起度過，但往後還有那麽多年，命運斷然不會安排他們一直錯過的。
想到這，花子衿的嘴角揚起一抹輕柔的笑意，她看著花泅水，很是懂事地道：“花泅水，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還等著你去做，你盡管去做吧，不要有太多的擔憂，尤其是不用擔心我，我有青界護著呢，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在這蓬萊山等著你，等著你過來接我。”
花泅水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子衿，他能夠感覺到花子衿確實改變很多了，如今的她，跟自己初見時的她，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這份改變，不僅僅隻是體現在容貌上，還體現在她的言行舉止，她的思想上。
難道說，他的花子衿，已經成長為一個小大人了嗎？
方才她說下個月十二，就是她的生日，應該是她的十七歲生日了吧。
時光荏苒，她竟然就要十七歲了。
“其實十七歲的生日禮物，你已經給我了。”花子衿突然抿嘴笑了起來。
花泅水很是疑惑，問道：“我什麽時候送你東西了？我怎麽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是什麽東西呀？”
“我不敢說。”花子衿垂下頭，雙眼卻一個勁兒地往上抬，偷偷瞄著花泅水的神情。
花泅水不由想起泅水山莊的那晚，她不想自己跟狐姬睡覺，卻又因為不好意思開口說，當時也是這副神情。當下整顆心，頓時柔軟得跟一池春水一般，他笑道：“你直說就是了，我又不會把你怎樣，沒有什麽可擔心的，說吧。”
“那好吧，我真說了。”花子衿說完這句話，探手往衣兜裏摸了摸，摸出了一條寶石項鏈，那寶石十分大，不單單隻是大而已，而且還晶瑩剔透，讓人毫不懷疑如果將這條寶石項鏈放到太陽底下，它完全可以同太陽爭輝。到底是偷拿人家東西，招呼都沒有打一聲的，花子衿有些理氣不足，聲音壓得很低，道：“這個，是當初你下山之後，我也想下山玩，所以就偷偷的……”
不等花子衿說完，花泅水一把搶過寶石項鏈，臉色在頃刻間變得鐵青，他盯著花子衿的臉，沉聲問道：“你什麽時候拿走的，為什麽都不跟我說一聲？”
“你剛剛說過的，你說讓我直說，可是現在你為什麽還要生氣？”花子衿覺得很委屈，很久都沒有被人這樣凶過了，一時之間自尊心都有些受不住。
“這寶石項鏈，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不想睹物傷情，更擔心會將這遺物弄丟，於是一直妥善地珍藏著，你又是從哪裏給翻出來的？”花泅水也察覺到自己方才的態度實在是有些惡劣，想來將花子衿給嚇到了，可是心裏頭卻還是沒有完全原諒花子衿。他可以接受花子衿將山莊裏更加值錢的東西都拿走，卻不能接受她隨意亂動自己娘親的遺物。
“你方才跟我說，你想要我將這個送給你做生日禮物，是嗎？”花泅水一字一句地道。
花子衿哪裏還敢點頭說是，即便的確是喜歡過，的確是想過要據為己有，但此刻卻也嚴肅著一張小臉，道：“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我不要！你自己好好收起來吧，既然是要珍藏著，就該找個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那天我不過是隨意翻翻，哪裏曉得就會翻到這個，要怪，也隻能夠怪你自己沒有收好東西！”
“還有，你來這兒也有一段時間了，一會該被人發現了，你走吧。”花子衿轉過身，猶覺得心裏頭氣呼呼的，簡直就是越想越覺得生氣啊。她承認，她的確是不對，可是那也是在她不知道那項鏈是他娘親留下的遺物之前啊，現在她知道了，她不是心甘情願雙手奉上了嗎？項鏈又沒有受到任何損壞，不是好好地完璧歸趙了嗎，他又何必衝自己發這麽大的脾氣！
“你不高興了？”花泅水緊緊攥著項鏈，問道。
花子衿猛地回頭，用力跺了跺腳，看著花泅水，道：“我何止不高興啊，我簡直就是氣得都隻剩下半條命了！花泅水，枉我以為自己在你的心裏有多麽多麽重要，卻原來，我還比不上一條項鏈！”
“花子衿，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斷章取義無理取鬧啊，我花泅水是那般小氣之人嗎？我都已經告訴你原因了，我之所以在意之所以責備你，是因為這項鏈是我娘親留下來的遺物，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那麽我呢，我就很不重要很不重要嗎？”興許是氣上了頭，花子衿說話有些口不擇言。
花泅水被花子衿這一句話給氣得滿臉通紅，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辦法說出來，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花子衿。
花子衿隻覺得花泅水化身成為了一頭餓狼，正對自己虎視眈眈，隻等著自己稍稍鬆懈，露出自己的破綻來，便會衝上前對自己進行搏鬥，將自己吃掉。
可是，她的猜想竟是落了空。
雖然花泅水臉色依然十分難看，但是當他走到花子衿跟前的時候，他的雙眼深處卻還是流淌著一絲柔情，他一把拉起花子衿的手，將自己手裏的寶石項鏈放在花子衿的手裏，道：“既然你找到了它，那麽，這也算是機緣巧合。是我太激動了，不該對你說那些話。從今天開始，這寶石項鏈就送給你吧，你幫我好好照看著它。”
“這……這怎麽行？”花子衿的手忙往後縮，另外一隻手，則劇烈地擺動著拒絕著。
“子衿，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花泅水看著花子衿的眼睛，憂傷地問道。
花子衿搖頭，道：“我才沒有那麽小氣，不會跟你一直生氣下去的。不過，這寶石項鏈我真的不能夠要，撇開它本身的貴重不說，其次，它還是你娘親留給你的遺物，該你自己珍藏起來才是。不過，這次，你可得找一個隱密一點的位置好好藏起來，可別一下子就讓找到了啊。”
“放你這兒，就是最隱秘的，最讓人放心的。”見花子衿朝自己吐舌頭扮鬼臉，花泅水隻覺得心裏頭一陣輕鬆。看來，花子衿已經原諒自己了。看著她紅潤的麵容，他有些欣慰，道：“看來蓬萊山的人對你很好，你胖了些。”
“啊，那是不是變醜了呀？”花子衿緊張地問道。
花泅水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花子衿的鼻尖，故意嚇唬道：“是呀，變醜了哦。醜醜姑娘，我要走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來這裏停留的時間太長，因而花泅水這次是真的說轉身就轉身了。
花子衿鼓著腮幫子，起初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地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等了好一會兒，依然沒見個人影，心裏頭明白過來花泅水是真的已經離開了，沒有時間陪自己玩藏貓貓了。
唉……
花子衿低下頭，輕歎一口氣，心裏頭想著，要等到什麽時候，花泅水才能夠不那麽忙，才能夠停下他那忙碌的腳步，陪在她身邊，跟她一起漫步街頭，一起賞荷。這般想著，頓時覺得心裏頭又變得無限欣喜。
任何時候，有希望始終是好的。而任何時候，人類趨利避害的天性，總會讓人類在麵對一件事情的時候，自發地選擇好的結果。所以此刻對於花子衿來說，這一切雖然隻不過是她的假想，但是在她的心裏，卻已經認定這是事情將要發展的軌跡。
她心裏無限唏噓，慢慢回轉身，卻看見青界站在桃花樹下。
漫山遍野的桃花都敗了，唯有那一樹的桃花開得粉雕玉琢，宛如美人。
“師父，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來多久了？”花子衿有些微微的不安。畢竟，花泅水私自前來蓬萊山，這若是要追究起來，終究還是不太好說的。
青界筆直站立在那裏，如同一株青鬆，他微微一笑，道：“沒多久。”
這句沒多久，到底是多久，花子衿還想再追問，可是不知為何，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出口，到底還是沒有問。
“來，送給你。”青界折下一枝桃枝遞給花子衿，那桃枝上的桃花開得密密麻麻的，幾片青翠欲滴的小嫩葉團團抱著桃花，常言綠葉襯紅花，可是這花開得太繁盛太熱烈，倒淪落為這安靜的綠葉的陪襯了。
花子衿接過桃枝，湊近鼻端，深呼吸了一口氣，感歎道：“好香啊。”
“隻可惜這花終究不能百日香。”青界的語調聽起來總有些感傷的味道，“今天是第九十九天，我原本以為今年能夠開滿一百天，可沒有想到花開數月，卻敗於一日。”
“那為什麽所有的花都敗了，卻唯有這一樹開得如此燦爛呢？”花子衿疑惑地問道。
青界輕歎一聲，道：“因為，這棵花樹是母樹。”
“那麽，她能夠開到明天嗎？”花子衿沒有想到在植物界，竟然也有父母之說。她原本還想拿這個開玩笑的，可是看見青界的麵容十分沉鬱，又想起花泅水方才來過這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沒，所以到底隻是問了一句中規中矩的話。
“子逝，母哀，又哪裏有長久時。”青界踏步往前走，道：“子衿，帥哈在涼亭裏等你，我已經讓人為你準備了今天該學習的功課，你快些去吧。”
“那師父你呢，你要去哪？”花子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