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秘辛
這些天拜月教在山陰城的傳教活動已經初見成效，算上那兩千由小部落婦孺轉化的信徒，整個山陰城中的拜月教信徒已經超過三千人，再算上扶風、摘星兩城中的信徒，他們每天一共可以為方翎提供過千點的信仰點數，將這段時間攢下的信仰點數全部用來招募逐日軍騎士之後，第二天清晨，方翎帶上一身男裝打扮的公輸瑜，連同典韋、納蘭笙和一百逐日軍騎士一人雙馬趕向遠處的雁門關。
山陰城距離雁門五百里之遙，方翎一行人走了兩天兩夜，第三天清晨才風塵僕僕地趕到雁門關。
到了顧明棠的地盤，方翎就看到他一臉笑意地等在城頭上，這倒是不奇怪，身為邊關守將如果有一支精騎已經趕到城下還沒有察覺那就太失職了。
城頭守軍似乎也早已經認識了方翎，顧明棠沖他們一招手便打開了關門。
命身邊隨侍的親兵帶著那一百逐日軍去營房中休息，顧明棠一路領著方翎他們幾個去了自己在雁門關中的府邸，幾人分別落座后，顧明棠望著臉上露出一抹倦意的方翎笑道：「這回返京路上倒是有人陪老夫喝酒了，快哉。」
方翎搖頭笑道：「大將軍可知道之前有沒有屯邊領主三個月不到就被召回的先例？」
「自然是有的，比如被莽荒游騎攻破了領地，領民損失慘重的倒霉蛋可是相當不少，但像你這樣打下了回鶻一座大城還被召回述職的老夫倒是從沒有見過。」
「那大將軍可知道方翎這是招惹了誰？」
顧明棠一口灌下滿滿一盞香茶，笑著說道：「你又會招惹了誰？我赤雲年輕一輩老夫就沒見過比你還聰明的，小時候悶頭讀書，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你爹放心，官家更放心，之後趕來關外殺回蠻、奪山陰，這消息傳回赤龍城，據我那幾位老友說官家可是準備給你封伯的，如果你身在朝中倒不免受人猜忌，但如今你是屯邊領主的身份，就算立下潑天的功勛官家也不會擔心，畢竟隔著一道雁門關，就算你成了第二個李元昊又能怎樣？」
「既然如此幹嘛還召我回京，難道官家不知道葯葛羅部正憋著勁準備奪回山陰城嗎？」
「自然是知道的，但山陰城再重要也比不上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啊。」
見方翎眉頭猛地皺起，顧明棠笑道：「這些天，朝中可是由太子輔政的……」
方翎眉頭一挑，如此就算是真相大白了，他先前還在奇怪哪位皇子能動用這麼大的能量，感情竟然是當朝太子。
「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趙宸那傢伙。」
「你沒得罪過他可不代表別人沒得罪過。」
「別人？」方翎眉頭一皺，湮天侯府中如今除了自己早逝的娘親之外，也就剩下姨娘王嬙和弟弟方琰，他們可不是會得罪太子的人：「大將軍的意思是我爹？」
顧明棠微微頷首：「你爹當年可是領兵從契丹人手裡奪回了燕雲十六州，自此北方州郡再不聞金鼓之聲，位於黃河以北的帝都赤龍城也不會再受契丹鐵騎的威脅，這等潑天大功原本一個異姓王是跑不了的，官家為何一個天侯就把你爹打發了？」
「天侯雖然爵位高出文公武侯半階，甚至你和你娘都能按親王禮制被稱為世子王妃，但畢竟還只是侯爵，比起異姓王終究還是差了不止一籌，你就沒有想過裡面有什麼原因？」
方翎眉頭一皺，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赤雲帝國的袞袞諸公不可能坐視我爹裂土封王，到了那時恐怕就是我方家身死族滅的時候了，我想我爹應該也清楚這點吧。」
「的確，你們父子倆是少有的聰明人，可惜立下那等潑天大功不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當年太祖立國之前，燕雲十六州便已經落入契丹之手，太祖病逝后太宗繼位，數次北伐均慘敗而還，太宗本人都受了不輕的傷勢，臨終前他曾立下遺誓，凡我赤雲軍民，奪回燕雲即封燕王。」
「而你爹領兵奪回燕雲十六州的消息傳來可是舉國歡騰，那時候就算朝中那些大頭巾都說不出反對你爹封王的話，畢竟這是我赤雲六百年的夙願，而那時候為了防止北方軍生變，赤雲各路邊軍都抽調了不少精銳回援京師，像雁門關這麼要命的地方，定西軍可都派了三萬悍卒回援，那時候可真的是一觸即發，幸好啊，你爹是聰明人。」
方翎眉頭微皺，那種情況下不封王，北方軍的百萬將士不會答應，封了王將來鐵定會被清算，而一個處理不善，百萬北方軍嘩變，赤龍城妥妥是守不住的，如果四方的莽荒諸部再趁火打劫，偌大一個赤雲帝國說不定就亡了，而他父親方藍的選擇恐怕也只有一個。
「自污？」
「不錯！」顧明棠臉上滿是欣賞之色。
方翎捧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道：「莫非是因為那時我爹做了什麼才引來了太子一脈的嫉恨？」
顧明棠微微頷首道：「不錯，那時恰逢東越王抗旨作亂，因為他是先皇嫡出，這隻能算是皇族家事，官家下旨命殿前司指揮使高懷英領五千禁軍擒拿，而後不知因為什麼緣故，東越王悍然造反，你爹早年從軍時就與東越王相交莫逆，於是自請領兵平叛，想保住這位老兄弟的一條性命，而官家也不想要了自己那位親弟弟的性命便欣然應允，命你爹領一千輕騎南下馳援。」
「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夫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最終東越王夫婦自刎，高懷英被你爹一怒斬殺，而那傢伙可是皇后的親哥哥，也就是太子的親娘舅，消息傳回赤龍城，官家有了台階，順理成章地將你爹用「暴虐狂悖」的罪名，由燕王貶為湮天侯，至此算是皆大歡喜，只是那時皇后本就在病中，聽聞親兄弟慘死，多次求見官家請求嚴加處置都被避而不見，最後皇后憂憤傷神沒多久便撒手人寰，太子自此也是徹底恨上了你湮天侯一脈」
「這倒是難怪了。」
方翎不由翻了個白眼，怪不得自己離開赤龍城之後趙宸那傢伙就一直在背後使陰招，感情裡面還有這樣的往事，只是父親方藍因為什麼原因斬了高懷英，東越王又到底是為什麼謀反就不清楚了。
而聽這東越王的名號，方翎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那把秋水劍，父親方藍把這柄名劍交給他的時候好像曾經說過，那柄劍是方外大派獻給東越王的禮物，之後一直是作為他的佩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自己的手裡，難道只是紀念品嗎？
見方翎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顧明棠有些詫異：「怎麼的，得罪了當朝太子我看你一點也不著急啊？」
「著急有什麼用，總之知道是誰在找我麻煩就夠了，他出招我接著，反正如今我的根據地在關外，即便他成功登基又能拿我怎麼樣？」
顧明棠不由一笑，這話說的倒是真的，如今方翎就能從回鶻人手裡奪下山陰城，等不知多少年後太子趙宸繼位時方翎又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到時候趙宸再出手暗算，就是把他往莽荒人那邊趕，這種事朝中諸公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如今趙禎縱容趙宸出手對付方翎，就是希望用他這塊砥石去磨礪趙宸這把未來的天子劍，而看著方翎那張含笑的面孔，顧明棠忽然有種感覺，方翎這塊石頭恐怕會硬得超乎所有人想象，那天子劍的劍胚可別被磨廢了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