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將歲好④
“阿彌陀佛, 貧僧來晚了。”
站在洞口, 見大家都不準備上來，靈慧大師就直接下來, 向玉祭等人施禮。
靈慧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身材修長，五官精致, 眉宇間帶著一份隨然。
靈慧的眼睛微微泛著褐, 不像玉祭那樣黑亮，但那眼睛卻帶著看透歲月的通達與透徹。
靈慧是在三年前入的佛門。
靈慧慧根通達，看事透徹, 資質絕佳, 又心無旁騖, 被佛門主持收為了關門弟子。
僅僅三年時間，靈慧佛性入心, 功法大成, 是主持內定的下一任主持，也稱得上一句天才。
在上一次的三界大比裏, 靈慧的各方成績僅次於玄派的大師兄，排名第二。
很多人對靈慧很有興趣, 但入佛門之前的靈慧姓誰名誰，又經曆過什麽，大家旁敲側擊又或者是兜轉打聽, 都不得而知。
三界大比時, 人界之主曾問靈慧有沒有什麽祈願, 未來有沒有什麽計劃方向，靈慧隻是微笑，說隨心。
靈慧的出現突然又神秘，到現在，都是三界裏的一個謎。
從玉天音的故事裏出來，玉祭給靈慧回禮:“那塊血沁玉是大師的？”
血沁玉，珍貴到鬼王都會覺得稀有，靈慧這樣輕輕鬆鬆地就放在這樣一個地方。
靈慧的來曆，怎麽會簡單。
靈慧是神秘，但玉祭無心深探。
靈慧點頭:“我接了一個緊急任務要去西南，路過這個遊樂場上空時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就下來看看。”
靈慧大師說:“鬼屋那邊血氣與凶氣最濃鬱，不好處理，我就放了一塊血沁玉壓製凶鬼戾氣，讓負責人不要開鬼屋，打著回來後就給那些冤死的亡靈念往生咒，超度她們。”
“走到半截我覺得還是不妥，就委托我的一位師弟去西南，我下趕了回來，卻是晚了。”
靈慧低頭，有些愧疚:“罪過罪過，我剛才要是不離開遊樂場，慘案就不會發生了。”
妖王扭頭:“大師著急要去哪裏？”
有些事情天定，人力不可改變。
靈慧說:“西南有個小村莊出現了僵屍殺人案件，今天一天間，被僵屍咬傷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人被咬中喉嚨斃命。我接了任務要去除僵屍。”
白狐狸縱鼻:“剛說三界之亂是因為凶屍、僵屍的相繼出現，直到玉天音殺不化骨才安靜下來，西南又出現了僵屍。這是曆史要重來再一遍？”
苗央:“曆史總是相似，但是曆史從來不會重演，就算凶屍來襲，我們還有鬼王啊！玉小祭，你趕緊去集齊九鬼將，我們就召喚鬼王，拯救世界，名留千史！”
妖王:“……”
靈慧眸光微動:“你們剛才在說玉氏祖師玉天音，還有三界之亂？”
妖王做總結說:“嗯，說了說千年的曆史，惋惜了惋惜天才，唾棄了唾棄上任妖王。”
靈慧一笑:“妖王施主方便跟貧僧說一說嗎？貧僧對三界之亂有些好奇。”
妖王:“嗯……說來話長，我慢慢說。”
對於千年前的那一場大戰，鬼王說了故事梗概，楚清回憶細枝末節填充，妖王調查力證對錯，一群人左拚右拚，拚出了一個千年前的大概故事。
這個故事，大概就是一隻畸形妖當上了妖王，然後就把妖族所有的畸形妖聚集在一起，成立了某個組織，想要圍護畸形妖的權益，又或者想要為畸形妖爭取更多的資源與尊重。
往深裏猜測，妖王也許還不滿足身為一屆的界主，還想一統三界，於是就有了某個計劃，把很多人都算計進去的計劃。
也許，妖王針對的就是玉天音。
殺妖殺鬼最多的，就是玉氏一族。
對於千年的故事，有很多說法。
在三界傳言裏說，三界第一人玉天音憑著萬妖網製服妖王為寵，可以號令萬妖，縱橫三界無人能擋。
妖王因為玉天音的奴役心生恨意，在三界之亂裏，趁玉天音不備偷襲，殺了玉天音。
但，玉祭與鬼王在玉宅書塔裏找到的玉天音手劄裏，有幾句有關玉天音與妖王關係的話語。
手劄上說，玉天音年少時隨著父親入妖界為妖王賀壽，初見妖王時驚豔，再遇妖王後傾心。
那時，玉天音才十六歲。
兩年後，玉天音成玉氏家主，掌握萬妖網，妖王也答應了與玉天音伴遊十年。
手劄上雖然沒說妖王答應了與玉天音在一起，但妖王給了玉天音一個許諾。
從手劄上玉天音的言語之間可以看出來，那樣的一個許諾對玉天音來說，就已經足夠讓他驚喜到開懷。
那時候的玉天音，身為天驕，掌玉氏一族，又與喜愛的人定下十年相伴之約，應該是三界最得意之人吧。
但與妖王定下十年之約後的一個月，僵屍開始出沒，緊接著凶屍開始橫行，三界的十年之亂開始。
手劄上玉天音的日記，終止在玉天音奔赴瓊林，決戰不化骨之前。
從手劄上的那一句“玉氏族人，待吾歸”看，決戰之前玉天音應該是信心滿滿的。如果沒有妖王的那一次襲擊，玉天音應該會活著回到玉氏一族，繼續他精彩絕倫的一生。
在遇到楚清之前，玉祭一直覺得玉天音與妖王，是有情的，是美好的。
在遇到楚清之後，楚清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相當於道出了千年前人妖鬼三界的一段辛秘，這段辛秘來的複雜，結局讓人揪心。
凶屍爆發後關於玉天音的種種，被楚清寥寥幾句話講出來，帶著驚心動魄與痛徹心扉。
實在是可惜。
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感覺，反正玉祭聽著玉天音最後的結局，想著手劄上那滿滿一頁的笑臉符號，玉祭是有些揪心的。
那樣優秀的一個人，太可惜了。
玉祭的情緒通過契約傳遞給了鬼王，鬼王淩空幾步，抬手揉了揉玉祭的眉心:“上任妖王我見過幾麵，精於算計隱藏，非善類，配不上玉天音。”
靈慧本來正跟妖王說著話，聽到鬼王說起上任妖王，就扭過頭，看鬼王。
妖王也側頭看。
上任妖王死的時候他還沒生靈智。
那時候，妖界因為三界之亂死傷慘重，根本沒幾個妖，那妖王死的突然，妖界無人能壓製彼此，導致數十年無主。
他是狐中血統最高者，在生了靈智之後陰差陽錯被天道賜了妖王印，才成了妖王。
所以他對上一任妖王，沒印象。
鬼王繼續說:“玉氏的曆代家主接手玉家後，都會來九幽看望我，有的攜家帶口，有的獨身前來。我記憶最深刻的，就是玉天音。”
玉天音小小年紀，就對陣法符咒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還曾與鬼王探討過陣法的問題。
就是因為小玉天音跟鬼王講過陣法，還說的頭頭是道，鬼王才在破封後第一時間想到去找玉天音的手劄。
鬼王想了想:“至於上一任的冥主……”
在三界之亂前，九幽還算熱鬧。
那時候妖王、人主、冥主時常下九幽去轉轉，有時候是下來跟他聊聊天，有時候是看看他的封印牢不牢固。
那時候，他見過的那些人裏除了玉天音，就是冥主宥暝最合他心意。
上一任冥主宥暝是一隻厲鬼。
聽上上任冥主說，剛進冥界的時候，宥暝就坐在奈何橋邊上看著黃泉路，不喝孟婆湯，不渡忘川河，不去入輪回。
那麽一坐，就是幾十年。
幾十年後，宥暝自入鬼道。
修行數百年後冥主逝，宥暝走試煉之地，連闖十關，成了天賜冥主，掌冥間十界。
三界界主的繼任選擇有兩種，一種是上一任選擇下一任，一種就是通過試煉，獲得天道的承認，成為界主。
人族的界主一般都是上一任推薦，比如沐風，比如牧常師，而妖鬼兩族偶爾有認定推薦，大部分卻都是走試煉。
這任狐狸妖王那種莫名其妙成為界主的，屬於個例。
上一任冥主宥暝是走試煉。
這一任的冥主，是宥暝點化的一隻幽魂，在宥暝自廢冥主印如輪回後，接替了宥暝。
鬼王認識知道的冥主宥暝，總是一身冥主標配的黑色長袍，一麵黑色半麵麵具，性格豁達，舉止優雅，深邃的眼睛裏沉著歲月路過的痕跡。
內斂溫柔，且強大。
鬼王知道千年前那一場大戰的始末經過，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有宥暝時常去九幽跟他聊天。
隻是三界之亂後，玉天音戰死，妖王被宥暝斬殺，宥暝又入了輪回，沒人再去看他了。
他無聊，才去沉睡了。
靈慧默默聽完故事，施禮。
“西南任務畢竟是我接的，不好讓師弟們全部代勞，這裏有諸位在，我就安心去西南了。”
靈慧了解了故事始末之後，就告辭。
正要走，靈慧又轉身:“西南有僵屍出沒也許是一個開端，諸位施主後會有期。”
靈慧走了，妖王伸懶腰:“管他呢，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我要回去睡覺！喵喵，一起走啊！”
苗央:“不。”
妖王:“不查畸形妖了？”
苗央:“走就走啊，不就是做個電燈泡？”
楚清笑了笑:“這裏事情了了，我也回控陰派了，諸位，後會有期。”
遊樂場血案完結，妖王冷隕、石樂楚清兩組組合紛紛告辭，苗央都被妖王死拉硬拽著不撒手，苗央無奈，跟妖王一起回了妖族。
洞穴裏，隻剩下玉祭鬼王、相思與不負。
等上到地麵，已經挺晚。
呼吸著郊外的清新空氣，讓玉祭因為玉天音而有些傷感的情緒抒發了出來。
玉祭說:“我們去救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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