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李家的情況說起來其實很俗套。
李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 到了李父這一代, 家族漸漸沒落。
李父的原配嫡妻自幼和他訂婚, 當時，周家蒸蒸日上，李家隻有一個大伯在朝為官, 周小姐嫁給李父是低嫁，他們兩人青梅竹馬, 婚後感情十分融洽, 李父在周小姐的勸導下開始讀書上進，運氣順風順水，一路考上舉人、進士。
接著，剛剛派官才兩年，周小姐難產去世。
李父悲痛欲絕，但是，孩子還小不能沒人照看。
他和李母的親事, 其實還是周家人做媒，李父續娶必須經過原配娘家同意，李母出身商戶，地位低下，娶這樣一個繼室, 威脅不到原配的孩子。
李父看不起李母的出身, 不過, 他對李母娘家送上的錢財卻是全部笑納。
這就是當了女表子還要立牌坊吧。
李母成親以後從來沒有當過家, 說是照顧原配生的兒女, 實際上，那兩個孩子李父從不讓她沾手，像是生怕她把人害了一樣。
更好笑的是，自從周小姐去世，李父就沒升過官，他認為原配嫡妻有福氣，心裏越發想念，現在的這個妻子簡直晦氣，他覺得自己官運不好肯定是李母帶來的黴運。
可是他也不想想，周小姐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讀書很多年，金榜題名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官場和讀書從來都是兩碼事。
他不升官隻能說他能力差，曾經他大伯走動關係提拔他，誰知沒多久就捅婁子，害得大伯花費了好大力氣來保他。
從那以後李父一直都是七品官，位置十幾年沒動過。
他在官場不得誌，心裏越覺得李母沒用，長此以往，李母的日子可想而知，所有苦水她也隻能咽到肚子裏。
畢竟，李父隻是偏心原配子女，他的行為算不上寵妾滅妻。
李母娘家需要李父撐腰。
可以說，他們母子三人在李家孤立無援，李母的位置就決定了她做什麽都是錯，不做也錯。
李珊的親事明明是李父做主定下的。
未婚夫死後，外麵閑言碎語直指李母，說她麵慈心狠，故意給原配嫡女找了這樣一門親事，李母有苦都沒處訴。
兒女的婚事從來都是母親做主，她就算出言辯解，旁人也不會相信，她心裏唯一隻慶幸那個未婚夫是在打馬球的時候摔死，眾目睽睽之下她的冤屈總算洗白。
李母自從嫁給李父，從來就沒舒坦過，偏偏為了她的一對兒女，她還要極力打掩護，否則，李家人名聲壞了，她的孩子也要受到牽連，日子已經憋屈成這樣，她還必須賢良淑德。
古代對於女人來說就是這麽不公平。
李母現在隻期盼女兒早日嫁人，兒子快點長大成人，等到兒子成親以後，李父愛怎樣怎樣，她不管了。
至於原配的兩個孩子。
李母冷笑，就讓李父慣著吧，看他能慣出什麽貨色。
說實話對於顧澤這個女婿，她是哪看哪都滿意。
定親的時候她既看中顧澤的品性，還看中顧氏家族龐大，九房雖然無人當官，但是，有了顧氏的庇護，李父再想插手女兒的事，門兒都沒有。
顧氏不僅可以護住女兒，還能幫助兒子的學業。
如今，揚州顧澤赫赫有名，李母高興自己眼光好先下手為強，要不然，作畫的事情一出，再加上選秀一事，顧澤這樣出眾的少年英才，上門說親的人恐怕會把門檻踏破。
“少爺。”
顧恒頭也不抬，繼續專注與書本：“何事？”
青鬆笑嘻嘻道：“李小姐送信給你。”
“放桌上。”
顧恒聲音清冷，絲毫沒有因為李小姐有所動容。
“是！”
青鬆輕輕把信放好，不敢打擾少爺讀書，心裏十分想不通，少爺對李小姐究竟是上心呢還是不上心。
說他上心吧，李小姐每次回信送禮，少爺總是慢吞吞的，看起來似乎無動於衷。
說他不上心吧，少爺又常常送禮物。
青鬆絞盡腦汁思索了一會兒，很快就放棄了，他隻是個下人聽話就好，何必想那些有的沒的。
顧恒看完這一頁，理清腦海裏的思路全部記在心上，接著，他才放下書本展開桌上的信封，一目十行迅速閱讀完畢。
李彤這封信很有意思，內容非常隱晦，但又隱隱透出一種歉意，沒有告訴他什麽事，可是，話裏話外的意思卻讓他不要破費錢財送禮物，規勸他好好讀書，還說婚前來往頻繁於禮不合。
顧恒輕笑起來，李彤送給他這封信，擺明是引起他的好奇心。
他若有心自然會派人去查。
他若無心李彤也沒辦法，誰讓這封信太隱晦，書呆子若是看見了根本不會多想，隻會誇讚李二小姐懂規矩。
但是，書信來往一事，明明是李彤先開頭，現在又說於禮不合，其實就是告訴他有問題，或許還有一種考驗在裏麵。
李彤想知道他這人是否可靠。
顧恒忍不住笑了，對於聰明的姑娘他還是比較欣賞的，沒有辜負李彤的期望，顧恒稍一思索立刻吩咐青鬆去安縣，仔細查查李府的情況，外麵的傳言不算，最好買通李府的下人。
他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何況，李家是他嶽家，多了解一些情況也好。
七天後。
青鬆風塵仆仆趕回來。
“少爺，你是不知道，李家人簡直.……”
青鬆巴拉巴拉開始訴說，說實話，剛剛知道李家的情況，他也大吃一驚，沒想到官家小姐的日子居然這麽艱難。
李父還真疼原配生的兩個孩子。
他去了安縣之後，好幾次買通李府的下人都不成功，據說是因為李家門風嚴謹，實際上卻是因為李父偏心，狠狠責罰過幾個下人。
李家沒人敢說大小姐壞話，全都怕了縣太爺的手段。
青鬆是從一個父母雙亡的丫鬟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
李父這樣偏心的人還真是罕見。
繼妻生的孩子就像不是他的兒女一般，對待女兒狠心就算了，就連對待兒子他也舍不得請個好夫子。
幸好李夫人嫁妝豐厚，直接把兒子送去學堂，就算這樣李父也常常以校考學問為借口，有事沒事責罵兒子一通。
罵他榆木腦袋不開竅，罵他學問差，罵他比不上大哥，罵他……總之怎樣打擊人怎樣罵，若非深知李父性情，李汜這輩子恐怕就要毀了。
另外，李大小姐未婚夫早逝，如今嫁不出去打算參加選秀，還有李彤房裏發生的事，青鬆全部打聽的一清二楚。
顧恒恍然大悟，難怪李彤不敢明言，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子不嫌父醜，李彤若有怨言，那她就是不孝。
顧恒想了想，找來顧澄詢問，近期有沒有出風頭的宴會，最好是由揚州名人主持。
顧澄好奇：“怎麽，你想通了。”
顧恒笑道：“太久沒露麵，閑的無聊。”
顧澄顯然不相信，不過，三弟想去參加宴會是好事，連忙道：“後天楊夫人舉辦花會，除了各家千金小姐，不少世家公子也會湊熱鬧。”
楊夫人是鹽運禦史的夫人，她家舉辦宴會，說白了就是年輕男女的聚會，普通學子去不了這樣高檔的場合，從前他們也沒資格，現在……
顧恒笑道：“你去幫我要請帖。”
顧澄興奮道：“保證完成任務。”
他好奇馨花會很久了，運氣好的話，哈哈，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運氣好也沒他的事兒，不過，多認識一些朋友也是好的。
隔日，顧澄便把請帖拿來了。
“三弟，還是你有麵子。”
他去要請帖人家根本不給，一說三弟要參加，態度立馬就變了。
顧恒瞥他一眼：“二哥，好好讀書。”
他要是好好讀書，憑借顧氏的身份，九房就算是白身，參加宴會又何須求人，舉辦方早早就會送來請帖。
顧澄瞪眼，他覺得三弟有毒，最近總是喜歡勸他學習。
顧澄清楚自己的斤兩，爹娘都拿他沒辦法，他不喜歡讀書，每次看見四書五經就頭痛，等等……
顧澄突然驚疑不定起來。
他最近，好像，仿佛，跟隨三弟學了不少課程。
他似乎真的聽進去了。
聽課的時候沒有一點厭煩。
顧澄瞪大眼睛：“三弟！”
“砰！”
顧澄情緒太激動，聲音太大，不小心打翻茶杯。
“少爺。”
“少爺。”
他的聲音驚動了外麵的小廝。
顧恒吩咐道：“去把地上收拾收拾。”
瞟了顧澄一眼：“小聲點。”
“三弟！”顧澄激動的語無倫次：“我能讀書了，哈哈哈哈，我也能讀書.……”
顧恒無語，他早就知道二哥腦子聰明，隻可惜全部沒有用在學習上。
“三弟。”顧澄興奮道：“你講的課題我都懂。”
顧恒頓時來了精神，連忙道：“我們一起考科舉。”
“好！”
顧恒難以置信，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顧澄白他一眼，從前是他聽不進去，沒辦法學習，自然不想考科舉能躲就躲。
現在既然有希望，身為顧家子弟從小就被父親叨叨念念，他又怎麽可能不向往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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