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啊(66)
從初一開始, 齊家門庭若市。
上門拜年的人絡繹不絕。
溫歡跟著齊照出去走親戚拜年, 先是齊家那邊的親戚, 全都見了個麵, 然後是竇家那邊的親戚。
收獲紅包無數,靠這筆過年壓歲錢發家致富都沒問題。
偶爾有親戚調侃:“哪裏是幹妹妹, 分明是情妹妹。”
溫歡紅著臉看齊照, 齊照嬉皮笑臉,朝人扮鬼臉, 帶她跑開。
齊照一邊數錢一邊問:“我叔叔的卡你退回去了?”
溫歡:“嗯。”
齊照語氣遺憾:“不要白不要,做人臉皮不能太薄。”
“下次我盡量。”
齊照數完錢, 將今天收到的壓歲錢悉數交給溫歡:“今日份的上供,溫菩薩, 保佑我明天收更多。”
溫歡哭笑不得,提醒:“今天是元宵, 過了今天就不能收過年紅包了。”
齊照不以為然:“隻要臉皮厚,三百六十五天都是紅包日。”
溫歡拉開拉鏈,將紅包收到內側的口袋裏。
他給的錢,她都有好好保管,前兩天銀行一開門,就跑去開了新卡,順便看了下理財產品。
“齊哥哥, 今年收到的壓歲錢當是大學基金, 等你上大學, 就能自己打理。”
“我不要。”齊照雙手扣在後腦勺, 長腿往前邁,步伐懶洋洋:“就算上大學了,我的生活費和零花錢還是交給你來管,我做個甩手掌櫃就行。”
溫歡跟上去:“別人會笑你。”
“笑就笑就好了,我不怕別人笑。”齊照想起什麽,問她:“你怕被笑嗎?剛剛在我表舅家,他們說情妹妹什麽的……”
溫歡回應:“不怕。”
齊照捏捏她的臉:“不怕就好。”
他伸個懶腰繼續大步走。
溫歡在齊照身後兩步遠的距離,悄悄撫上他剛才捏過的麵龐。
其實被人打趣時,她並不覺得難堪,甚至有點高興。
高興個什麽勁,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對象是他。
戀愛方麵她沒有經驗,第一次喜歡人,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
未來有很多事情都不確定,但她唯一確定的事,是她想和他待一起。
除夕夜齊老爺子提出軍校的事,幾乎是下一秒,她就開始考慮去那所城市上大學的事。
她自問不是個黏膩的人,對於自己的身份,她也拎得很清楚。
可是這次,她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想要一起上大學這樣的話,就算不矜持,她也必須說出口。
她知道。
他不早戀。
可是離他成年的日子越來越近,等他上了大學,他會遇到很多漂亮女孩。
世間萬事,皆可用公式衡量。
唯有人心,無法測量。
麵對學習,她毫不費力,把控琴聲,她輕鬆自如,但麵對齊照,她卻無法胸有成竹。
暗戀是一場患得患失的慢性絕症。
她已經嚐到這種滋味。
雪地裏走,從親戚家回齊家大宅,路邊街道商店開張大吉,人滿為患。
淮市女孩愛俏,大冬天也要堅持光腿穿短裙。
溫歡看了看自己。
相比於滿街穿裙子披大衣的年輕女孩們,她的穿搭簡直侮辱了打扮這兩個字。
為了方便保暖,她穿了長到腳踝的羽絨服,腳上一雙駝色UGG,整個人就像背著個被子出門。
和她的隨便穿穿不同,齊照顯然是個時尚boy,加上他高大俊朗的外表,兩百米內,已經有三個女孩搭訕。
“不好意思我是gay。”
齊照拒絕後,回頭看溫歡,她站在他身後,似乎在沉思。
齊照戳戳她手臂,小聲解釋:“鄭重聲明,齊哥哥不是gay。”
“恩恩。”
溫歡側頭,盯著齊照帥氣的麵龐發呆。
她承認自己是個貪心又小氣的人,那些女孩子和他搭訕,她心裏酸澀。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生出想要將他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到的想法。
“齊哥哥。”
齊照唔一聲:“怎麽了?”
溫歡小口呼著白氣,淡定撒謊:“我腿扭了,你背我好不好?”
齊照二話不說蹲下去。
少年寬厚的後背令人留戀。
溫歡一雙手圈牢齊照,心滿意足地蹭著他的肩頭。
迎麵又有女孩子想要上前。
幾乎是出於本能,溫歡皺眉瞪過去,漂亮秀氣的容貌沒有任何殺傷力,奶凶奶凶。
以前還能麵不改色地替小白送情書,現在完全不行。
別人搭訕一下也不行。
齊照肩上掛著溫歡,路上再無女孩搭訕。
走到齊家大宅外,剛好碰見上門做客的趙顥。
“齊照,怎麽又背著溫同學?這麽喜歡背人,來背背老師唄。”
齊照呸一聲。
溫歡:“趙老師好。”趴在齊照背上一動不動。
趙顥笑了笑,跟著兩人往裏走。
齊照走在前頭,專心腳下,嘴裏問:“趙老師,你初一那天不是上我們家拜過年了嗎?”
趙顥:“那次是拜年,這次不是,我給你爺爺送軍校入學申請的資料。”
齊照:“哦。”
趙顥感慨:“沒想到你竟然答應了,我還以為你會要死要活地抗議,畢竟軍校那麽累,你平時去疏明那都叫苦連天了,軍校裏全是動真格的訓練,你這個富家小少爺受得了?”
齊照顛了顛背上的溫歡:“有人陪我,再苦再累我也受得住。”
他語氣嘚瑟,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趙顥問:“誰陪你?看你笑成那樣。”
齊照還沒來及說出口,背上的溫歡搶先說:“我陪他。”
“你陪?你也去那個城市上大學?不申請國外的大學嗎?”
她搖頭,語氣肯定:“不申請,就在國內讀。”
齊照笑得更開心,衝趙顥抖眉毛,背著人麻溜往裏跑,“拐了你最得意的學生,是不是很想打我?”
趙顥看傻子的眼神掃過去。
白天趙顥送完資料,夜晚齊家各人討論軍校的事。
齊老爺子:“等你畢業,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爺爺全力支持。”
“真的什麽都可以嗎?”
“當然。”
齊照特別實誠:“我坐吃空山也行嗎?”
齊老爺子擠出兩個字:“不行。”
“為什麽不行?隻要我不去賭,我們家的財產可以隨便亂花到天荒地老吧?”齊照說這話的時候,特意拍了拍旁邊溫歡的手背,再次強調:“天荒地老。”
眾人直接無視,繼續討論齊照未來四年的事。
和齊照的隨便敷衍不同,溫歡聽得格外認真。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恨不得刻到心裏。
不是別人的前途。
是齊哥哥的前途。
討論聲多了一道清朗的聲音。
少年的興奮點顯然和別人不同。
他關注的不是大學,而是其他:“我記得我們家在那個城市有好幾套房,挑套最好的重新裝修,裝修風格按照我和歡妹妹現在住的海邊別墅,再招幾個傭人,平時我不在家,得有人照顧歡妹妹。”
大家一時沒反應過來。
齊照挑明:“就算是全封閉式學校,我也要和歡妹妹一起住。”
他的話太大聲,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看過來。
溫歡耳朵羞紅。
竇綠白彈齊照額頭:“小兔崽子。”
沉悶的討論依舊繼續。
長輩說的話,齊照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靈魂出竅,開始幻想大學後的同居生活。
和現在不同。
那個時候,他們是完全自由的。
在陌生的城市裏,他們將會相依為命。
一切太美好。
好得光是想一想,都讓人覺得幸福。
恨不得睜開眼,明天就能和她一起上大學。
茶幾上擺了酒。
高興過頭,齊照喝了幾口,見沒有人攔,他更得勁,一口接一口,心裏喜滋滋。
關於大學的話題及時打住,竇綠白開牌局後,四個人湊一桌,齊照被趕走。
溫歡跟著齊照往樓上走,他有點醉,走路踉蹌。
之前說好,今晚元宵,不睡覺,熬夜看電影。
兩個人在家庭影院室肩並肩坐。
柔軟的絲絨沙發,熒屏上的愛情電影正在放映。
房間很安靜。
少女淺淺的鼾聲響起。
不知是什麽時候,她倒下去趴在他的腿上。
齊照的手抬起來,沒有叫醒膝間的人,修長的手指輕輕落下,自溫歡黑軟的發絲間穿過。
齊照醉得視野模糊,彎下身,鼻尖自溫歡膚如凝脂的臉頰蹭過。
她聞起來,香香的。
又甜又誘人的那種香氣,讓人想要含一口。
齊照聲線眸光暗啞,悄聲喊出口:“歡妹妹?”
她睡顏平靜,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齊照喉頭一聳,指腹留戀,沿著她的發際線溫柔摩挲。
酒精使人富有傾訴欲,他有無數句話想對她說,怕吵醒她,一句句慢慢挑出來,又輕又淺。
“你知道嗎?我活這麽大,最開心的一天,就是你說願意陪我一起上大學的那天。”
“怕你笑我,沒敢告訴你,當時我差點掉眼淚。”
“我要是當你麵哭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齊照以前也喝醉過,但從來沒想像現在這樣,意誌力全無。
隔著薄薄的睡褲,她溫熱的氣息噴灑過來,將他烤得熱血沸騰。
齊照嘴都在顫,一雙眼寫滿渴望,呼吸像是從胸膛裏擠出來,長的睫毛,不停眨動。
喜歡她。
好喜歡她。
怎麽辦。
喜歡到快要爆炸了。
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憋到現在的。
四處無人。
熒幕上,年輕的男主角站在雪地裏擁抱女主,情緒激動地告白:“當然喜歡你啊,除了你,我還能喜歡誰?”
是啊。
他也一樣。
除了她,他還能喜歡誰?
誰也不如她好。
柔和的音樂聲響起。
少年將頭埋得更低。
膽怯又委屈,臉頰醺紅:“歡歡,其實我不想做你哥哥——
沒能停住。
心聲吐出。
“我想做你男人。”
隨電影轉換場景變暗的房間。
少年靠在沙發上。
眼睛盯著天花板,被自己的話羞得渾身滾燙。
他太過羞恥,以至於沒能發現膝邊的動靜。
熒屏重新亮起的瞬間。
女孩子濃睫微顫,緩緩睜開假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