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神臂弓，又稱神臂弩，弓身長三尺三寸，弦長二尺五寸，以檿為身，檀為弰，鐵為登子槍頭，銅為馬面牙發，依靠腳蹬上弦，射程最遠達三百步，在二百四十步也就是三百六十米內可以洞穿重型扎甲，這樣的威力在冷兵器時代簡直駭然聽聞，像黃忠的那張長弓瞬滅也不過就是比神臂弓略強了一些，而如果當日那十二個回鶻部落強渡沙石口時，方翎手中如果能有五十張神臂弓，就足以橫跨渭水向對岸的回鶻人發動強有力的狙殺。【零↑九△小↓說△網】


  至於八牛弩也就是三弓床弩的別稱，通過絞盤張弦可以將一根粗如兒臂，如同標槍般的弩箭射出三百步遠，而在近距離發射時，攜帶強勁動能的弩箭甚至可以釘入城牆，跳蕩兵就可以藉助弩箭攀援而上、攻城拔寨，這種大型床弩在冷兵器時代可就是正兒八經的戰略威懾型武器。


  那五百把神臂弓也就罷了，但五十架八牛弩，不要說顧明棠這位定西軍主帥，就連官家想拿出來都要咬咬牙跺跺腳，不過做生意本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如今方翎的價碼已經開出來，就看顧明棠能還下來多少了。


  臉色青紅變幻地沉吟良久，顧明棠方才低聲說道：「五百把神臂弓問題還不算很大，等我回去雁門關就可以讓人送來給你，但八牛弩是用來擊毀莽荒那些攻城器械的利器，如果給你五十架，雁門關的防禦酒會出現漏洞，這種事老夫即使是放棄這次封侯的機會也是不能做的。」


  有些詫異地看了顧明棠一眼，這番話倒是讓方翎對他多出了幾分敬意。


  「既然如此，八牛弩我只要十架即可，如今扶風城兵員不足，太多的話恐怕連操縱床弩的士卒都湊不齊。」


  「十架倒是沒問題，如今雁門關中就有好幾架八牛弩已經快要到了報廢的年限，等老夫回頭命人加固一下再給你送過來。」顧明棠笑道：「說起來小子你這價碼降得可是有點厲害啊，如果剛才我再堅持一會，你要的神臂弓會不會也減少到原先的兩成？」


  方翎笑了笑沒有吭聲，他之所以會鬆口只是因為操縱八牛弩需要的人手太多，在前朝，這種大型床弩需要三十位士卒聯手操縱，而赤雲太祖出身行伍，對於軍械的改良也極為重視，在他的關照下，匠作監的一眾大匠將滑輪這種小型機械應用在了八牛弩上，這也使得操縱床弩的士卒銳減到了八人，只是即便如此，對於只擁有三百多位士卒的扶風城來說，擁有的八牛弩太多也只能白白閑置在倉庫里，同時這種戰略型武器不論是自己使用，還是顧明棠想要從賬上銷去都非常麻煩，至於神臂弓這種尋常的精良軍械他可是一步也不會退讓。


  見這情形，顧明棠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便繼續看向手中的紙條。


  「工匠三百，石料若干……」顧明棠微微一愣，說道：「扶風城不就是個方圓一里的瓮城嗎，難道之前運來的石料還不夠用？」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翎道：「那批石料用來修建扶風城已經足夠，但我還想在渭水北岸再建一座新城。」


  「還要建城？小子，步子邁得太大可是很容易摔跤的。」


  「大將軍放心，我知道如今扶風城只剩下三百多士卒，想要同時防守兩座城池根本不現實……」


  一旁顧明棠聞言不由出聲打斷道：「既然你知道還堅持要在北岸建城？」


  有些無奈地一笑，方翎道：「不知大將軍可知道襄陽與樊城？」


  顧明棠恍然一笑：「你想在渭水兩岸建兩座隔河相望的雙子城？如此再修建一座木橋溝通渭水南北，就能讓兩座城池互為犄角，即使北岸城池陷落，軍民在撤回南岸后也可以直接燒毀木橋再度隔河而守，不錯，這倒的確是可行的。」


  「說起來這還是我赤雲百餘年來第一次在渭水北岸建城，你就放心大膽地建吧，需要的石料和工匠就由老夫來解決。」


  見方翎沖自己一抱拳，顧明棠笑著擺了擺手，相比於那足以名傳史冊的獻薯大功，這些弓弩、城磚之類的俗物實在是不值一提，一目十行地掃過那張紙條，顧明棠低聲念叨著：「軍醫十人，准了；鐵頭重箭、弩矢各五萬支，准了；槍盾兵、刀盾兵裝備各兩百套，皮甲、鋼刀、木盾各五百件，好小子，這是要一步到位嗎，准了……」


  一連答應了方翎的十多個條件，顧明棠送出去的物資換成銅錢恐怕至少價值數千貫，但他臉上笑容依舊，彷彿只是花掉了微不足道的幾文錢一般，直到他看到了紙條上方翎的最後一個條件時，臉色才露出一抹淡淡的訝異：「讓你扶風城的商隊跟隨護送紅薯的衛士一道前往赤龍城？你這是準備去帝都賣些什麼啊？」


  「從回鶻人那裡繳獲的牛羊皮還有些特色的小零食。」


  聽說方翎是準備派人販賣皮貨和吃食，顧明棠頓時就沒有了問下去的興趣，不過今天能解決封侯的大事實在卸下了他心中的一塊大石，兩人在帳篷中推杯換盞，一頓飯倒也吃得賓主盡歡。


  飯後兩人約好了五天之後由扶風城的那支商隊帶著那些作為貢品的紅薯前往雁門關匯合，顧名棠便腆著肚子領著百多位同樣吃得滿嘴油光的精騎向雁門關的方向疾馳而去，看上去頗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


  而自從送進那瓮紅薯后就一直侍立在帳篷外的納蘭笙見顧名棠離去，有些激動地衝到方翎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問道：「方兄，是不是今後罪民就能堂堂正正地在扶風城中生活，再也不用擔心被皇帝一道聖旨趕回深山裡了？」


  「不出意是這樣，紅薯的畝產量比稻穀高了三倍，每年能積存下來的糧食，隨之從耕種中解放出來的勞力、財力可是一個天文數字，用來換取官家對扶風城中的罪民視而不見想來是沒有問題，到時候你們就是帝國承認的扶風城子民了，又有誰能趕走你們？」


  「謝謝，謝謝……」


  聽著納蘭笙帶著哭腔的聲音，方翎也不由感到了幾分心酸，他雖然沒有過被祖國拋棄的經歷，但那種天下之大卻舉目皆敵的絕望感還是能體會到幾分的，正要安慰納蘭笙幾句，方翎忽然感覺身體一緊，卻是納蘭笙猛地撲進了自己懷中。


  「呃……」方翎身體一僵，說起來被一個同齡少年這樣抱著實在讓他感覺有些古怪，不過看納蘭笙哭得梨花帶雨，他也不好就這麼把他一把推開。


  驀然間，方翎感到身旁的空氣似乎都在漸漸變冷，連忙安慰了納蘭笙一番，同他揮手告別之後，方才轉頭看向不遠處正同典韋黃忠等圍觀群眾站在一頂帳篷旁，臉上笑容顯得有些玩味的公輸瑜。


  若無其事地走到公輸瑜身邊，方翎對綳著臉的典韋和黃忠低聲道：「如今同回鶻人的戰事已經結束，諸位就先回長安城準備一下，今晚所有人合力拔除那匈族王庭。」


  見兩人連同辛甲他們抱拳一禮之後，很有眼色地飛快離開，方翎不由暗暗點了點頭，轉頭拉起公輸瑜的手笑道：「有什麼事咱們回家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