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隻一眼，便沉淪
榻上的女子好似是聽到了鳳染天的低喃，不耐的揉了揉耳朵，嘟了嘟唇，一個翻身，竟然隻留了一個背給他。
“唉！”鳳染天又是一聲輕歎，依著榻慢慢的滑坐下來，坐在了放鞋的小杌子上。
曾經，他母親說過，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就會默默的為那個人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多到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卻隻為了換她的一個笑容或者安好！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便會不自覺的放低自己的身段，一點點讓自己跌入塵埃，卻依舊甘之如飴！
那時候，他不相信這些話。他不相信一個人會為不相幹的人而跌入塵埃卻無怨無悔。直到他遇到了她，他才知道，他母親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到現在他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日，夕陽西下，橘黃色的陽光漫過楚院高高的院牆落在她的臉上。她笑容璀璨的拍著手，看蕭婉歌和她的兩名婢女落荒而逃。
那個燦爛的笑容仿若一下便烙在了他的腦海中，以至於時隔這麽久回憶起來，卻依舊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好像這一切都發生在昨日。
那雖隻是一個淺笑，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那般明媚、幹淨的笑容，好似朝陽一般，讓他隻一眼，便沉淪！
別人看他囂張跋扈，卻從來不知他背負了什麽，卻從來不知他的心，其實就如同那陰暗的、沒有一絲陽光照入的角落一般。他比誰都更渴望陽光，而她那不經意的笑容卻恰恰如投進他心底的陽光一般。
從那之後，他便一直留意著她。無論麵對什麽，她的唇角總是掛著一抹輕笑，無論境況多麽糟糕，無論處境多麽不公，她總能眉眼一彎，笑吟吟的麵對，好像那些麻煩從來都不是麻煩一般。
窗外，夜如水。月，如鉤一般斜掛在樹上，扒住飛角的屋簷，透光窗，窺探著屋內的情形。
靜謐的房中，燭火搖曳，躺在榻上的女子睡顏甜美、呼吸平穩，坐在小杌子上的紅衣男子眼眸溫柔、身姿挺拔，仿若是她的守護神一般。時間也不由放輕了手腳，踮著腳尖從他們身邊溜過。
“咚咚咚！”門外突然傳來三聲低低的敲門聲。
鳳染天的鳳眸猛的亮了起來，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可下一息他的身影卻已經出現在門口，輕輕的將房門拉開。
“公子！除了凝香苑，都已經好了！”阿良看著鳳染天低聲道，“溫心姑娘與重蓮姑娘已經往凝香苑去了！”
回稟完情況，阿良便轉身離去。鳳染天又閉上房門回到房中踱步到榻邊，附在楚夕顏耳邊輕聲喚道，“楚夕顏！楚夕顏！”
榻上的女子蹙了蹙眉，竟然拿手堵上耳朵又繼續睡了起來。
“夫人和二小姐來了！”鳳染天眼眸一閃，忽然低聲道。
“砰！”
“哎喲！”楚夕顏捂著腦袋一邊呻吟著一邊還不忘問，“謝寒梅與蕭婉歌來做……”
話還沒有說完，楚夕顏便看清了眼前同樣捂著額頭、一臉痛苦的鳳染天，不由一怔，那暫停的記憶頓時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剛才迷迷糊糊中，她一聽到謝寒梅與蕭婉歌來了，當即便從榻上彈了起來，於是便毫無偏差的與鳳染天的頭撞在了一起。
“嗬嗬！不，不好意思啊！“楚夕顏幹笑一聲，看著臉色不大好的鳳染天強顏歡笑道，“這，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沒想到你會離我這麽近？這，這個”楚夕顏又揉了揉額頭，忽然驚覺道，“我，我怎麽睡在這裏？”
鳳染天捂著發痛的額頭無奈的轉身，敢情這都怪自己嘍？“蕭府除了凝香苑以外，所有的樹木都已裝扮好了！”
“真的？”楚夕顏歡呼一聲，頭也不痛了，從榻上直接跳下，也顧不得穿鞋，繞到鳳染天的麵前向他確定道，“真的都好了嗎？”
“還有凝香苑！”望著她那如月牙般亮閃閃的眸子，鳳染天的語氣不自覺的就溫和了起來，“自前兩日有刺客闖入凝香苑之後，安王便加強了凝香苑的看守，為了不必要的衝突的，阿良不便往那裏去。所以，凝香苑樹木上的絹花怕還要你自己去掛！”
“不過好在那裏需要裝扮的樹木也隻有二十七棵，你去看著些讓溫心掛就好！”鳳染天垂眸看了眼楚夕顏赤裸的腳丫不由無奈道，“不過你若是再不快些，怕是天亮之前就來不及了！”
“哦！我知道了！馬上！”楚夕顏說著，當即衝到榻邊去穿鞋子，剛穿上一隻腳，她忽然又怔住，回首看向那紅色的身影遲疑道，“昨晚，是你幫我脫的鞋？”
“哼！”某人不屑的輕哼一聲，口不對心道，“不是！是你自己！”
“哦！”楚夕顏也不深究，利落的將另外一隻鞋子也穿好，轉身跳到鳳染天麵前道，“好了！我們走吧！”
鳳染天頷首，大步拉開房門向門外而去。等楚夕顏出來，他當即長臂一伸將她攬到懷中，不等她掙紮便道，“我將你放到離凝香苑最近的路上，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好！”看著此時已不是漆黑而是昏黃的天色，楚夕顏當即同意道。同以往一樣，腳離地的瞬間，她便如八爪章魚一般扒在了鳳染天的身上。
鳳染天的眼底不由閃過一絲笑意，指著從他們腳下掠過的樹木道，“看到沒有，是不是千樹萬樹百花開？”
“恩！”楚夕顏早已發現了這一點，此刻，那蒼翠的樹木上，或是一樹的黃色絹花，或是一樹的紅色或紫色或橘色的絹花，偶爾還有一些各種顏色混雜的。雖聞不到什麽香氣，也明知是假的，可放眼看去，卻仿若一夜之間又回到了春天百花盛開的情形。總之，是十分的賞心悅目！
“重蓮！溫心！”楚夕顏一眼便望見手臂上纏著絹花布條正急急向凝香苑而去的重蓮和溫心。
楚夕顏的喚聲剛落，這兩人還來不及應聲，鳳染天卻已攜著楚夕顏穩穩落在她們二人麵前，“好了！天快亮了，你們快去凝香苑！我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
話一說完，也不等楚夕顏應聲，鳳染天身形一動瞬間便消失在楚夕顏的視線之中。
“小姐！這次多虧鳳公子幫忙，等夫人看到這情形，怕是驚訝的下巴都能掉了！”見鳳染天的身影消失，溫心才轉眸向楚夕顏打趣道。
“嗬嗬！”想著溫心所說的情景，楚夕顏也不由莞爾道，“那咱們要快一點！可別讓夫人等得太久！對了，這麽多樹你們是怎麽弄的？”
“是阿良帶了一些天青閣的人來幫忙，還有蘇奈，她也幫了不少忙！”重蓮答道。
三人隻不過說了兩三句話便到了凝香苑門口。因為有楚夕顏出麵，而重蓮與溫心手上又都拿著絹花布條，所以雖凝香苑門口有重重守衛，但卻也沒有為難三人。不但放她們三人進去，而且在掛絹花布條時，那些守衛還幫了不少的忙。
“好了！可以收工了！”看著溫心從最後一棵樹上跳下，楚夕顏心中的興奮那是溢於言表。
“五小姐這種掛絹花的法子還真是頗有創意？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一個男子的聲音就在此時在楚夕顏身後響起。
楚夕顏忙回身行禮道，“夕顏見過安王殿下！是不是我們吵到你了？實在不好意思啊！”
“嗬嗬！”楚沐風輕笑一聲，“五小姐！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呢？如此給樹木裝扮絹花的方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不是，是我娘！”楚夕顏眉眼彎彎道，“若不是我娘想到這個法子，我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將府上所有的樹木都綁上絹花。”
“一夜之間？”楚沐風的臉上不由浮出一抹狐疑之色，即便這種綁絹花的法子比一朵、一朵的去綁節約了不少時間，但也不至於一夜之間便能綁一千多棵樹。
“是啊！一夜！”楚夕顏說著湊近楚沐風低聲道，“安王殿下！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我偷偷請了一些人進府來幫忙！”
原來如此！楚沐風了然，目光再次轉到那樹上的絹花，如此綁絹花的法子和她母後交給宮中那些宮女的法子一模一樣，這僅僅是一個巧合？還是這楚紫離曾經在王府中待過？
“安王殿下！我與你說這些，是把你當朋友，你不會告訴夫人的，對不對？”見楚沐風眸光閃爍卻不說話，楚夕顏有些不放心的向他確定道。
“哈哈！”楚沐風大笑一聲，將目光轉到楚夕顏身上，“五小姐放心好了！本王與蕭夫人的關係還沒有這般好！”
“嘻嘻！”聞言，楚夕顏嬉笑一聲，輕輕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這下我就放心了！”
說著，她覷著楚沐風的臉色得寸進尺道，“安王殿下！夕顏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
“你不會是要本王與你一同去見蕭夫人吧？”楚沐風眼眸一轉，便已經察覺到楚夕顏的小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