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謀②
控陰派掌門歎氣。
人主這一步棋,走的好。
玉祭是被他們威逼利誘著跟鬼王結契的,不情不願的,是個不定時炸.彈。
但現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永世婚契壓下來,玉祭就是再不情願,也得與鬼王綁定在一起,去安撫鬼王的怒氣。
退一步說,要是玉祭安撫不住鬼王,他們就可以斬殺玉祭,間接重創鬼王。
鬼王的鬼力逆天,三界拚了家底都不見得能傷到鬼王,但玉祭不一樣,玉氏一脈雖然強悍,但也隻剩玉祭一個人。
最重要的是,玉祭是個能傷會死的人。
一箭雙雕。
看樣子,後浪還是拍不過老薑啊。
玉祭修行將近二十年,修為在同齡人中佼佼,但本質依舊是人,是人就有命盡時。
長了可能一二百年,短了,也許哪天出門做任務碰到凶鬼惡妖,就會一命嗚呼。
他一死,鬼王就要被牽連。
這一切的利害,玉祭清楚明白。
人主笑嗬嗬得站在禮台上,慈眉善目,仙風道骨,但在玉祭眼裏,那笑刺目的很。
晴空萬裏,香煙嫋嫋。
台上台下,寂靜無聲。
見玉祭不說話,麵上和藹可親的人主笑著,又重複得問了一遍:“術士玉祭,你可願與鬼王侯鄴結永世婚契,不離不棄,共享生命?”
玉祭抬頭,看著人主。
頭頂上的豔麗花瓣,因為玉祭仰頭的動作,從玉祭烏黑的發上滑落,擦著玉祭身上豔紅色的衣服,滾落在地。
玉祭沒回答,他緩緩地站起身。
台下的精英們一陣唏噓。
“什麽情況?”
“玉祭這是後悔永世契了?”
“後悔也正常,一不小心就會被雷劈到魂飛魄散的,那樣的話,玉氏要絕後了。”
“我怎麽覺得,玉祭在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跟鬼王結永世契約啊。”
苗央冷哼:“在被牧常師那偽君子下套前,玉祭他連自己要結契都不知道。”
與牧常師對視,玉祭聲音冷漠:“你說鬼王蘇醒,九幽封印岌岌可危,說鬼王指名道姓要和我結契。”
“你說我要是不去結契,鬼王就要破封而出為禍天下。你說天下蒼生需要我和親去救。”
“為眾生。好,我應!”
緩緩地上前一步,玉祭平和溫淡的氣質在一步邁開後,頓時轉變。
一股淩厲戰意衝雲霄!
那衝天戰意讓牧常師臉上的笑意僵硬。
讓台下的三界精們心底一顫,不約而同想起不久之前被狠揍了一頓的韓羽守。
太凶殘了!
玉祭又往前一步:“我可以委身為天下,也可以為了萬眾生靈向你的陰謀詭計低頭。但恕我玉氏一族族規不接受!”
三界都知道,玉氏一族秉持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遠誅!忍氣吞聲不在玉氏一族的人生準則裏。
一步邁前,玉祭的戰意更加淩厲!
人主眯眼。
台下的控陰派掌門臉上表情複雜。
玉祭長臂一伸,牧常師手裏的布帛就到了玉祭手裏,牧常師一時沒注意,被玉祭搶了個正著。
玉祭左手拇指在食指劃過,殷紅的血色迸濺,滴在布帛上:“我玉祭在此宣誓,願與鬼王結永生契!”
玉祭的目光冷漠至極“先天下,後私欲!現在我應了鬼王的婚契,安了這天下蒼生,以後就不要怪我以牙還牙時,不講情麵!”
玉氏一脈子弟從來不怕事。
這群人想用他壓製鬼王,那就看三界的這些偽君子,有沒有這個本事!
玉祭這些話,算是跟人主撕破了臉。
牧常師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
玉祭聲音落下,晴空中突然出現兩張金色的紙葉,翩翩然如蝴蝶般落下。
一張落在玉祭身前,一張飄悠悠的落在地上,然後穿過鬼門黃泉,眨眼就到了九幽殿內。
總是一身黑衣的鬼王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紅色長袍,過腰的墨發用紅繩束起,英氣十足。
鬼王背手站在王座邊上的台階上,微微仰頭看著斜上方。
看見契約書出現,鬼王就抬手接。
契約書前一秒還在空中飄遊,下一秒就到了侯鄴手中。
“永世婚契?”
看到手裏的婚契,鬼王微微皺眉。
心思一轉,就明白了地上那些人的算計。
無非是想用玉祭來壓製他。
嗤笑過後,鬼王右手並指成刀,在左手食指上劃過,就著自己不多的血液在契約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龍飛鳳舞,毫不遲疑。
他入封印三千多年,雖然出入自由,但為了不讓煞氣影響三界的生靈,他很少踏出九幽殿。
這些年裏,他大半時間在自我沉眠,小半時間鑽研道吾給他搜羅的百科全書。
千年前,三界之亂過後,他覺得無聊就去沉睡,誰知道一覺醒來,卻發現有人把他的封印動了手腳,源源不斷的抽取他的魂力。
人類渺小,算計卻層出不窮。
征戰沙場十年,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樣躲在背後放陰人的陰謀詭計。
血字入契,契約化作流光印在鬼王胸口。
小家夥都應了這婚契,他又怎麽能對不起小家夥的那份勇氣與願意。
大不了,他就護他永世。
鬼王抬頭,仰望幽暗的九幽。
道吾能封印他,是因為三千年前的鄴國是他十年鐵血打下來的江山,是因為道吾雖然虛偽卻是真的心懷山河。
現在的三界,還有什麽呢?
簽字畫押的婚契化作一道流光,閃沒在玉祭胸口,路過跳動的心髒,融入了丹田。
契成!
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浮現玉祭心頭。
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心跳。
玉祭垂眸捂住胸口。
那是侯鄴的吧,他的另一半!
他與侯鄴,是合法的夫夫了……
婚契完成,牧常師收了臉上的笑,也不再寒暄,說一句恭喜帶著玄派的人轉身就走。
氣氛微妙。
各派精英彼此對視,很快撤離。
妖鬼界也迅速撤離。
玉祭冷冷地遙望被擁簇在人群裏的人主。
他可以接受自己出現任何意外,但絕不能接受他心上鬼這樣被人算計。
不過片刻時間,三界的精英與大佬退了個幹幹淨淨,熱鬧的廣場上,隻剩下新郎玉祭與火冒三丈的苗央。
“你不要命了?鬼王是誰!?那可是天下仇敵,一旦脫困是要被三界追殺的!你跟鬼王結永世婚契,那不是找死嗎!?”
等所有賓客都離開,苗央大步垮上禮台,站在玉祭跟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教訓。
玉祭的目光一直在人主牧常師身上。
走在人群裏的人主牧常師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直接透到胸口,涼徹心扉。
下意識的,牧常師回頭看。
隻見,一襲紅衣的玉祭站在高台上,正冷冷的看著他,那透心的寒意就是從玉祭身上迸發。
牧常師臉色不太好看。
任誰被想壓製的對象壓製住,都不會開心。
聽到苗央的話,玉祭不鹹不淡:“三界算個屁。”
玉氏一族縱橫三界時,三界之主安靜的像個鵪鶉,身為玉氏後人,玉祭不怕三界任何人。
這麽多年他安安穩穩,一是因為三界沒找他麻煩,二是,他懶得搭理三界。
他沉寂,並不是代表他沒能力。
苗央:“……”
話說,玉祭還真是有說這話的資本。
翻了個白眼,苗央:“鬼王真的是你還是娃娃時就喜歡上的那個?”
那天第一次看到鬼王的畫像,玉祭激動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苗央:“鬼王不是一直被封印在九幽殿的嗎?你是怎麽跟鬼王有的交集?”
怎麽跟鬼王有的交集,玉祭也不太清楚了,他隻牢牢得記住了鬼王的那張臉,以及鬼王看他時,他被驚豔到的心情。
其他的,他什麽都不記得。
苗央又一個白眼:“真是佩服你,莫名其妙的多了個初戀。”
玉祭:“請你吃小魚幹。”
苗央拍開玉祭的手:“今天是你跟你家那位三千歲大喜的日子,不洞房花燭卻請我吃魚?你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還有,你作為玉氏一族的最後的後人,結婚這樣的大事,怎麽能不去拜祭祖宗。玉家老宅的門,已經被我布置過了,趕緊的回去拜見列祖列宗吧。”
苗央把玉祭轟去玄山上的玉家老宅。
站在青石板上,玉祭看著眼前破舊門牌上喜慶繁雜的紅布條,從乾坤袋裏掏出一袋子魚幹:“辛苦了。”
苗央抱著魚幹撇嘴:“這個玄學界若沒了我,你得有多寂寞。”
玉祭沒說話。
苗央意識到自己說快了嘴,就拍拍玉祭的肩,擠眉弄眼:“祝你的洞房花燭夜愉愉快快,我就先撤了。”
苗央遁走的速度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玉祭的視線裏。
玉祭靜靜地看了宅子的大門片刻,抬腳上前,推開了被他塵封了十多年的大門,也推開了一段他想塵封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