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徐姨的反應是這樣的明顯，所有人都察覺了。
洛雲和夏辰冰都小心翼翼地看著徐姨，看她會有什麽反應。
可惜的是徐姨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隻是一直看著夏晨沐。
無論夏晨沐說什麽，徐姨都隻是默默地看著她。
夏晨沐有些無奈地看向洛雲和夏辰冰。
洛雲喃喃地說道，“這麽多年了，我母親從來沒有看過我，辰冰哥來了她也沒有看辰冰哥一眼，卻獨獨看了你。”他的聲音難掩失落。
夏辰冰卻覺得此事非常反常，似乎在透露著什麽過去讓他們忽略掉的信息。
“晨沐，你對你在孤兒院的事情還能記得多少？”夏辰冰突然問道。
夏晨沐搖搖頭，“我不記得了，對孤兒院也是隻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記得你，卻不記得洛雲，不記得洛叔和徐姨。偶爾做夢會夢見別的孩子欺負我，可是也想不起來具體的模樣。”
“上次你說你夢見洛叔了？”夏辰冰問道。
夏晨沐眉頭微蹙，似乎隻要她做夢夢見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孤兒院時期的事情，就會是噩夢。
她搖搖頭，“很奇怪的是，我當時是突然想起的，頭很痛，然後腦子裏麵突然閃現出了一些片段。”
“洛雲，你還記得你母親最後一次見到晨沐是什麽時候麽？”夏辰冰轉過身問洛雲。
洛雲搖搖頭，“我那時候還小，哪裏還記得這些細節啊。”
他想了想，“不過我父親出事之前，晨沐倒是經常去家裏學畫畫，父親出事以後，母親就跟著病倒了，後來就漸漸不正常了，晨沐應該在那之後就沒去過了。”
夏晨沐滿懷狐疑地問道，“出事？洛叔到底是怎麽去世的？不是說是生病去世的麽？”
洛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頭不語。
夏辰冰說道，“回頭我再告訴你吧，那麽這麽說洛叔出事以後徐姨就沒有見過晨沐了對吧？”
洛雲想了想，“應該是的。我母親將近20年沒有見到晨沐了，可是她也很久都沒有見到你了。為什麽她見到你卻沒有什麽反應？”
“因為我在洛叔出事後還去過你家，見到過還沒有完全精神失常的徐姨。”夏辰冰分析著，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當時出事是晚上，每次夏晨沐去學畫畫都是下午，吃過晚飯再走，而洛叔出事那天若是晨沐也照常去洛家的話，肯定是沒有等到洛叔的，若是她在房間裏麵等著，一直等到很晚的話.……
“洛雲，你父親出事當天你母親在家嗎？”夏辰冰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可是越是這樣就越冷靜。
洛雲搖搖頭，“母親這麽些年一會沒辦法釋懷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當年沒能見著父親的最後一麵。她當時回娘家了，外公身體不好，她回家照顧外公。他們兩人伉儷情深，卻就這麽天人永隔，她一直沒有從這悲劇裏麵走出來。”
夏辰冰感覺自己陷入了深深的糾結當中。一邊是自己的恩人，另一邊是自己愛著的人。
夏晨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她太熟悉夏辰冰了，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刻入她的心裏。雖然此時的夏辰冰極力掩飾，可是也能讓她感覺到緊張和壓抑。
“辰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柔聲問道。
夏辰冰的某種不僅有掙紮，還有恐懼。
那是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神色。
夏辰冰正要回答，這時護士過來了把徐姨扶著走到戶外的長凳上坐著。
他們也跟著走到戶外。
夏晨沐卻目光一直追著夏辰冰，等著他的答案。
夏辰冰說道，“最讓徐姨牽掛的人就是洛叔了。她之所以還能記得你，一定是覺得你可能會是這件事情的目擊證人。”
洛雲聽見了以後回頭，“這不太合乎常理啊，按理說我母親要懷疑的話也應該會覺得你是目擊證人啊，而你確實也是。”
夏辰冰說道，“可是我在出事之後見過她，打消了她心中的疑問，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夏晨沐，那便有可能這個疑問留了下來，在她的心裏別的事情都忘了的時候，卻還能唯獨記得這件事情。這是唯一的解釋。而夏晨沐也極有可能確實看見過什麽，可惜第一是因為她年紀太小，第二，她看見的事情太過恐怖，讓她選擇遺忘。所以她再不記得。”
還有第三種可能性，可是這第三種他沒法說。
洛雲卻覺得連自己對當年的事情都記憶不深了，更何況是比他年紀更小的夏晨沐。“那你說我母親有沒有可能被夏晨沐刺激得直接醒過來呢。”
夏辰冰搖搖頭，“可能性不大吧。你母親剛剛已經見到她了，反應並不大，似乎她隻對小不點這個名字有反應。大概她無法把夏晨沐跟小不點對應起來吧。這些年她確實變了不少。
這時車裏的小小跑了出來，“媽媽！”
她似乎在車裏待著太悶了，江宇話又少，三兩句兩人就聊不到一塊去了。
見夏晨沐他們都在庭院裏麵，便跑了下來。
夏晨沐心裏咯噔一下，內心是不希望小小接觸到這裏的病人的。
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麽，大概因為小小也曾有過自閉傾向，怕她想起不好的事情。
不過小小倒是毫無察覺，眼裏就隻有他們三人。
她一頭紮進夏晨沐的懷裏不好意思起來，因為畢竟她沒有遵守跟母親的約定。
這時洛雲卻戳了戳夏辰冰的手臂，夏辰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徐姨，發現她的目光一直追著小小。
這時她的表情似乎也有所變化，似乎有些迷惑，又有些驚訝。
小小也看見了徐姨，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夏晨沐。
夏晨沐蹲下身子，跟她介紹，“這是徐婆婆，是你洛雲舅舅的媽媽。來過來跟徐婆婆打個招呼。”
小小也不怯場，跟著母親來到徐姨麵前，脆生生地喊了聲，“徐婆婆！你好，我是小小！”
夏晨沐看到徐姨目光柔和，伸出手摸了摸小小的頭，“小不點。”她竟然喊出聲了。
可是卻很快放下了手，洛雲趕緊蹲在母親身邊，“媽媽，你看看我呀，我是你的洛雲啊！你還記得我嗎？”
徐姨轉過頭，目光平靜地凝視著洛雲，麵無表情。
洛雲眼眶漸漸紅了，眼淚蓄滿了他的眼眶，一行熱淚從他的眼眶中流出。
“媽……”見自己母親再度回到過去那般呆滯的眼神，對外界再無反應，洛雲再也忍不住了，把頭埋著，任由自己的眼淚暢快地流。
小小也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洛雲舅舅哭了，哭得好傷心，她也覺得傷心。
夏晨沐抱著小小，也悄悄流淚。
她想起了自己未曾見麵的親生母親，還有跟自己分別多年的養母。
洛雲雖然曾經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卻在一夕之間失去父親，又再失去母親。
母親在身邊，卻再也不認識自己。
還能有比這更讓人傷心的事情麽。
洛雲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再被護士扶著回了病房，心中感慨萬千。
他伸手抱過了小小，“真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
“洛雲舅舅，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才讓徐婆婆不理你麽？”她一邊問，還一邊抽泣著。
洛雲搖搖頭，為她擦幹眼淚，也為自己擦幹眼淚，“不是的，我母親因為生病，已經將近二十年沒有說話了。今天因為小小，她卻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我是因為開心才流淚的。”
小小把頭埋到洛雲的懷裏，臉上寫滿憂愁。
夏辰冰拍拍洛雲的肩膀，“你母親把小小當成了當年的小不點，雖然還是有些糊塗，可是畢竟她能認人了不是麽。蓉華離得不遠，以後有空可以多帶小小來蓉華看望徐姨。這樣說不定她的病情會有好轉的。”
洛雲低頭不語。
夏晨沐大抵明白了，自己才是那個解開整件事情的鑰匙。
可是那把關鍵的鑰匙卻找不到。
自己的記憶打從小的時候就很混亂，別說想起一件具體的事情了，連本該記得的印象很深刻的洛雲都記不得了。
回到車裏以後，夏晨沐再次問道，“洛叔當年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既然徐姨記得我，那麽若是我能想起什麽的話，說不定對整件事情會有幫助的呢！你們快告訴我吧。”
夏辰冰看了看哭累了正在夏晨沐懷裏睡覺的小小。
這個角度看小小的睡顏，還真像當年的夏晨沐，她們都擁有天使一般的睡顏。
“洛叔是被人用槍射殺的。是謀殺。”夏辰冰的語氣冰冷如鐵。
冷冽的空間在車內盤旋。
“為什麽？”夏晨沐失聲問道。
“當年洛叔的真實身份應該是警察，應該是在孤兒院做臥底的。當年孤兒院的孩子非常可憐，除了一些身體殘疾，身患重病的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之外，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正常的。可是卻或多或少的精神都有些問題。”
夏晨沐聽到這裏，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突然有種心髒不過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