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決勝的後手
在黃忠趕去支援沙石口之後，納蘭笙也很自然地接替了他成為了方翎的車夫。
在向渭水上游前行的馬車之中，方翎正通過城池圖冊的光屏觀察著沙石口的戰況。
如今雙方加起來超過兩千名戰士正在那片小小的淺灘陣地上生死搏殺，在這種時候，即使是典韋這樣的後天境高手也要時刻謹慎小心，否則一旦身陷重圍也有被圍攻至死的可能，但相比之下，黃忠這位遠程攻擊型的大軍事家在這種小規模、高烈度的戰鬥中，威懾力之強就遠遠超過典韋了。
在先前突兀進入戰場時，白髮蒼蒼的黃忠頓時引來了張冷、程竹等人的高度戒備，但幸好同為大軍師家的典韋對黃忠的身份也有些感應，在他的強力擔保下，黃忠才得以登上那座拒馬牆后的木質箭塔。
很快，黃忠就以一手三矢齊發的絕技狙殺了一位部落族長和他身旁的兩位親兵，用實力回擊了身旁眾人狐疑的目光。
手持那張名為瞬滅的霸道長弓，身處六尺高的箭塔上，方圓百丈內的任何人都逃不過他的狙殺，這就是一位後天境巔峰弓箭手的威懾力。
而在他的強力支援下，以典韋和張冷這兩員悍將為首，一眾罪民槍盾兵也再次奪回了已經處於失陷邊緣的拒馬牆。
只是儘管如此，在一眾回鶻騎兵前赴後繼的衝擊下，整個沙石口陣地依然岌岌可危。
整個防禦工事的核心，那條兩尺深半丈寬的壕溝已經被戰馬和回鶻人的屍體漸漸填平、
踩著族人的屍體，一眾回鶻武士一次又一次地向拒馬牆發起衝擊，而一旦拒馬牆也被屍體填平，回鶻騎兵便能縱馬衝進陣地內部，到時戰況真的會如兀野多所說的那樣成為一面倒的屠殺。
馬車的車廂內，正坐在方翎身旁的公輸瑜正面沉如水地看著光屏中的戰場，忽然發現身旁的方翎正望著窗口發獃，不由有些焦心地開口問道：「我們損失這麼大，你就不擔心典韋和黃忠他們守不住沙石口陣地嗎？」
「如今戰況也還沒到最危急的時刻，擔心也沒什麼用。」轉過頭看著公輸瑜，方翎低聲道：「修建那道水壩的戰略目的就是給回鶻人造成兵力和士氣上的雙重打擊，如今我們自然可以放出告急焰火讓正在扶風城上游坐鎮的肖乙帶人掘開水壩，只是這樣一來，瞬間暴漲的河水給很難對回鶻人造成太大的損失，他們剩下的兵力依然具有優勢，或許我們經歷一番苦戰能夠勉強獲勝，但這樣一來，我們的損失只會比現在更大。」
「那我們為什麼不用……」
「不用你配置的那些火藥彈？」
「嗯，原先在防止回鶻人渡河時你擔心火藥受潮，但現在他們已經衝上了河岸，為什麼還是將它們棄之不用呢？」
帶著些莫名的意味，方翎目光幽冷地低聲說道：「說一句有些誅心的話，不到陣地失陷的最後一刻，即使損失再大，那東西也不能動用。」
「害怕露寶於人前？」
點了點頭，方翎低聲道：「如果說這些官農中沒有赤龍城派來的探子恐怕連鬼都不相信，而一旦讓官家知道我們手中有這種關乎國運的東西，只需要一道聖旨我們就得把火藥彈的配方乖乖交出來，而如果火藥彈落在帝國手中，你覺得會有什麼結果？」
「蠻夷俯首，四方頓平？」公輸瑜眨了眨眼睛低聲道。
「沒那麼誇張，這東西靠人力投擲最多只能扔出一二十丈，莽荒各部靠著他們的弓騎兵還是可以周旋一番的。」方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但可以預見，一旦得到火藥彈的幫助，帝國對外用兵時將佔據絕對的優勢，到時赤雲與莽荒兩大勢力攻守之勢逆轉，包括西疆在內，帝國各個方向的疆域都將得到極大的拓展，而到了那時候，我們扶風城又該如何自處？」
「併入你們赤雲帝國的版圖？」
「沒錯，只能是併入帝國版圖，從此我就將作為一個帝國治下的子爵安安穩穩地過上一輩子。」看了公輸瑜一眼，方翎低聲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不會選擇這條路的。」
輕輕點了點頭，公輸瑜能夠理解方翎的做法，他作為盤古大陸華夏族的領袖不可能甘心蟄伏於赤雲帝國治下，只是看著光屏中為了保衛家園而悲壯戰死的扶風城戰士，公輸瑜眼眶還是漸漸紅了起來。
馬車又向前行進了半刻鐘，車廂內的面色陰沉的方翎忽然聽到納蘭笙輕輕敲了敲車廂門，有些興奮地低聲說道：「方兄，快看前面的那道水壩，那莫非就是你準備的後手？」
方翎聞言頓時撩開窗帘向外看去，不遠處，一道以條石和原木為骨架，輔以一袋袋泥土築成的水壩正將波光粼粼的渭水攔腰截斷，水壩上游的水位已經超過兩丈，這大體上已經相當於夏秋季節等豐水期時渭水的水位了，而在水壩兩側還各留有一道寬數米的水閘，此刻湍急的河水正通過閘門向下游奔涌而去。
見方翎的馬車駛來，肖乙連忙帶著打扮成官農模樣的辰甲辰己迎了上來。
擺了擺手示意三人無須多禮，方翎看著那在萬噸河水的重壓下顯得很是牢固的水壩，不由沖肖乙笑道：「肖先生辛苦了，只是這水壩想要破壞會不會困難了一些？」
先前在方翎看到這水壩的第一眼時，他就覺得這水壩是不是太過結實了一些，畢竟他帶過來的官農青壯不過五十位，想要掘開這樣一座水壩恐怕還要耗費一番不小的功夫。
「大人放心，這水壩在修建之初就考慮到需要方便破壞，小民同一眾官農青壯將承重梁修建在了水壩外側，一旦有需要，只要將承重梁劈斷，整個水壩在河水重壓之下便會自然垮塌。」示意方翎看向水壩上一根很是結實的木樑，肖乙道：「大人，現在是否需要將其破壞？」
瞭然點了點頭，方翎不由有些感嘆古人的智慧，但看了一眼遠處依然平靜的天空，還是低聲說道：「再等等吧，等到回鶻人全軍壓上，典韋他們會發出告急焰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