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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啊(4)

  齊照一怔,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


  她的眸中閃著期盼緊張, 他的眸中閃著受寵若驚。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都市男女的那點事。


  大多都是從進屋喝點東西開始的。


  齊照假裝鎮定:“確實有點渴。”


  溫歡往前引路:“想喝什麽?可樂還是冰啤?如果想要熱的, 我泡奶茶給你喝。”


  “都可以。”齊照往裏探, 語氣隨意,風輕雲淡:“你一個人住嗎?同住的人會不會介意?我進屋做客真的沒關係嗎?”


  “沒有其他人, 就我一個。”溫歡歪頭, 語氣泛起笑意:“齊哥哥還是像以前一樣紳士呢,生怕叨擾別人。”


  齊照咽了咽:“我以前紳士嗎?”


  溫歡:“是我見過最紳士的人。”


  齊照腳步一亂, 慌張走到溫歡前頭去。


  屋裏冷氣足。


  他們從玄關一路走過來,屋裏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發暖的光線從頭頂投至地麵, 齊照收回四處亂瞄的視線,心中石頭落地, 屋裏確實沒有男人居住的跡象。


  忽然溫歡喚他。


  他好奇回頭,看她眼中笑意婉約, 像是在想什麽有趣的事。


  齊照:“怎麽了?”


  溫歡柔聲說:“我反應慢,現在回想起來,齊哥哥剛才那句話,像踩點呢。”


  齊照差點被自己口水噎住,故作冷峻的麵龐再也不繃不住,一本正經解釋:“沒有的事。”


  溫歡:“孤男寡女,確實應該避嫌。”


  齊照看向別處:“那, 那我現在離開。”


  溫歡連忙搭上他的西裝外套:“我開玩笑呢, 換做別人可能是孤男寡女, 但齊哥哥是我信得過的人, 不是別人,我們很久沒見,難道齊哥哥不想敘敘舊嗎?”


  齊照還能說什麽。


  連句假意推脫都做不到。


  這六年他身在糙漢子堆裏,都快忘記溫柔二字怎麽寫。


  可是一見到她,他身上所有細胞又自動生出柔情特質。


  真是沒出息。


  “我想。”齊照低眸,認命般望進溫歡一雙黑玉眼睛。


  偏生她還要再問一遍:“真的想嗎?”


  齊照輕描淡寫:“真的。”


  日日夜夜都在想。


  想得快瘋了。


  落地窗外是繁華夜景。


  齊照要了杯熱咖啡,坐在沙發裏品嚐。


  不知道是咖啡-因作祟,還是因為身旁溫歡的換裝,齊照額角邊隱隱涔出汗珠,襯衫後背已經濕透。


  她未免也太信任他。


  竟然直接換了睡裙出來。


  睡衣款式保守,乳白色真絲吊帶罩一披肩,腰間鬆鬆垮垮綁帶,長至小腳,露出雪白腳踝。


  溫歡曲起雙腿側坐,姿態慵懶天真,手撐著臉,懷裏擱一果盤,似笑非笑:“齊哥哥,你的樣子沒怎麽變。”


  齊照盡量控製自己的聲線保持平穩:“你也一樣。”


  溫歡捧住麵龐,指腹慢慢撫過自己的五官,聲音低低的,似歎息:“我不一樣,這張臉,已經不是十六歲時的青春模樣。”她說著話,軟軟望他,水潤潤的黑眸藏了羞澀:“齊哥哥,我現在的樣子,還行嗎?”


  齊照差點摔落手裏咖啡,聲音暗啞:“豈止還行,簡直是十分好看。”頓了頓,他問:“我呢?還能看嗎?”


  溫歡笑著點頭:“足以迷倒萬千少女。”


  齊照將咖啡放回桌上。


  一雙手沒了安置,隻能手背疊手背,搭在膝蓋上,為遮掩不安,翹起二郎腿。


  做派十足,彰顯自己的處變不驚。


  實則內心兵荒馬亂。


  現在。


  做些什麽好?


  “對了,齊哥哥,我在人前喚你齊哥哥,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我喊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沒關係,你想怎麽喊就怎麽喊。”


  忽然溫歡伸手過來。


  白白細細的胳膊,膚如凝脂,齊照本能地握住。


  溫歡低垂眉眼,臉上兩團紅暈,任由他捏住,一動不動:“齊哥哥,我是想問你,吃不吃葡萄。”


  齊照落下視線,她小小握成拳頭的手裏攤開一顆葡萄,剛從果盤揀的,沾著水汽。


  他趕緊放開她,順手接過那顆紫提往嘴裏嚼:“挺好吃。”


  齊照用吃食緩解尷尬,整盤水果都被他一個人吃完,溫歡起身,準備再去洗點水果。


  齊照站起來:“不用了,時間不早,你先休息。”


  溫歡有些發愣,很快恢複如常,送齊照出去:“齊哥哥,今天很高興能遇到你。”


  她竟然沒有留他。


  果然是他想多了。


  齊照聲音沙啞:“我也是。”


  他今天大概吃錯藥了。


  怎麽可以有那種齷齪的思想???


  那是守身如玉處男該有的想法嗎???


  她才回來第二天。


  對於她而言,他現在可能隻是個六年未見的熟人而已。


  已經走出玄關,忽然女孩子抬手拉住他的衣角。


  齊照激動:“怎麽了?”


  溫歡:“我突然回來,希望不會給你添麻煩。”


  原來是說這個。


  “怎麽會?以前怎樣,現在就怎樣。”齊照雙眸黑亮,盯牢溫歡,一字一頓,語氣認真:“我說過,會罩你一輩子,隻要你有需求,我這個幹哥哥隨時待命。”


  溫歡撩開散下的長發,眨了眨發紅的眼眶。


  腦海中那些忐忑不安的念頭倏地消失一大半。


  背負著愧疚的心情,她過了六年,每一次回國探齊照,她都曾幻想日後兩人重逢的畫麵。


  這次回來,她是有點害怕的。


  還好,現在真正麵對了,事情比她想象容易。


  甚至,她能在他麵前輕鬆自如。


  好像兩個人從未分開過。


  溫歡擺擺手:“齊哥哥,晚安。”


  她笑得甜蜜蜜,齊照不敢再待下去,迫不及待逃離:“晚安。”


  這天夜晚。


  齊照徹夜未眠。


  他本該打電話通知所有人,溫歡回來了。


  可是他沒有。


  獨一份的喜悅,他選擇私藏。


  前半夜在泳池來回遊,借此發泄心底深處快要爆炸的熱燥和興奮。後半夜遊累了,躺在地上,健碩的身體呈八字展開,吹著海風等日出。


  等啊等,終於盼到天邊翻起魚肚白。


  淡紅色的晨曦,是他六年來見過最美的一次。


  齊照找出最襯身材的一套西裝穿上,頭發梳得齊整,鞋子鋥亮,儀容完美無瑕。


  對鏡確認自己帥得讓人合不攏腿後,齊照掏出手機,語氣不容置否:“七點整,通知所有管理層到四季酒店集合,從現在開始,公司大小會議全都在四季酒店進行。”


  早上七點整。


  四季酒店大堂略顯擁擠。


  睡眼朦朧的公司高層們癱在沙發裏,許馳和酒店經理確認會議廳的使用權後,回到人群裏。


  有人探口風:“許秘書,為什麽讓我們大老遠跑到四季酒店來開早會?”


  許馳鬱悶:“我也不知道,是齊總的吩咐。”


  說曹操曹操就到。


  高大威嚴的男人款步而來。


  打扮得和平時不太一樣。


  無一處不精致。


  好看是好看。


  就是瞧著有點像開屏的孔雀。


  眾人斂神,起立示好:“齊總好。”


  齊照從褲兜裏拿出手看表,“來得都挺準時。”


  許馳上前:“老板,酒店這邊已經全都安排妥當,對了,關於那個車牌,我已經查到……”


  話未說完,齊照揮手打斷:“不用查了。”


  許馳一懵,反應迅速:“是。”想起什麽,討好說:“老板,既然以後都在酒店開會,要不要我順便幫您定間套房長期使用?”


  齊照:“這樣做太明顯,不用了。”


  許馳眨眨眼:啥?太明顯?什麽太明顯?


  有齊照在,大堂癱著的各位高層安靜如雞。


  人已到齊,但老板似乎並不急著開會?


  齊照坐在麵對電梯走廊的沙發一角,慢慢喝咖啡。


  許馳忍不住提醒:“老板,該上樓開早會了。”


  齊照盯著前方:“你們先去吃自助早餐。”


  許馳:“老板不去吃嗎?”


  齊照:“我不餓。”


  電梯走廊忽然走出一個人影。


  齊照猛地站起來。


  許馳:“老板?”


  齊照係好西裝扣子,“好了,我現在餓了。”


  淮市的這家四季酒店,建在懸崖高地上,依海而伴。


  大堂是第三層,一層和二層是用餐區。


  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無論從哪一層去用餐區,都必須經過大堂過道。


  自助用餐區。


  溫歡手裏端盤子停在甜食區,尚未來得及夾取食物,盤子裏多了一塊芒果慕斯。


  男人的聲音壓著幾分笑意:“早上好。”


  溫歡側眸看,嚇一跳:“齊哥哥?”


  齊照:“好巧,你也來吃自助,不留在套房內享受專人廚師服務嗎?”


  溫歡又驚又喜:“我更喜歡吃自助。齊哥哥怎麽在這?”


  齊照指了指不遠處的公司員工們:“昨天忘記告訴你,我公司的會議放在四季酒店進行。”


  她沒有懷疑:“原來如此。”


  多人餐桌旁。


  大家竊竊私語。


  “齊總身邊那個女孩是誰?”


  “不知道,長得好漂亮,以前沒見過這號人。”


  “沒想到齊總也有向人獻殷勤的時候,快看,又笑了,嘖嘖,笑得那叫一個春風滿麵。”


  “我之前還以為他討厭女人,原來誤會了。”


  “欸,許秘書,大家都是同事,你透露透露唄,那個女孩什麽來頭?”


  被眾人寄予厚望的許馳此刻陷入深深的沉思:他也想知道,老板身邊的女孩是什麽來頭。


  長得漂亮還是次要。


  重要的是,她竟然能讓一向囂張矜貴的老板,親自替她端茶遞水,據他所知,就連老板的有錢爹媽都沒這待遇,這到底是哪路神仙?


  被許馳視作神仙的溫歡正在和齊照聊未來打算。


  “我準備在淮市定居。”溫歡放下刀叉,用桌上的濕巾擦拭嘴角:“媽媽的病已經痊愈,她習慣國外的生活,所以我偶爾會飛過去和她聚一聚。


  齊照一顆心都要飛出來:“挺好。”


  “至於工作的事,下周我在大劇院有演出,演出結束,我會接受美樂樂團首席一職。”


  作為國內經濟最發達的城市,淮市擁有頂尖資源,美樂樂團就是之一。


  美樂樂團在國際樂團上享有極高榮譽,連續五年,英國周刊評選世界十大最具影響力的樂團,它榜上有名。


  溫歡接受樂團邀約後,將成為愛樂樂團史上最年輕的首席。


  “恭喜。”齊照穩住自己,舉杯:“早聽聞你如今的音樂地位很高,提前祝你下周的演出座無虛席。”


  溫歡笑著和他碰杯:“謝謝齊哥哥,但座無虛席應該不太可能,交響樂愛好者畢竟是少數。”


  齊照麵上不顯,心裏有了謀劃:“萬一呢。”


  早餐已經吃完,溫歡打算回房間收拾下前往劇院。


  坐電梯到大堂過道換乘,兩個人在大廳走廊告別。


  溫歡去前台取剛寄到的其他行李。


  齊照轉身離開,拐進角落時,沒有進電梯,而是悄悄趴在牆邊看。


  舍不得走。


  想多看兩眼。


  偷看半分鍾,忽然看到有誰從另一邊走來。


  聖羅蘭灰色西裝下整齊貼身白襯衫,高挺鼻梁上一副金絲框眼鏡,麵容冷峭,纖塵不染。


  他在溫歡身後站定,拍了拍她的肩。


  齊照僵在原地。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回來。


  還有陸哲之。


  齊照背過身,靠在牆上,短暫的呆滯後,他低下腦袋默默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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