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山陰城

  由於沿途有沒有回鶻部落可供停留，整支商隊前行的速度也相當可觀，不過三五天的功夫便已經趕到了山陰城的城郊。


  得到車架上駕馭馬車的納蘭笙的通傳，方翎連忙鑽出車廂就看到遠處一座矗立在草原上的大城已經出現了視野當中。


  這座山陰郡的首府位於桑乾河故道上游，東扼雁門，北臨雲中、定襄，最早是由前秦時期的戍邊大軍所築，原本也與雁門關同屬涼州治下，只是由於朝代更迭，中原內亂時被回鶻人佔據，如今這裡已經成了回鶻部進犯雁門三關的橋頭堡。


  而為了服務於戰爭，這座大城中建有大量軍工作坊，用來為回鶻武士加工箭矢，維修兵器，同時還有一座類似於昌平倉的大型倉城，其中儲備著數以萬石的糧草，像是兩個月前同定西軍的一場大戰，所有的糧草都是從山陰城中直接調運，這是一座集要塞、倉儲、裝備製造為一體的大型城池，其地位在葯葛羅部中也是舉足輕重。


  城頭幾座高大的哨塔上，回鶻哨兵們也早早發現了這支龐大的商隊，城門一開便有數十名身穿皮甲的精悍騎兵策騎而來，而商隊的掌柜錢然也連忙策馬迎了上去。


  看得出來，錢然同那身穿鎖鏈輕甲的騎兵隊長頗為熟稔，站在車駕上的方翎就看到兩人熱情地寒暄一番后，那位騎兵隊長縱馬繞了車隊一圈，隨手掀開一輛馬車上的油布，抓起幾塊茶磚塞進戰馬的褡褳里滿意地飛奔回了山陰城中。


  「真是群野蠻人。」


  車架旁的納蘭笙撇了撇嘴，他對回鶻人可沒有任何好感。


  「是蠻人沒錯，但進了城可就別這麼說了，咱們這次出來是為了散散心，可不是來找麻煩的。」方翎輕輕一個腦崩兒彈在納蘭笙的後腦勺上，他這次帶著納蘭笙出來就擔心他會出什麼亂子，不過目前看來納蘭笙倒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納蘭笙挨了一擊只能悶悶地點了點頭，而當商隊中有人聽到動靜看過來時他便比劃著拳頭兇狠地回瞪過去，如今不表現得蠻橫一點都對不起他這張悍匪般的面孔。


  很快車隊抵達城下，錢然在散出去大把散碎銀兩後車隊也得以開進山陰城中，城頭上一眾出身葯葛羅部的城衛軍扒在城頭看著那浩浩蕩蕩的兩百輛馬車，臉上滿是驚喜的笑容。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些已經習慣了生活中赤雲商品的回鶻人在大戰開始后只覺得自己的生活水準一落千丈，平日里作為主食的牛羊肉和奶製品在缺少了茶葉的調劑后油膩得難以下咽，而隨著天氣漸漸炎熱，厚重的皮襖皮袍也需要用棉布或是絲綢製成的輕薄衣物來替換，但自從雙方一場大戰，雁門關通往山陰城的商路已經斷絕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來，不僅是山陰城，回鶻各部下轄的各大城池中，茶葉，棉布等赤雲商品的價格已經上漲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步。


  那些高高在上的族長和頭人並不在乎，他們身家豐厚，每一支南朝行商想在他們的地盤安心做生意也都必須奉上一筆厚重的禮物，但這些普通士卒甚至是低級官吏卻沒有這樣的消費能力，他們的生活受到了極其巨大的影響，不過現在好了，終於有一支打商隊從雁門關趕了過來，而他們的生活也將重新變得如同從前那樣舒適而優渥，。


  車架上，方翎冷眼打量著那些狂喜的回鶻士卒。


  雖說如今赤雲帝國對莽荒各部全線處於守勢，但國內的這些商隊卻取代軍隊承擔起了擄掠四方的職責。


  國內積壓的劣質商品在運往周邊的莽荒各部后，卻能換回牛皮、馬匹等戰爭急需的各類物資，長此以往，赤雲和莽荒的國力差距也會越來越大，直到量的積累引發質的變化，而那時莽荒那些已經被優渥的生活養酥了筋骨的草原狼還能拿什麼抵擋赤雲帝國的兵鋒？


  方翎不相信莽荒各部中沒有有足夠遠見的有識之士，但看這些狂喜的回鶻武士，人類追求美好生活的本能似乎已經不是他們能夠遏制的了。


  而與方翎這個不務正業的斥候不同，正策騎跟在馬車旁的辰甲則在敬業地打量這座龐大的城池，與扶風、摘星這兩座姐妹城不同，山陰城雖然面積大了不少，但那高約丈五，通體用夯土鑄成的城牆相比條石城牆，防禦力就要弱上許多了。


  不過這座山陰城四周都是平坦開闊的草原，根本無石可采，而修建一座城牆需要的石料依靠運輸消耗又太大，當年前秦邊軍選擇用夯土築城也並不奇怪，但回鶻人顯然沒有加固城池的習慣，如今這座年久失修的古城看上去脆弱而單薄，如果不是草原向來乾旱少雨，辰甲都有些擔心這山陰城會被大雨衝垮。


  而相比脆弱的城牆，這山陰城中的軍力倒是相當不弱。


  那群正圍觀著他們這支商隊的回鶻城衛軍少說也有三百人，一個個都穿著制式薄鐵甲，體格精悍矯健，看上去就有一副精銳的模樣，而城衛軍在城頭上例行巡邏通常按照早午晚三班輪換，那麼以此類推，城中僅僅是城衛軍就有千人上下，再算上回鶻部落的主力騎兵，這山陰城中的駐軍想來絕不會少於兩千。


  辰甲目光中閃過一絲隱憂，這種前線基地型的大城不缺糧草，也絕不會缺少強弓硬弩和城防器械，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攻入城中，一旦被回鶻人拖入城防戰，他們就只能用士卒的性命去消耗回鶻人的弓箭，這無疑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有些憂慮地看了方翎一眼，後者回給他一個寬心的眼神，以如今山陰城對赤雲商品的大量需求，商隊無疑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這座城池最受歡迎的群體，而如今扶風城中可就有三支商隊正在閑置，而他們除了茶葉棉布還能攜帶不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