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妖道與和尚
告別夏正嚴師徒，我走向那水井三尺之內。
這次沒了小少爺安排的陷阱，在我進入範圍的一刻，井口之中當即湧起濃密黑霧。
但這一次，黑霧並沒有攻擊我。似乎對我的出現，以及我的意圖，那井中的怪物早已了解。
“小子，你果然不一般……”
井口之內，傳來陰森壓抑的男人聲音。
我繼續向前走，直至井口邊緣：“看來井中的高人前輩，已經發覺我做了什麽？”
“嗬，司馬靖的血液裏，有我的毒，他的生死，他的存在，我都可感知。如今，我無法察覺他的存在，可卻又不覺得他死了，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司馬靖這個蠢貨，中了某種稀奇的封印囚禁之術。那日你暗算他，從我手中逃脫，做得十分漂亮，所以想必也是你，活捉了那司馬靖。”
“前輩料事如神，司馬小少爺的確在我手中。”
“你想要破屍水？”
那聲音開門見山地問。
於是，我也直接問道：“嗯哼，但不僅如此……我還好奇一件事，前輩，你被困這水井，究竟是個什麽神奇之物？它，為什麽能讓人穿梭時空？”
“把司馬靖放了，我給你破屍水，也給你解答。”
那聲音回應。
“嗬嗬……前輩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把他放了，那我們還有得談嗎？”
“呃……呃啊啊！！”
我這話說完，井中傳來一陣怒吼，四周黑氣湧動，化作無數鬼影，盤旋在我身邊。
接著，便聽井中那聲音罵道：“臭小子！就憑你，也配與我談條件？！在我殺你之前，放了司馬靖！！”
“哈哈哈……”
我大笑起來，不僅如此，幹脆趴在井口邊沿：“老王八蛋，叫你聲前輩，真把自己當個人了？其實原本我還挺好奇的，為什麽司馬靖不敢靠近這水井，不過聽了你剛剛的話，我大概就明白了，是因為他身體裏有你的毒血。但是很不巧，我沒有。所以你在沒有司馬靖的幫助下，是沒辦法將我硬拉到井裏的。老東西，你殺不了我的，不然，那天你就動手了。”
四周翻湧的黑氣逐漸平靜。
“唉……你小子嚇不住的。嗬，也對，司馬靖雖然蠢，但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對付的。”
井中再次傳來聲音，那聲音變得溫和了許多，與初次聽見時，完全不同。
就像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中年男性的聲音。
感受不到情緒。
接著，井裏那東西突然對我說了句：“你下來吧，小子。”
“下來？我還沒跟前輩好好聊聊……”
“不用聊了，你的意思懂。無非就是我急著吃一修為夠的人，或者妖這件事，被你看穿了。你要把司馬靖給我做食。作為條件，我賜予你破屍水。”
我對井口一笑：“嗬，既然前輩這麽懂我，那晚輩可下來了。”
說罷，我手撐井口，翻身跳入井中！
落水的一瞬間，身體周圍變得綿軟黏稠，仿佛那液體都不是水，而是濃厚的血漿。接著，周圍突然傳來一陣尖的怪笑：“小子！你倒是膽大，也不怕我騙你進來殺？！”
我口吐黑水，化蟲，暫時抵擋黏液，與此同時開口回應道：“怕！我當然怕，可是老王八蛋你也別忘了，司馬靖重傷，且被我生擒！我擅長蠱毒降術，你又怎麽知道，我死，他會不會也一同暴斃？我賤命一條，無所謂，但是你敢賭麽？”
“在你說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騙我。”
“那你可以試試。”
說話時，我手心的嘴巴，咬緊了玉鑰匙。
當然不是為了萬一這老王八蛋反悔傷我，我捏碎鑰匙困死司馬靖。
是為了隨時開門逃生。
我這身邊還有小銀刀，雖說能不能殺死這老王八蛋我不確定，但是助我脫險，應該不難。
不過，我覺得他不會殺我。
三天時限如果真的存在，他比我急，我可以犯錯，他不可以。
果然，下一刻那黏稠的液體散開，我跌入水中，緊接著便進入了一片漆黑，且詭異的虛無之境。
我站立在其中，身邊空無一物。
“嗬……”
這時耳邊傳來那怪物的冷笑：“你這小子，真是膽大……不過，這樣也好，總比那個沒用的司馬靖強。”
我迅速看向那聲音的方向。
黑暗中逐漸浮現一團紫色，那紫色漸漸化作人形。
是個四十歲上下，留著胡須的道士。
一雙細長的眼眸，從外形，到神色，都與蘭姐有著幾分相似，這讓我皺起眉頭。
說真的，我不喜歡這類眼睛。
總覺得生著這種細長眼眸的人，都很難對付。
他一步步走向我，直至走到我麵前，伸出手來：“小子，現在把司馬靖交出來吧。”
我沒動，嘴上問道：“破屍水呢？”
那細眼道士一笑，手憑空一抓，一團水流便出現在掌中，那水流很是奇怪，上麵浮著濃厚的屍氣，可這屍氣之中，卻又有一股術法之力在製衡。
“這就是破屍水？”
我這手頭也沒個屍妖，還真不好判斷。
為了安全，我沒有直接用手去接那破屍水，而是提前攤開手，裂開手心嘴巴，取一條血蜈蚣，以血蜈蚣之口將那破屍水含住。
在這之後，血蜈蚣也不收回我的身體，留在外麵，纏繞在我手臂上。而手臂與血蜈蚣相接觸的部分，也被我鋪好了蠱降蟲黑水。
“嗬，小子，其實你不必這麽謹慎。既然讓你平安地來到這，我對你就沒什麽殺心。這破屍水是真的。當年那隻魃妖，被我所殺，殺她以後，我的道炁與她的屍氣意外結合，成了這破屍水。”
“你是那位斬殺屍妖的道士？”
雖然早有猜想，但他直接說出來，還是有些意外。
這斬妖道士，怎麽就成了如今的惡人？
“是我，不過不必驚訝。畢竟相比別人，你應該更加了解我的。”
可這細眼道士接下來的話，我又不懂了。
我應該了解？
我為什麽應該了解他？
“前輩這話什麽意思？”
我好奇。
“嗬……”
他一雙細長的眼睛注視著我，視線一點點從我的臉，劃到胸口，那個位置，我的血肉之下，藏著一處蟲囊。而那一處蟲囊之中，最多的便是黑蛇蟲。
“小子，我的噬魂毒蟲，你不是馴養得很好嗎？已經繁衍了七代，那小小的毒蟲之軀，又被你額外的藏了三蟲六毒。嗬，比我厲害。”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我腦袋的汗直接就下來了。
我這蟲藏的，哪怕是杜幽蘭，也不會看那麽清楚。這道士實力果真深不可測。
等等，他說……
這是他的蟲？
“你是那蛛網地宮的妖道？”
“嘖，用了我的蟲，怎麽也算是我半個徒弟了，叫我妖道？”
說話間，妖道走到我麵前，對我攤開手：“小子，破屍水已經到了你手裏，司馬靖呢？叫出來，我現在餓得很。”
我後退。
他盯著我，眼神平靜，沒有絲毫的急躁。
接著，我拿出玉鑰匙，準備打開那扇門。而與此同時，小銀刀，也被我藏在胸口，避開血肉。開門的一瞬間，如果發生變故，我可以有兩個選擇。
一，飛刀射妖道，給我自己逃入門內的時間。
二，如果逃不掉，我就一刀射爆司馬靖的頭，再以蠱蟲自毀軀體。哪怕同歸於盡，也不能讓這妖道白白占了我的便宜。
想到此處，我的手已經掐著玉鑰匙，提到了半空。
轉動鑰匙的前一刻，我腦中閃過了不少的畫麵。
兒時的父母親人，劫難後的蘭姐、阿菲，前些年我那個該死的對手佐樂，脫生屍體後的爸媽、秦綠綺。
還有典當行，劉紫然、鄒白、傻禿……
“施主，那扇門的方向，不該對著道長。”
就在這時，黑暗的空間中，突然出現了另外一道聲音！
這聲音聽著爽朗自然，鑽進耳朵，就像是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我扭頭一看，我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光頭。
跟我差不多高，年紀也差不多。
麵帶微笑，目光柔和，就像他的聲音一樣，看著他，仿佛這黑暗的空間，有了光。
他一身青灰色的僧袍，是個和尚？
“禿驢！你又來搗亂？！你奶奶的有完沒完？”
這僧人一出現，那細眼妖道立刻就暴躁了起來。
對著和尚破口大罵。
但那和尚也不惱怒，始終是麵帶微笑，對道士行禮，以表歉意。
“小子！別聽那禿驢的話，破屍水我已經給你，稍後也會告訴你該如何離開此處！你快點把司馬靖放給我！快！！”
妖道開始催促我，然而，當我轉身看他的時候卻發現，這道士人已經與我拉開了十米左右的距離，與那和尚跟我的距離，幾乎一樣。
“你又是誰？”
我不理會道士的話，回頭問那和尚。
和尚的目光轉向我，對我行禮，回應道：“施主，我們本不該相見。可你若將司馬道長交出，我便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度化你身後的那位道長。”
“狗屁！誰特麽需要你度化？！你個野和尚！不就是當年我設計害死了你的相好，如今來報複我？你少給我在那裝清高了！入你的輪回，轉你的世吧！別來擾老子清淨！！”
妖道那又吵了起來。
但語調發顫，聽著像是在罵人，像是發火，但實際上更多的是急切。
甚至有恐懼。
我聽得出來……
和尚也是。
“道長，貧僧心中從無牽掛，隻是不忍你繼續痛苦下去。該入輪回，放下一切重新開始的是道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