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恩情
黎簡深躺在病床上，手裏緊緊攥著手機。
他的傷雖然沒有朱苗苗的傷勢嚴重，卻也躺在病床上躺了五六天才能下床走動。從他進了這個醫院，就失去了朱苗苗的任何聯係方式。他擔心她，惦記她……也想她，但他居然找不到問她身體現狀的途徑。
剛剛程百易的這個電話，好像把他從溺亡的狀態裏拉了出來。
要想見朱苗苗，必須立刻好起來，立刻回海城。
就在他深思時，黎輝和李老漢一同走進來。
“簡深，杏桃被警察以故意殺人罪逮捕了，你趕緊想想辦法。”李老漢滿麵愁容，“我想去看守所見一麵，警察都不讓。簡深，你是律師，你一定有辦法的。”
黎簡深雙眼無波，沉沉開口：“她想殺我，你覺得我會想辦法讓她逃脫法律的製裁嗎？”
“不，杏桃那麽喜歡你，她怎麽可能殺你？”李老漢一張樸實的臉上滲出點點汗珠，“簡深，她嫉妒你娶了別的女人，所以她一時想不開去殺人。不過，她不是想殺你，她是要殺那個不要臉的女人……”
“閉嘴！”黎簡深怒喝道，“到底是誰不要臉？不要臉不知廉恥的是你們！我和李杏桃之間本來可以相安無事，是你們非要把我們牽扯在一起，然後活生生的害死一條命！如果李杏桃隻是單純想殺我，我可以向法庭申請私了，但是她要殺的是我的未婚妻，為了防止此時再發生，我隻會幫助警察盡快破案！”
“你，你……”李老漢顫抖著，想發怒，一腔怒氣對著重傷剛愈的黎簡深又發不出來，他扭頭看著黎輝，“你看看你養的好兒子！他拋棄了杏桃和軒軒，逼的杏桃瘋了，現在又想送杏桃坐牢！你們老黎家怎麽養出這樣的兒子！”
李老漢一聲一聲質問，像鐵錘一般擊在黎輝的心口上。
黎輝一輩子務農，是個樸素老實的農民，李家為了黎家死了一個人，因此在他的意識裏，李家就是黎家天大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不止一次的告訴黎簡深和家裏的其他人，凡事要以李家為先，隻要是李家的要求，要無條件的服從。
黎簡深工作後，寄回來的工資，他大部分給了比黎家還窮的李家。黎簡深每次寄回來的衣服食品，他也會分一大半給李家的孩子。他這樣做，黎家沒有任何人有意見，即便有意見，也不敢說，所以他年複一年做著回饋李家的事。
直到那一年，李家提出接親的事。
那時候，李杏桃也是個青春正好的女孩，勤奮能幹，十裏八村的人都說她賢惠能持家，誰要是能娶到她，一輩子都是享不完的福。他聽了李老漢的話，自然是巴不得把李杏桃娶回來做兒媳婦。
但是，當他跟黎簡深說這事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回絕了。
他隻當是兒子在外麵念大學被物欲勾了心，對他一頓打罵，然後關在家裏。後來，李老漢聽說了此事，交給他一瓶藥。他猶豫掙紮了很久，但背著恩情的枷鎖，他活了三四十年，思維早已有了定性。所以，過了一個晚上，他就做了一個後悔至今的決定。
他在兒子的飯菜了放了藥，促成了黎簡深和李杏桃的事實婚姻。
農村根本不講究領證，隻要雙方認可，隻要擺了酒就是夫妻。
但第二天擺喜酒時，黎簡深卻消失在了村裏，這一走，就是三年。直到軒軒被確診為先天性心髒病，並被告知時日無多，李杏桃在電話裏聲淚俱下，黎簡深才肯回來看一眼。
黎輝按著額頭，一聲長歎。
那個命途多舛的孩子，本可以不存在的。可那時候，他們哪想的了那麽多，當時他們都以為，隻要生下了孩子，黎簡深就會回頭，就會對妻子兒子負責。盡管那個醫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他們，說孩子基因缺陷，可能患有十分嚴重的心髒病，最好引產。那時候，他們哪聽得進去，一意孤行的生下孩子，然後終於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
於是，一步錯，步步錯。
終於，父不父，子不子。
回憶起過去的事，黎輝幾近崩潰，他癱倒在黎簡深的病床前，老淚縱橫：“兒啊，是我對不起你……李老漢，就讓我這一條命抵你們李家的恩情吧，我活著造了太多的孽！隻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找簡深了，他這輩子太不容易了！”
黎簡深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聽父親如此懺悔，忽然覺得不對勁，還沒等他睜眼看個究竟的時候，就聽到“砰”的一聲，黎輝的頭撞在牆上，頭破血流，然後緩緩地倒在地上。
南城醫院，晚飯時分。
章鬆羽提著一盒雞湯進了病房，一屁股坐在朱苗苗病床邊：“好些了嗎？”
說完，也不等朱苗苗回答，打開飯盒，用勺子舀了湯，輕輕吹了吹，然後遞過去：“來，喝一口，小心燙……”
朱苗苗嘴角抽了抽：“章鬆羽，我不是小孩子。”
“是，你不是小孩，但你是病人啊。”章鬆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強製的將雞湯送到朱苗苗的唇邊。朱苗苗看到他就覺得別扭，哪會去張口吃，她扭過頭去，不理他。
章鬆羽順手將雞湯送進了自己嘴裏：“唔，那我隻好想別的辦法了……”
朱苗苗餘光看他。
隻見他嘴裏含著一大口雞湯，俯著身子，空出兩隻手來，定住朱苗苗的頭，含糊不清的說道：“那我就隻好嘴對嘴逼你喝下去了……醫生說喝雞湯好得快，我是為了你好……別動，要不然全吐你衣服上了……”
朱苗苗又羞又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她胸口受了傷，根本無力反擊，眼睜睜看著章鬆羽的臉越來越近。
在接近朱苗苗的唇三厘米的距離，章鬆羽突然停下來，咕嚕一聲，將一大口雞湯吞進去，嘴角露出一個得逞的笑：“苗苗，你喝不喝？你要是不喝，我就隻能這麽喂你，畢竟你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