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拉鉤鉤的約定, 寧非覺得他暮野兄懂了。
倒不是暮野兄說了什麽,暮野兄隻是摸了摸他的頭,笑得十分慈祥。
就……類似他堂兄那種, 請隨時可能掛掉的表弟出來吃一回飯,肯定是地方表弟定, 卡隨便刷,能滿足的都滿足。
古代人都仗義,交朋友肯兩肋插刀,講究通家之好,在這裏認門親戚不虧。
寧矩子摸了摸鼻子,把心思又轉回到鐵匠坊的事上。
“謝老,那你的意思是說,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沒人找到當年那些人的下落?”
“是的。”
“那也沒人知道當年鐵匠坊都煉出了什麽, 這不可能吧?”
聽他這麽問,謝增有些窘迫。
“倒也不是不知道。”
他抹了把臉,“隻是當初的鐵匠坊主是大德聖人的……, 額……聖人去世前曾留給他密卷, 言說有朝一日墨宗沒落,就靠著密卷重新起複。”
又是密卷?!
寧非現在可煩密卷這玩意了,不就是嶽萬峰從係統商城裏兌換出的圖紙麽,還裝什麽密卷,早點教別人不還能多賺點任務主線?!
寧非挖了挖耳朵。
“你剛才說鐵匠坊坊主是缺……大德聖人的什麽?我沒聽清後半句。”
他總覺得謝老說鐵匠坊主的時候發音含糊,似乎有瓜。
謝增老臉一紅, 但也沒有隱瞞矩子的意思, 湊到他跟前小聲說道。
“宗門裏有傳說, 那位坊主原本就是聖人的兒子來著, 是聖人某位紅顏知己生給他的,但一直沒得到名分。”
“當初聖人傳位時那位宗主還年輕,所以矩子是由他的大徒弟做的,但也隻是傳位不傳矩子令,應該是準備等坊主威望夠了再交接。”
“二十年後,聖人病重,臨終前對二代矩子有交代。那時候鐵匠坊主羽翼豐滿,若不是後來出了那樣的事,做三代矩子也是沒什麽問題的。”
明白了,這是缺德聖人留給親兒子的私貨,難怪係統都被消耗到休眠墨宗也隻有5點發展值,原來除了續命,嶽萬峰還偷偷藏了一筆小金庫。
至於兌換記錄中看不到,說不定被提前就刪除了,畢竟矩子令還是要傳下去的,讓人看到有損聖人臉麵。
嗬,還要臉。
寧非咧了咧嘴。
事情的框架已經摸得差不多,百煉鋼和炒鋼法都是嶽萬峰給兒子的晉身資本,不但比天火雷來的安全,而且更加實用也更容易賺錢,所以鐵匠坊原本就是作為墨宗最強技術儲備而存在的。
因為某些幕後黑手的原因(現在看大概率和閶洲薛家脫不了幹係),這位沒名分的太子連同鐵匠坊被人一網打盡,從此下落不明,而他掌握的炒鋼法和百煉鋼,則成了薛家日後的發家資本。
就是不知道薛家的血脈裏,有沒有那位小公主的貢獻了。
“矩子問這些舊事做什麽?”
謝老有點疑惑。
寧非搖頭。
“沒什麽,就好奇而已。”
正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塢堡中心。新的食間就建在附近的一塊空地上,早前魚老就帶著一群人開始壘火炕,到現在還沒幹完。
倒不是工作量大,而是之前大家都沒做過這東西,全靠著寧非一張嘴畫大餅,所有的技術細節都要土木組在施工中逐漸完善。
好在大家一起搞腦力風暴,進度倒也沒被耽擱,新的食間很就出了框架,再加上這幾天開始盤的火炕,總算是大功告成。
這是一座工字形的建築,坐北朝南,南北兩側都有門可以進出。北麵是吃飯的地方,寬敞明亮,木工班打了很多桌椅板凳放進去,看著和現代大學食堂十分相似。
食間的中間連通著廚房,裏麵壘起了好幾個大鍋大灶,煙口一直通到南側的房間。房間原本是一字連炕的設計,不過既然要住人,那也不能大家都擠在一個房間。寧非覺得南麵可以劃分一下,土炕連通但房間相對獨立,這樣住進去的人也能保有一些隱私。
他現在在墨宗分量十足,魚山當場就召集人手研究了一下,決定在隔斷牆中添加煙道的設計,承重不變,內部空間盡量做分割,竟然也十分可行。
不過因為條件所限,目前分割的房間裏就隻有一條炕,餘下什麽家具都沒有,略顯空蕩。
這是從沒出現過的新建築,造型和以前的泥草房完全不同,灰色的牆麵讓食間在一眾灰撲撲的房子中格外顯眼,目前已經成為塢堡的新地標。
鋪設暖炕的時候,城裏沒什麽事的閑人都過來圍觀。等看到用火磚砌成的彎曲煙道,眾人都有些瞠目結舌,不明白這樣費事到底要幹啥。
反正是走煙,就一條通不好麽?何必浪費這麽多材料燒磚呢?
這一個鋪下來,得填進去多少磚?雖然山上的土不花錢隨便燒,但沒必要浪費嘛……
有人心中咋舌,有人卻若有所思。
比如土木組的一些年輕學徒,每每路過的時候都要來看一眼,在心裏暗暗琢磨火炕的結構,竟然也能頗受啟發。
再比如魚忻,他動作很快,幾乎在火炕盤了一半就提交了新的冬建房設計,和後世華國農村的明堂房屋竟然相差無幾,可見十分靈性了。
當然,最上心的除了土木組,那還有食間的大嬸們。
食間目前有十幾個人幫工,都是女性,由食間領頭人牛嬸子帶隊。
牛嬸子是墨宗資深老人,雖然正值壯年但輩分卻和魚山差不多,食間就是她的一言堂。
她手底下這十幾個女人,有些是墨宗弟子遺孀,丈夫或因病或因意外去世,孤身帶著孩子在城中過活。宗門對於這些婦孺當然會盡力看護,可近些年來糧食格外緊張,能分的食物並不多,她們又不好意思白白吃用宗門的東西,便尋了食間盡個心力。
還有些人,原本是和墨宗沒什麽關係的,機緣巧合進了塢堡。這十年中,食間來去的人不少,有些已經改嫁別家,有些在外麵遭了難又回到塢堡,食間就成了她們的容身處。
牛嬸子是個寬厚的人,眼光卻是毒辣得很,凡有不良心思的一概進不來,久而久之,三老也都任憑她做主了。
這兩天,食間的夥食好了許多。牛嬸子也不怕麻煩,野菜團子都調了好幾種口味出來,保證讓幹活的人吃著舒爽。
畢竟,這是在給她們造房子,看著一天天起來的水泥磚房,食間幹活的女人都臉上掛笑,幹勁十足。
她們早就聽牛嬸子說了,這火炕房建好以後,會安排她們這些孤身的居住。大家都住在一連趟的房子裏,有什麽大小事彼此都能照看,出門上工也就走幾步路,再也不用貪黑起早。
雖然塢堡裏很安全,可扔下孩子在家自己走夜路,還是有不少人心中不踏實的。
這下子好了,留一個人照看一下各家,她們幹活的時候也能放心了!
眼看著新食間一天天地建好,女人們心中忽然又有些擔憂。
倒不是別的,而是眼前這房子修得太好了!她們一輩子都沒住過這樣亮堂的房子,就算地方沒有以前的家寬敞,這個牆密實得不透風,地平整得連個坑都沒有,城裏的老爺們也沒住過這樣規整的屋!
可她們這些人,既不是匠房裏的工匠,又沒有什麽過硬的親戚在墨宗,有些甚至在附近村寨活不下去才來墨宗塢堡做工,她們真的配住這樣好的房子嗎!?
漸漸的,女人們開始心神不寧,做飯的水平也忽高忽低,很快被牛嬸子發現了不對勁。
“你們幾個咋個回事?做點團子都能忘了放鹽?人家幹活正是吃勁的時候,不放鹽那腳不就軟了?!”
她把當班的幾人叫到外麵,厲聲嗬斥道。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大著膽子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聽說是為了這事,牛大嬸豪爽地一揮手。
“瞎想什麽?矩子都答應我了,說本來就是準備給我們住的!”
“我們天天都在食間幹活,要是這裏有別人來回出入反倒麻煩!你們放心,咱們家的矩子不是你們以前遇到的那種混蛋男人,他說話絕對是算數的!”
“房子都是按人頭來的,將來一人一間,關起門來都過好自己的日子。”
牛嬸子清了清嗓子,臉上滿是嚴肅。
“但有些醜話老娘得說在前,既然你們想住食間的房子,就給我好好收拾好好生活!帶孩子可以,帶漢子不行!想漢子就去他家耍,咱這裏住的都是婆娘,你偷個漢子進來,別人可沒臉聽!”
呀!竟然是這樣!
幾個女人有點臉紅,又十分高興。
想漢子啥的,以前的老房子不是地方?何必讓人聽牆角羞人!她們還要臉哩!
她們是做夢都沒想到,原來是矩子都想著哩!那個孩子果然心地純善,做個墨宗的領頭人也不改初心,沒忘記她們這些苦命的嬸子和姐姐!
這個世道,一個女人想要過得好不容易,想要一個人活下來更是難上加難!在家的時候要辛苦操勞,看顧弟妹,嫁了人不過是換個幹活的地方,有時候還要被丈夫責打被婆家淩虐,賣進城裏的花街都不是什麽稀罕事!
沒想到,流落到塞外竟然還有人幫……
“真是……”
其中一個嬸子嘟囔道。
“也不知道將來那個丫頭有福氣,能嫁矩子這麽好的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