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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沙場前奏

  曹操在劉備死後的第七天回到許都,此時離建安四年已經少於十日,曹操帶了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回到了曹府,其中一個女人是曹彰的大姐曹盈,還有一個女人不是丁夫人,而是曹操的新老婆,杜氏,小孩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娃娃,叫做秦朗,是杜氏和前夫生的孩子。


  這個杜氏雖然生了個小孩,不過年齡看起來比十五歲的曹盈大不了多少,也許就是兩三歲的差距,至於她的前夫去了哪,曹彰並不知道,也不會問,這事他也沒法問。


  曹操一回來就聽到了劉備意圖弒君被誅九族的消息,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微微嘆息道:「可惜不能為吾所用!」接著他就把曹彰和曹丕兩人叫到了書房。


  曹丕和曹彰在曹操面前還是很規矩的,保持立容肅立於曹操面前,曹操看了一眼曹彰,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彰兒!為父甚喜!」


  曹彰自然明白曹操是指劉備的事情,拱手道:「恭賀父親大人!」弄得在一旁的曹丕一頭霧水。


  接著曹操看了看身高已經和自己相若的曹丕,說道:「丕兒,明年開春,你就十二歲了,昔年你大哥十二歲時也開始隨為父和諸將士議事,所以明年開始,你就和彰兒一起跟為父和諸將士議論軍機吧!」


  曹丕答道:「孩兒遵命!」


  曹操默然半響,接著說道:「文若,奉孝,仲德,都曾說過袁紹不足為懼,然此人兵力遠勝於為父,又是世家豪族,河北基業穩固,得世族支撐,無後顧之憂!反觀為父,朝內有董承,孔融之流意圖蠱惑天子,朝外有楊彪等世族蟄伏,待時而起,內外交困,和袁紹一戰,為父萬萬不能落了下風,不然屬地之內豪族必然各擁私兵據守一方,聲援袁紹,到時我軍領地內調軍,運糧都會受到阻滯,那就必敗無疑了!」


  曹丕和曹彰默然不語,顯然曹操說的是事實,如果曹操接戰不利,又被袁紹拖住,後方的世族肯定會反,第一個反的地方就是袁氏老巢汝南,第二個反的地方就是司隸的弘農楊氏。


  袁家和楊家都是四世三公的大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們反了,而曹操又因為袁紹威脅而無力鎮壓的話,連鎖反應之下曹操領地內也許除了一個兗州之外,只怕各地世族都會一起反之,到時境內運糧,調兵都會被各地世族阻截,不用打就輸了!

  和袁紹一戰可以說是兇險萬分。


  曹操看著兩個兒子嘆道:「公孫瓚一敗,張揚覆滅就在旦夕之間,袁紹必然發兵伐吾,如今吾曹氏一門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有能者便當帶甲從戎,以激勵我軍士氣!明年開春,汝二人就跟子和學習殺伐之道吧!再不濟也能在覆巢之下努力自保,勝過引頸就戮。」


  曹丕和曹彰對看一眼同時行禮道:「孩兒知道!」


  顯然這『殺伐之道』就是要曹丕和曹彰去學殺人了,因為曹操也不知道和袁紹一戰勝負如何,甚至在他心裡自己贏面更少,只是現在袁紹佔領河北,曹操稱霸中原,一個世族,一個寒門,必有一戰,避無可避。


  所以曹操沒得選擇,他在外人面前的樂觀強硬,自然是為了激勵士氣,穩定軍心,在自己兒子面前,則是表露出對此戰的悲觀,甚至讓兩個兒子學習殺人,讓他們在兵敗之時還有一點自保之力,好過等死。


  這是曹操和兩個兒子在建安三年的最後一次談話,這一年,曹操低調地納了側室,可是今年過得比較壓抑,因為大家都知道大戰將起。


  開春的第三天,曹丕和曹彰就跟曹純相約在城外學習『殺伐之道』,說白了就是去學殺人,饒是曹彰心理年齡過了三十,也感到有點鬱悶,更別說還是十二歲的曹丕了。


  這天兩人早早就起了身,默默策馬朝城外走去,身後則跟著二十個侍衛,曹丕看到曹彰一臉倦容,問道:「三弟,你昨夜沒睡好嗎?為何一臉倦容?」


  曹彰看了曹丕一眼笑道:「你睡好了?」


  曹丕嘆道:「為兄一夜未眠。」


  曹彰說道:「彼此彼此。」


  兩人互望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兄弟倆相處十年,打打鬧鬧,多少還是有了兄弟之情,曹丕突然意氣風發地笑道:「三弟,不如我們登上城牆看看早春景色,清醒一番再出城?」


  曹彰說道:「隨你!」


  兩人登上許都城牆後向外眺望,潁川在曹操治下民生安定,稻田逐漸增多,早春時節,生機煥發,處處都是嫩芽嫩草,一片翠綠,曹丕突然開聲吟道:


  「孟春之月,唯歲權輿。和風初暢,有穆其舒。駕言東道,陟彼城樓,逍遙遠望,乃欣以娛。平原博敞,中田辟除。嘉麥被壟,緣路帶衢。流莖散葉,列綺相扶。水幡幡其長流,魚裔裔而東馳。風飄颻而既臻,日掩萲而鹵移。望舊館而言旋,永優遊而無為。」


  曹彰愕然向曹丕看去,這還是曹丕第一次在曹彰面前完整地把一首詩念出來,這首詩描繪的正是在城樓上觀看早春的景象,『孟春之月』就是春季的第一個月,今天就是孟春之月的第三天,如此應景的詩曹丕一口念完,很顯然,是原創的。


  果然曹丕向曹彰笑道:「賢弟,我這首詩做得如何?」


  曹彰由衷地贊道:「兄長真是文采飛揚,下次再登城,希望你我兄弟真的可以望著故鄉相慶凱旋之樂,永遠悠遊自在,無憂無慮!」十二歲的娃兒能作出這樣的詩句,他曹彰能說什麼?

  曹丕哈哈一笑說道:「不如賢弟也來一首?」


  曹彰嘆道:「兄長開玩笑了,我平時只看史書兵書,如何會作詩句?」


  曹彰不是不想盜版,只是一時半會想不到應景的盜版詩句而已。


  曹丕笑道:「賢弟,昔日你我和文若先生同去洛陽,看到戰後百姓的慘狀,不是作了一首短詩么?為兄還記得呢,好像是『小桃無主自開花,煙草茫茫帶晚鴉。幾處敗垣圍故井,向來一一是人家。』當時為兄就很艷羨三弟的詩才,這才努力專研詩經的。」


  曹彰嘆道:「吾隨父行軍多年,早就沒有這等心思了!」


  曹丕笑了笑說道:「三弟過謙了,為兄一向覺得三弟文武全才,遠勝為兄。」


  這話直接把曹彰弄了個大紅臉,說到武,他曹彰肯定比曹丕強,要不然不會來出『城門射戟』,可說到文,曹彰遠遠比不了曹丕這位文學家了,曹丕寫的《典論》在文學史上的價值毋庸質疑。


  前世大學的教授不止一次提到,《典論》是開了中國文學批評風氣的先河,而曹丕也是第一個提出「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這個概念的人,其意思就是肯定了文學價值的高度等同於『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也是他這句話,把中國文學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樣的人和曹彰說,『你文采遠勝於我』,繞是曹彰是個能背幾首經典詩詞的穿越眾,也大感招架不起,「咳!兄長,我們還是出城吧,莫讓子和叔久侯!」曹彰恢復常態,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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