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11點15分。
苗軍接到二虎電話，讓他回娛樂城，原因就一個，趙東回來了！
苗軍不知道趙東現在的身份，不過他從二虎的語氣中聽出來一股隱約的懼怕，能讓虎哥懼怕？苗軍不敢去想趙東現在已經站到了什麽樣的高位，他了解那個男人骨子裏的高傲，既然他敢再次出現在河口，那一定是走到了讓他仰望的高度！
苗軍沒有任何的猶豫，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來，摸出電話打給妹妹。“鳳兒，你在哪？”
苗鳳有些意外哥哥的緊張模樣，笑著道：“哥，我在大排檔呢，還沒下班，餓了麽？想吃啥，我給你帶回去。”
苗軍什麽也沒解釋。“下了班別走，在那等我。”
掛斷電話，苗軍從櫃子裏翻出一個行李包，裏麵都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幾件貼身衣服和零錢，備用身份證，幾張存折，一些常用藥，幾張電話卡，最下麵還壓著一把刀。
換上一件黑色的夾克衫，立起衣領，拎著包出了門，直奔妹妹打工的大排檔。
回去？這個念頭苗軍想都沒想，陪著二虎一起送死麽？
11點22分。
沒打車，專挑生僻的夜路走，原本十五分鍾的路程隻用七分鍾就趕到，可見苗軍有多焦急。
小吃街上依舊熱鬧，人也不少，因此一身黑色夾克衫，手裏拎著行李包的苗軍不算顯眼。遠遠就看見了妹妹，苗軍鬆了一口氣，可是還沒等他近前，他的身體又驟然緊繃，抓著行李包的手掌死死攥著，眼中滿是怒火和恐懼！
一張四人座的小桌子坐著兩個人，兩人有說有笑，一個人是妹妹苗鳳，另一邊的男人側坐著，苗軍隻看見了一張側臉，一瞬間就認了出來，是趙東！
看見趙東的那一刻，苗軍覺著自己的腦袋“嗡”了一下，身體晃了晃，又很快恢複正常。
短暫的失神，苗軍急忙把手往腰後摸去，沒等他拽出來那把鋒利的開山刀，田敬已經叼著煙走到苗鳳身後，一隻手藏在衣服裏，另一隻手掀開衣襟給苗軍看了一眼。
是一把刀！刀尖對著妹妹，苗軍的手僵硬在空中，再也無法挪動一分一毫。
俞東山從邊上走上前，接過苗軍手裏的行李包，又順手抽出來他後腰的那把刀。
苗軍的身體瞬間就被恐懼籠罩，又是一個行家，苗軍甚至都沒有發現他是如何接近自己就被奪走了手裏的東西。把東西扔到一旁，俞東山笑著道：“是苗哥吧？走吧，東哥等你半天了。”
苗軍失魂落魄的走上前，神情極度不自然，仿佛坐在他麵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吃人的猛獸。
苗鳳看見哥哥來了急忙站起來，一臉笑意道：“哥哥你來了，趙東哥哥說他是你的朋友，在這等你半天了。”
苗軍點點頭沒說話，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趙東。
看見苗軍點上的神色，苗鳳有些擔心。“哥哥，你怎麽了？”
苗軍苦笑一聲。“沒事，身體不舒服。”
趙東也看見了苗軍，指著一旁的凳子示意道：“小軍，好久不見了，坐下說。”
苗軍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慢慢坐了下去。
趙東這才看向苗鳳，笑著道：“鳳兒，給我們兄弟倆弄點下酒菜，我跟你哥哥有段時間沒見了，喝一杯，再給我下一碗熱湯麵。”
苗鳳看了看哥哥，然後略帶不安的走進後廚，直覺告訴她哥哥的反應不對，可是那個一臉和善笑意的男人又讓她猜不出來什麽。
苗軍的拳頭緊緊攥在桌下，第一句就是。“東哥，我……我苗軍對不起你，我知道早晚都有這一天，你……你別難為我妹妹……”
苗軍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哀求，趙東沒表態，如果不是苗鳳在這，這個男人恐怕不會這麽輕易的坐在這裏。
趙東給他倒了一杯酒，感歎道：“小軍，咱們哥倆好久不見了，說點開心的，最近過的怎麽樣？”
苗軍一臉苦笑，自從和二虎聯手，卑鄙的把趙東擠出了江海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就怕趙東哪天半夜殺回來。櫃子裏那個行李也是為了這事準備的，就想萬一哪天出事了能走的快一點，可是他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酒菜很快上來，趙東和苗軍一杯一杯的喝著，苗軍把這頓飯當成了臨行酒，喝的格外痛快，趙東倒一杯他就喝一杯，沒有半點含糊。
似乎知道有些話今晚再不說這輩子就沒機會說了，苗軍在桌上說了不少話，自己當初是怎麽從農村走出來的，又是怎麽在城市裏站穩腳跟的，怎麽和妹妹相依為命，都牢騷了幾句。
趙東不時插嘴問上一句兩句，有說有笑，酒桌的氛圍很不錯，兩個同樣從農村走出來的男人很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就連苗鳳偶爾出來的時候看見哥哥那猩紅的眼眶，都以為他遇見了多年不見的好朋友，而不是來催命的要債人！
隱約有了醉意，苗軍喝掉最後一杯酒，沉聲道：“東哥，跟你說這些事不是為了訴苦，也不是想求你放我一馬，就是想說我妹妹這些年挺不容易，人也單純，她跟這事沒關係，求你……放她一馬。”
趙東不說話，端起熱湯麵吹了一口氣，把碗裏的浮油吹開，美美的喝了一口。“鳳兒，去給我拿點辣子。”
等苗鳳進屋，苗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紅著眼睛。“東哥，上次的事我苗軍不仗義！想怎麽發落你一句話，我眉頭都不眨一下，別難為我妹妹！”
周圍的幾桌人看見突然跪下來的苗軍，都以為這個男人喝多了，遠遠看著沒說話。
趙東挑了一筷頭麵條，慢慢嚼著，咽到肚子裏才回道：“苗軍，跟你說實話，我趙東本事一般，可我看人準，什麽人能交，什麽人不能交，我心裏都有譜。你當初雖然挺不服我，可我知道你這個爺們挺重義氣，既然答應了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做了二虎和王老七，就算你不下死力氣幫我，也肯定不會背後捅刀子。”
苗軍的眼眶有些濕，抬頭看向趙東的時候滿是敬佩，如果不是發生了後來的事，他還真打算幫著趙東。
趙東喝了一口麵湯，頭也不抬道：“是因為苗鳳吧？”
苗鳳這個親妹妹的確是他的最軟肋，苗軍徹底心服，點了點頭，當初是二虎抓了苗鳳要挾他報信，要不然趙東那天不會恰巧被二虎帶著人堵上。
趙東撂下碗。“起來吧，有話坐著說。”
苗軍慢慢站起身，坐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安。
趙東叼上一根煙，然後甩給苗軍一根。“都說出來混江湖，混飯吃，可江湖就這麽大，有啥混的？”
慢慢吐了一口煙霧，趙東自問自答道：“無非就是我玩別人或者別人玩我，其實我啥都想通了，什麽背黑鍋，替人頂罪，為兄弟兩肋插刀，被兄弟在後背捅刀，這些事我都能接受。說句你不信的話，其實我並不恨你，也並不打算找你報仇，我趙東肚量不大，也不小，什麽仇能記恨一年？隻要不掘我祖墳，別的仇早就忘了。”
苗軍滿臉意外的抬起頭，他從趙東的話裏聽到了轉機，難道東哥還準備給自己一個機會？
趙東轉過頭看向苗軍。“可是苗軍，你有兄弟姐妹，我趙東也有！我在江海兩個最好的兄弟，一個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睡了一年，還一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們這幫王八蛋過的好，我他媽心裏堵得慌！”
苗軍一臉死灰的低下頭，知道今天估計躲不過去了，不過以趙東的為人肯定不會為難苗鳳，這就足夠了。
俞東山在邊上拿出一把刀，正是剛才從苗軍身上搜出來的那把，狠狠紮在桌上。“嘣！”
站在一旁的苗鳳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勁，兩個人怎麽喝完了酒突然動刀了？
趙東看向苗軍。“當年是你打電話給二虎報的信吧？”
苗軍點點頭，臉上有著些許解脫神色。
趙東平靜的看著苗軍。“我要那隻打電話的手！”
苗軍眼皮一跳，沒有二話，伸出左手慢慢的抓起了那把桌上的刀，手掌緊緊握著，不一會冷汗就遍布額頭，身體微微顫抖！
苗鳳在邊上驚呼道：“哥，你要幹嘛，別嚇我！”
“啊！”在苗鳳的驚呼聲中，苗軍抓起刀，狠狠挑斷了右手的手筋，鮮血迸濺！
周圍的一幫人這才品出味道不對，急忙散開，有膽小的已經嚇哭了。
趙東拍拍苗軍的肩膀站起身，唏噓道：“兄弟，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苗鳳抱著苗軍哭的撕心裂肺，一雙眼睛再看向趙東的時候就滿是憤怒，她不傻，能看出來是這個男人逼著哥哥挑斷了手筋，可是她弄不清楚男人的世界，也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這麽霸道？
趙東轉身離去，上了車，留下滿臉慘白的苗軍和一臉淚水的苗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