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食
沒有插穩的釣竿被遺棄,竹質的長桿落到水裡,砸起一片水花,還有波瀾四下掀開。
憤怒是有實體的,因為人會將憤怒表現出來。
秋風與落葉時刻伴隨,在某一瞬間變得孤獨,像是天涯海角一般分離了,再難相聚在一起。
「身為墨家人,竟不知老夫是誰?」
墨文看著怒言的老人,對與不對在極短的時間裡飄過腦海,然後又不在意。
「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你是誰?」墨文問道。
老人深吸一口氣,接著再深吸一口氣,又覺得還不夠,再深吸一口氣。
「人與人的尊重是相互的,你想要我們尊重你,你也要尊重我們。」墨文輕笑,「當然了,我這個人很可能不會做人。」
先把自己的情況說在前面,至於別人會怎麼理解,那就是別人的事情了。
以真誠待人,不會玩什麼欺騙。
墨文只覺得自己很「真」!
只是,別人會不會這樣認為,他是不會在意的。
自己活得開心就好。
「好!很好!非常好!」
「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啊?」
「呵呵。」
「我是說真的,我真不認識你。」
「那你也不用認識了。」
「哦,好吧。」
墨文腦袋偏了偏,視線移到空中。
老人又是幾度深呼吸,把心中繁複的思緒壓下,把落到水裡的釣竿提了起來。
提起來的釣竿,徹底離開水面,而絲線串著的那頭,並不是魚鉤。
一枚鐵釘。
如果墨文看到,他肯定會嗤之以鼻,笑罵一句學什麼姜太公釣魚。
他的視線在那雖不熾烈,卻依舊耀眼的天空,看著幾隻大雁飛馳,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一直到視線所看不到的地方。
大雁都往南飛了,的確時候不早了。
秋天真的來了。
秋天來了,冬天也就不遠了,然後春天也就近了。
老人的離去,讓墨清拉了拉墨文的衣角。
墨文依舊一副不在意的狀態,好像什麼事情都影響不了他此刻平靜的心情。
他還是看著天空,眼睛微微眯著,似乎下一刻就能睡過去。
墨清忽然有些懊惱。
她認識剛才的老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名字,但始終是有所了解。
她很為墨文擔心。
墨文不知道墨清在為他擔心,如果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最多就是笑著安慰幾句。
他覺得他說得沒錯,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是相互的。
同樣是在池塘邊上,沒有誰能吩咐誰。
同樣是在墨家,不應該有誰與誰之間存在貴賤的差距。
一開口就喊別人做事。
雖然不麻煩,但始終會讓別人不快。
墨文也說了,他不會做人,至少在某些時候如此。
走了老人的池塘,依舊還是池塘。
草在秋天裡變黃,知鳥在榕樹上等死,池塘里的生命也少了些生機,只有一條條魚還在無聊地生存。
墨文看著天空,也想著池塘里的游魚。
「是不是四季都是這樣變化?」墨文輕聲問道,「我是說突然間就變了,是不是只需要一晚上的時間?」
墨清仔細想了想,認真說道:「的確是這樣的,但本來就是這樣啊!」
「好吧,其實也挺不錯的。」墨文覺得無趣。
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常態,四季的變化只需要極短的時間,每一次季節的變更只需要一個晚上。
變化,無時無刻不在,只是這裡的變化比較快。
不一樣的變化,總是在最初時候,能夠刺激起美的感受,有一種喜聞樂見的舒適感。
安靜的時光里,池塘邊上有人來往,但都沒有在意池塘邊上一角一躺一坐的身影,又或者在意而不加理睬。
墨家的人很忙,絕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還是相同的理由,效果也都差不多。
墨文躺在地上,感覺躺在床上,又像躺在不在現實的沉寂地。
作為一名偉大的穿越者,且才穿越過來不久,並不應該有這樣的平靜時光,而是無數事情纏身,想休息都沒有可能。
他從記憶里尋找,確實感覺到異樣,還有一份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的念想。
「走,該準備吃飯了。」墨文忽然坐了起來,臉上掛著憧憬般的笑容。
如果不是肚子餓了,並且餓的程度微有些深,墨文肯定不會起來,也不會說吃飯這件事情。
儘管知道按時吃飯不會肚子餓,可如果肚子不餓,吃飯也會少一些感覺。
當然,肚子不餓,不會想吃飯。
墨文就是這麼個人。
想吃飯,到就餐處。
不說二十四小時供應飯食,但白日間的時光,大部分時間都是有食物的。
說不上多好,卻能夠解決溫飽。
「清啊,你覺得這裡的飯菜如何?」墨文吃飽飯後,把墨清盯著,「有沒有你弄的好吃?」
雖然明知道答案,但問題還是問了出來。
就像無聊的時候要找一些事情做,打開話題總需要少許的鋪墊。
墨文自認比較直接,但不是說他就不懂委婉。
而且,他想誇一誇墨清。
就餐處的飯菜,和墨清做出來的比較,簡直就不在一個檔次。
「還可以的。」墨清小聲說道。
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被回答了,而結果也讓墨文不太滿意。
但墨文看著墨清,希望她把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回答時,她稍稍低著頭,看著桌上的碗,以及碗里殘留的食物。
「肯定沒你弄的好吃嘛,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墨文笑著道,「做人吶,有時候是要誠實一些才行。」
墨清的頭埋得更低了,好像是聽到最甜蜜的話,羞澀得不行。
墨人敵走了進來,一張帶笑的臉龐頓時滿是哭喪,像是被戳到痛處,且是到了最痛處。
因為他看到墨文。
他忽然想離開,並且有了轉身的衝動。
「人敵哥,你怎麼了?」墨落問道。
墨人敵不想回答墨落的問題,如果墨落不是在身邊,他還會裝作沒有聽到。
可墨落就在他身邊,他也確實聽到了。
「咦?那不是那個……誰嗎?」墨文忽然說道,「他究竟叫什麼名字呢?一不小心就忘記了。」
忘記了就忘記了,想不起來的就不去想。
如果墨人敵自報姓名,那就很好,如果他什麼都不說,也沒有什麼。
墨人敵深吸一口氣,旋即靠近墨文,沉聲說道:「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你是誰啊?」墨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墨人敵的臉色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