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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啊(4)

  夜晚,竇綠白開著新買的跑車親自將溫歡送回海邊別墅。


  從放學到回家,中間四個小時。


  打著慶祝轉校第一天的名號,又帶著人四處吃吃喝喝,順便做了個豪華spa。


  女孩子一股溜地從客廳繞過去跑上樓。


  竇綠白好奇看了眼,拿鞋尖踹了踹沙發上躺著的齊照。


  “歡歡好像一看到你就躲?”


  少年換個躺姿,沒好氣地沉著嗓子說:“問我幹嘛,我怎麽知道。”


  竇綠白不信,斜著眼睛問:“你是不是在學校欺負她?”


  齊照舉雙手:“我可不敢欺負你的寶貝幹女兒,退一萬步講,我就算想欺負她,那也得等您老人家的新鮮勁過了再說不是嗎?”


  竇綠白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嘚瑟!以後在學校多看著點她,別讓她被人欺負。”


  為顯重視,聲調提高:“媽給你提零花錢的額度。”


  齊照合上書,直起身體,俊朗的麵龐意氣風發。


  他想了想,又重新躺回去,漫不經心地問:“她到底要在我這住多久。”


  竇綠白:“人沒來之前,本來是想直接給她辦住宿手續,人來了之後,太討人喜歡,媽要留她住一個月,之後再幫她搬到學校宿舍去。”


  一個月。


  齊照沒說話。


  竇綠白往齊照懷裏掃視,他手裏捏著本書,剛才斜躺在沙發上竟然是在看書。


  外國經典,《麵紗》。


  察覺到竇綠白不可思議的目光,少年精致的五官神情微妙。


  他隨手將書往茶幾上一扔,眉眼低垂,故作輕鬆:“撿到的,隨便翻翻。你繼續說小結巴的事,我聽著。”


  “別喊人家小結巴。”竇綠白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溫歡身上,輕掐一把齊照胳膊:“她一個人來淮市念書,人生地不熟,以後你沒事就帶她出去玩玩,但得先說好,不準往你那些狐朋狗友麵前帶,更不準帶她去喝酒飆車。”


  齊照拖長尾音:“哦——”


  提起飆車,齊照的目光往竇綠白臉上兜一圈,慢悠悠說:“小叔叔扣我車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你的寶貝兒子被人狠狠羞辱,真的沒關係嗎?”


  竇綠白嫌棄臉:“虧你好意思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誰讓你收你爸的車?”


  齊照莞爾一笑,痞聲痞氣:“離婚是你倆的事,不能成為我拒絕享受父愛的理由。”


  竇綠白:“呸。”


  齊照:“我那車——”


  “等你成年,要多少有多少,現在免談。”


  齊照怏怏躺回去。


  時間不早,竇綠白準備趕赴深夜牌局。


  齊照趿鞋拖著步子將人送到門邊,忽然想起什麽,問:“媽,離婚後你開心嗎?”


  竇綠白搖曳生姿的高跟鞋定住,半晌,她平緩溫和地答:“特別開心。”


  庭院裏樹影蔥蘢,風裏全是植被的香氣。


  齊照一隻腳踏著另一隻腳背,靠著門框手藏在腋下,歪著腦袋望竇綠白背影,聲音沒什麽情緒:“離了也好,反正你倆都浪。”


  竇綠白一雙黑細跟重新踩起來,沒有回頭,背對著揮揮手臂,“早點睡,別偷跑出去混夜場。”


  齊照踢了踢門,轉身回到客廳,餘光路過茶幾上半攤的書,走到樓梯口,後退幾步,雲淡風輕重新拿起書。


  第二天齊照照常遲到。


  踏著早自習的下課鈴聲從教室後門走進去,女孩子坐得端正,烏黑長發挽在腦後,馬尾一根黑色皮筋,素樸整潔。


  她出門早,司機先送了她又回家來接他。


  一見他來,溫歡自動往旁挪了挪。


  齊照剛坐下沒多久,桌上多了個東西。


  女孩子食指抵著藍色筆袋悄悄推近,打開筆袋拉鏈,折疊的百元大鈔露出一角。


  她鼻尖翹翹的,紅唇微抿,小聲說:“錢……錢還你。”


  齊照一動不動,雙手抱肩。


  溫歡偷瞄,觀察他的神情,怕他不收下,又一次強調:“你……你拿回去……”


  他看出來她急得不行,眼裏壓著笑,伸手將筆袋扔回去。


  溫歡無奈望著他。


  她不想要這一千塊啊……


  在家裏不方便還給他,等到現在終於可以脫手。


  齊照側身靠近,聲音低沉:“嫌少的話,我再給你一千?”


  溫歡趕緊擺手拒絕:“不……不要。”


  齊照做出掏錢包的動作。


  溫歡立馬坐回去,筆袋也不往他桌上丟了,似蹙非蹙的眉毛像在抗議:請不要再給我錢了。


  齊照嗤笑,心情莫名愉悅。


  給錢還不好,委屈成這樣。


  溫歡趴在書上,三心二意。


  眼睛盯著書裏三角函數的誘導公式,手裏的筆在草稿紙上畫線。


  她不能白拿他的錢。


  齊照在教室待的時間基本都是在睡覺和sch中度過,偶爾看幾眼課本,哈欠就來了。


  從來不交小作業的齊照忽然發現,今天有人替他交作業了。


  學校的留堂作業分為大作業和小作業。


  小作業,由電腦根據學生平時的成績特色定製。大作業可以隨便抄別人的,小作業就抄不來了,隻能自己寫。


  像賀州他們,都是花錢找別人寫。


  齊照懶得找,大作業偶爾抄一頓交上去,小作業從來不交,反正學校也沒人管得住他。


  草稿紙上的對話悄然無聲——


  “作業你寫的?”


  女孩子的字跡明顯猶豫:“嗯,我沒有檢查直接就交上去了,是哪裏寫的不好嗎?”


  哪裏是不好。


  就是太好了。


  齊照看著手裏工整的小作業,一時之間不該說什麽好。


  恰逢物理課開始。


  物理孫老師公布前兩天的周考成績,全班五十個人,隻有十個人及格。


  幾乎全軍覆沒的悲慘戰況下,有一個人的成績顯得格外亮眼。


  滿分。


  全班震驚。


  孫老師拿著溫歡的試卷做典範,點名讓溫歡上台講做題的心得。


  溫歡懵呆,考滿分的高興心情瞬間被緊張代替。


  講台上站了五分鍾,孫老師:“溫同學?”


  溫歡不知所措,張嘴就道:“我……我沒有心得……看到題就有答案了。”


  大家哈哈笑。


  有人鼓掌:“牛逼。”


  溫歡手心全是汗,走回座位,抿嘴側眸,正好與齊照四目相對。


  他嘴角半彎,眼裏全是笑意。


  仿佛在說,你也太狂了吧?

  兩節課剛上完,因為這次物理滿分的緣故,溫歡又多了一個煩惱。


  起先是賀州引起的動靜。


  由於他以“同學之間要互助互愛”的鬼話不停懇求溫歡幫做物理小作業,後三排不學無術的幾個人聞風而來。


  反正新同學嘛,靦腆害羞好拿捏。


  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作業卷,溫歡隻能幹瞪著,想要將作業還回去,卻連人都分不清。


  班裏的人,她還沒認全……


  “不會拒絕嗎?”


  溫歡抬頭,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走廊回到教室,靠在後門,端著一副無賴的樣子看她。


  她悶悶地說:“我……我還沒來得及……他們就……就跑開了。”


  他可憐地看著她,打趣:“那現在怎麽辦?”


  溫歡肩膀塌下去。


  她想盡快融入新環境,雖然現在這個方式她並不喜歡。


  但是放著這些作業不管的話,會得罪人吧?


  她知道得罪別人會是什麽下場。


  正暗自神傷,忽然聽到身旁一陣動靜。


  拍門的聲音響亮,足以打住所有的課下喧鬧。


  “剛剛都有誰把作業擱溫歡桌子上?”


  始作俑者之一問:“怎麽了齊哥?”


  齊照一把拿起溫歡桌上的作業卷扔過去,“她得替我寫,沒空管你們,滾滾滾。”


  “齊哥,你什麽時候開始交作業了……”


  齊照:“今天開始。”


  溫歡在辦公室外等候。


  齊照已經被叫進去十分鍾了。


  他掏出一張卡表示買斷學期作業幫寫義務的時候,正巧班主任趙老師路過。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門一打開,人從裏麵出來,溫歡悄悄跟過去。


  先看臉色。


  一如既往冷漠臉。


  溫歡小心問:“趙老師……罵……罵你了嗎?”


  齊照垂睨。


  女孩子剛到他胸口,腦瓜頂小巧飽滿,雙手攥著拳頭擱在身側,不敢抬頭看他。


  齊照想起竇綠白在家裏動不動就抱著溫歡摸頭的情形,指節不自在地蜷縮,忍住了伸手摸一下的反應。


  操。


  都怪竇綠白,耳濡目染。


  好的不教,淨教壞的。


  齊照目不斜視:“學校誰敢罵我?你以為我齊照是誰?”


  女孩子呼口氣:“那就……就好。”


  齊照雙手插兜,“杵這等著是不是傻,該幹嘛幹嘛去。”


  女孩子點點頭,輕聲輕氣:“那我……我先走了。”


  沒走幾步。


  她接了個電話,又返回來。


  齊照:“怎麽了?”


  女孩子一雙黑眸水蒙蒙,有點難為情:“幹媽……說……說讓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家。”


  齊照皺眉:“我有事,等會要去朋友party。”


  她知趣地表示:“我自己回去。”


  “行。”


  溫歡轉身,劃開屏幕開始查詢從學校到海邊別墅的步行路線。


  這兩天早上來學校,都是由別墅裏的專職司機送過來。


  今天走路回去,就當鍛煉身體了。


  回教室收拾好東西,背著書包從走廊到樓梯。


  剛下一樓,迎麵望見有誰在樓梯拐角處等著。


  半明半暗的角落裏,少年那雙眼睛顯得不似人眼,像琥珀色的貓眼,慵懶中透著幾分煩躁。


  他揪了揪寸頭,問:“你去不去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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