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吃了一驚
京城皇宮頤和殿門口,跪著許多人,為首的是一個太監,俱都在抽自己嘴巴子,腮幫子腫的都跟氣蛤蟆一樣,旁邊則立著幾位錦衣的侍衛。
而在大殿之內,趙靈兒在那邊伏在皇后懷裡嚶嚶哭泣,皇帝趙琮則斜倚睡榻不停地揉搓著腦門——他那偏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整個天下都知道皇帝家的女兒不好嫁,京城之中不說那些個官宦子弟,但凡自以為有些才學、模樣還算可以的人,哪個願意來做駙馬?不得已之下,趙琮甚至取消了「京城戶口」這一限制,將這次海選範圍擴大到了全國,本以為這次能於舉國之中,給女兒挑個好夫婿,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哪曾想這位千挑萬選的駙馬在新婚夜……死了。
皇帝越想越是頭痛,越想越是頭痛,真想將外面跪著的那群膽大包天的貨色砍了:「繼續打!」趙琮指著門口吼道,幾乎在同時,就聽到一個罵咧咧聲音也傳了過來:「沒卵子的狗東西!簡直反了天了!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話剛落音,一個皮膚略黑、衣著華美的少年氣沖沖的沖了過來,在他身後則綴著幾個高矮不一、衣著富貴的少年郎。那黑皮膚少年衝進人群就是一陣亂踢,之後還不解氣,一轉身就要去搶身邊一個侍衛的橫刀,可他力氣太小,奪了幾把愣是沒奪下來,急的他直瞪眼,於是踢了那侍衛一腳,仰頭喊道:「你給我鬆開!」
哼哼,這些侍衛可都是皇帝的貼身護駕,他們佩戴的橫刀都是武備司在確認身份之後量身打造,刀身刻有各自的名字,由皇帝親自頒發,獨一無二!那可是比他們的性命還重要,正所謂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別說眼前幾位殿下,只要皇帝不開口,天王老子也別想從他們手裡把刀拿走——當然了,除非你殺死他們搶過來,可這天下敢和皇帝貼身護駕干架的有幾個?
宋小寶挨了趙煦一踢,終於低頭,面無表情、語調平緩地道:「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說罷便又是抬頭平視,任由趙煦折騰。
「三哥,別鬧了,快進去看看靈兒姐怎麼樣了。」緊跟著過來的趙瑞拉了一下趙煦,勸道:「小心父皇知道你又奪刀,揍你。」
趙煦聽了,回頭瞪了趙瑞一眼,然後又抬頭瞪了宋小寶一眼,哼了一聲鬆開了手,快步跑進殿里,還一邊喊著:「靈兒姐!靈兒姐!」
他那公鴨子般的聲音一番吵嚷,趙琮直感覺頭都要炸了,不耐煩的猛拍軟塌,訓斥道:「成何體統!」他這一聲吼把外面跪著的幾位宮女太監又嚇得不輕,不覺力道又加了許多。趙煦也是不情不願的退了回去,和其餘幾位皇子請了安,才走過去安慰趙靈兒去了。
「唉……」趙琮煩悶的嘆了口濁氣:「真是造孽……」
這邊打臉的打臉、發愁的發愁、哭泣的哭泣、勸慰的勸慰,看著也是一副慘兮兮景象。過了未時,那打臉的有幾個都昏過去了,而趙琮仍然不知道該如何善後這件事。正愁著呢,就見一個小太監擦著汗跑了過來,嘴裡直喊道:「大喜啊!大喜!」
他這尖尖地一嗓子,殿內殿外都愣住了——打臉的停了下來;宋小寶一干侍衛也是轉過頭去要看清是哪個好漢有這等好膽;趙煦、趙瑞幾個皇子也都停止勸慰,有的好奇,有的惱怒,特別是趙煦又要跑出去剝皮了;皇后也是一臉不高興,趙靈兒則是抿緊了嘴;趙琮更是目露凶色,待那小太監走了進來,略略切齒道:「哪來的大喜?」
小太監這才覺著氣氛不對,猛然間就想明白了,趕緊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這才指著外頭急著道:「活了!活了!駙馬爺他……他活過來了!」
「什麼!」屋內眾人頓時一驚,屋外的那些人也都猛地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特別是那些跪著的,心裡一陣激動歡喜,直道駙馬爺是活菩薩。
「什麼?你再說一遍!」卻是皇后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顫抖著問道,懷裡的趙靈兒也是驚得轉過頭來看著,捂著小嘴,一雙哭紅的眼睛眨了眨。
「駙馬爺活過來了!」小太監吞了口唾沫,作了個揖,歡喜的叫到:「這會兒正在府里好好坐著呢。」小太監話剛說完,就見一個丫鬟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正是那個將周明撞進荷花池的女孩。
皇后見了,眼中由驚轉喜,往前連走兩步,趕緊問道:「綠珠,可是駙馬的消息?」
「對!對!」綠珠撫著胸口,連連點頭,待氣順了,才急急地道:「駙……駙馬爺正在府里歇著呢,就是……」
「就是什麼?」皇后心裡又是咯噔一下,忐忑起來問道。
「就是感覺駙馬爺有點怪,也不說話,只是干坐著,請了幾個大夫也沒啥辦法……」
說到這裡,那趙靈兒又伏在皇后懷裡哭了起來,一直沒說話的趙琮則是鬆了口氣,坐在了榻上,無力的道:「傳太醫。」
………………
這邊駙馬府門外,人群中嗡嗡直響,能傳二里地遠,一個個都爭著往前擠,士兵們都快維持不了秩序了。而在府內,諸多丫鬟僕人跑里跑外,端茶倒水,個個忙的跟狗一樣,可臉上都帶著喜色。而一身大紅婚服的周明則是坐在大廳里一直呆愣著自言自語,幾個大夫互相間則是竊竊私語,看樣子是拿周明沒什麼辦法,那幾位隨行的差官則是渾身是汗。
「穿越?」周明只感覺腦袋嗡嗡直響,眼前飄著各種畫面,什麼也聽不到,嘴唇囁嚅著:「我還是死了……回不去了……」
周明就這麼一直發著呆,絲毫沒注意屋裡又多了三個人。趙煦一見呆愣的周明,氣就不打一處來,連皇家都敢騙,真是作死,想著就要上前狠揍,也不管眼前的傢伙才從閻羅王那裡回來,不曾想卻被孫季河攔住:「殿下,打不得!」
「這人就是個大騙子、敗類,怎麼打不得?!」
「殿下,其他的不管,你若是打下去,保不準駙馬有什麼意外。」
趙煦聽了猶豫了幾番,終於沒去打,只是又吃了一次癟,心裡算著這是一天里第三次了,頓時生了一肚子火氣卻無處發泄,只得站在一旁狠狠瞪著周明,想著過段時間收拾你。而孫季河則走上前去,細看了一番,見周明兩眼無神,只是自語,聲音斷斷續續的,仔細去聽才隱約聽到些什麼「死了」、「穿越」、「騙子」之類的詞語。
就這麼觀察了一會,孫季河走到桌邊,從醫箱中取了針袋,挑了根最長的銀針捏在手裡,旋又走至周明身旁,找准了穴道朝著腦袋就扎了下去,周明應針睡倒了。
「孫太醫,駙馬他怎麼樣了?」幾個差官見周明又昏了,趕緊上前詢問,孫季河見他們緊張,收拾好醫箱,笑道:「沒什麼大礙,就是病的久了,身子太虛,需要好好調養。」
幾位差官和綠珠聽了頓時鬆了口氣,可趙煦仍然瞪著周明,目光如刀:「哼……騙子。」趙煦聽了生氣的說道:「不是說身長八尺,虎背熊腰么?不時文采極高么?原來卻是個病癆鬼加騙子。」一席話說的屋內幾人不知怎麼去回,只得乾笑,又待了一會,便都出去了,只剩下綠珠站在那裡盯著周明細細打量了一番,不覺自聲道:「駙馬爺還是很好看的啊。」
接下來幾日,周明大致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大環境上,自己現在在大乾朝,自太祖皇帝趙武定鼎天下以來,剛過了一甲子,整個天下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繁盛到了極點。此時天下崇文尚武,文風鼎盛,即便是趙琮也是詩詞大家,而且寫的一手好字,所以武將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整個朝廷文臣壓著武臣,有些新進的武將也不得不去學些詩詞,好在宮廷聚會能念上幾句;而各個地方更是興起無數學社,互相間常有切磋。
而自己,呵呵,早已被人冠上了「缺德大騙子駙馬」的稱號,成了過街老鼠了——若不是已然成了婚,兼且深諳碰瓷之精髓,估計早被趙煦那小子剝皮了。幾天下來這混小子沒少來找自己麻煩,好歹老子也算是你姐夫吧。然後又以多病體虛急需調養為由,把自己安排在了府內一個偏僻的小院里住著,極其清靜的小院,按時發些月供,其他的就沒了,除了綠珠偶爾跑來和自己說說話,自己連個人毛也見不到。
周明獨自躺在小院的青石台上,銜著個狗尾巴草,看著空中飄動的雲彩,呼了口氣,低聲道:「老天爺你真特么給面子啊……真讓我穿了,還給了個挺好的身份,就是這攤子……真爛。不過好歹還算活著,不愁吃穿,還有自己的小院……這可是豪宅啊……回不去了啊,回不去了……就這麼滴吧。」
說著說著就覺睏倦難忍,不知什麼時候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