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夢魘
“夏辰冰……”她曾經是那麽盼著他回來,可是他真的回來了,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兩人就這樣拿著手機,聽著彼此呼吸的聲音。誰都沒有說話。
晨芸在一邊著急,“辰冰哥,你怎麽不跟晨沐姐說話呢?”
“你結婚了?”她聽見他那邊終於說話了,可是她卻心裏如同被什麽利器拉開了一道口子似的。
似乎,她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她還是“嗯”了一聲。
“爸爸都跟我說了,是因為家裏的原因。我一聽到消息就想辦法趕回來了,可惜.……”他話音剛落,夏晨沐便有些鼻子發酸。
這麽多年了,他離開以後一點音訊都沒有。他能跟晨芸聯係都沒有跟自己聯係。
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她站出來解決問題義不容辭。畢竟當年若不是夏家的收養,她連一個家都沒有。
她要如何等他?
難道要她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杳無音信的人身上?
“等我回來再談吧,船要開航了,我這手機很快就會沒信號,我們回聊。”
說完她便急忙掛掉了電話。
她脫力似的趴在床上,被子上迅速暈開了她的眼淚。
太久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她幾乎都快要忘記他的聲音了。
忘記一個人,最後忘記的是他的聲音。
如果連他的聲音都忘了,那,這個人就真的是要被她忘記了。
她的手機上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上麵隻有一句話,這是我國內的新號。
跟他通過電話以後,她整個人都是鬱鬱的。
連吃飯都是管家替她送上的刺生。
墨以勳有些覺得蹊蹺,回房間來看過她,不過沒看出什麽。她坐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著書,一副努力用功的模樣。
晚上她更是早早就睡下了,墨以勳處理好公事以後回到房間,覺得晚上的她確實挺反常的,莫非是下午遊泳以後著涼了?雖然水溫並不冷,可是上岸以後冷風一吹還是很容易感冒的,尤其是她從小這麽愛生病。
想到這他走到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事。
夢中的她並不踏實,那麽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回去過孤兒院,更沒有夢見過,似乎連夢見,都是一種折磨。她那麽多年來使勁想要忘記那一段回憶,很少提起,也很少想起。
今天晚上,聽到了夏辰冰的聲音以後,她竟然夢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可是為什麽孤兒院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甚至哪張桌子上什麽位置有個劃痕,甚至教室裏麵窗框的顏色,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一個比她高的男孩子把她重重推到在地,騎在她的身上扇了她一個耳光,“說,我放在桌上的麵包是不是你偷吃了?你說啊!”
他的身高體重占了絕對的優勢,她的小胳膊小腿慌亂的揮舞著,卻掙紮不開。
他揪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撞向水泥地板,一下一下地撞。她疼得眼冒金星。
她想要大喊出聲,卻發現自己就像脖子被掐住了一樣,喊不出來。
她不停的被扇耳光,被辱罵,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頭發從頭皮上被揪下來的聲音。
她拚命想要求救,可是卻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墨以勳從夢中驚醒,發現身邊的女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渾身出汗,他嚇了一跳,趕緊開燈,她滿臉都是淚水,眉頭緊皺,似乎是被噩夢嚇到了。
他趕緊把她抱進懷裏,輕聲想要喚醒她。
“大哥哥,救我!救我!”她喃喃說道。他臉色一沉。
她在夢中呼喚著的,怕是今天回國的那人吧。
她小的時候也叫他哥哥,可是一向都是叫他以勳哥哥。
那時,她認識的大哥哥,隻有夏辰冰了。
幾年了,這個名字依然橫在他們倆中間,陰魂不散。
隻是他現在沒空跟她計較,拿起紙巾幫她把汗水淚水擦幹。再把她握緊的拳頭打開握在手裏,輕聲呼喚著,“夏晨沐,你醒醒,你隻是在做夢而已。”
見她沒有反應,眼角的淚水卻沒有停過。
“夏晨沐!我命令你,立刻醒來!”他厲聲說道。
也是奇了,在噩夢中被困住的夏晨沐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眸裏麵都是驚恐的神色。
“我真是小瞧你了,做夢還能叫別的男人。”他雖然很生氣,可是卻沒有放開她,依然擁她入懷。
夏晨沐的眼睛漸漸有了聚焦,看清楚身邊的人以後,平時覺得他再恐怖,如今也覺得他是自己能依靠的人。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裏哭。
潛意識裏麵,他一直是那個能讓自己感到安全和依靠的以勳哥哥。哪怕他口口聲聲說著他恨她。
她委屈的哭著,就像是一個孩子那樣。
她不知道自己夢中的事情在現實中有沒有真實發生過,似乎她在孤兒院的事情,能記得的已經不多了。
可是這夢太真實了,真實到每一個細節都很清晰。
她竟然經曆過這麽慘痛的童年麽?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是被嚇壞了,她忘了自己在做夢,那一刻,她就像是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子那樣,孤獨無助。
醒來在他的懷裏,她才真正感覺到一絲安全,仿佛劫後餘生那般。
墨以勳沒再說什麽安慰她的話,隻是就像哄著小時候的她那樣,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等她終於安靜下來,他解開了她的睡衣,替她除去衣衫。
他的動作是那樣輕柔,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墨以勳去浴室裏麵把浴缸放滿水,然後抱著她走進浴室,再把按摩功能打開,等她的身體沒那麽僵硬的時候,他在替她洗頭洗澡,就像照顧一個孩子一樣照顧著她。
而全程,她都麵無表情,隻是偶爾眼角掉下一滴淚。
她這副樣子讓墨以勳看了心裏如同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一般難受。
為她擦幹身子,吹幹了頭發以後,再小心為她蓋好被子。
他給白洛秋打了個電話。
“小勳勳,良辰美景奈何天,在這麽浪漫的時刻,你好好寵幸嫂子就行了,別來跟我玩哦。”白洛秋還在郵輪的酒吧跟司耀陽喝酒,身邊圍繞著一群美女,他確實沒什麽空陪墨以勳這個已婚男。
“你幫我問下,郵輪上有沒有心理醫生,我有事想要谘詢。另外你幫我查一個孤兒院20年前的事情。”交代完以後他便掛掉電話,回到房間。
夏晨沐的睡顏恢複了平靜,可是她淩亂的呼吸泄露了秘密,她並沒有睡著。
也許是睡不著,也許是不敢再睡。
“睡不著的話,想不想聊聊?”偌大的房間裏麵他的聲音顯得幾乎有回音。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卻是非常憂鬱。
她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說的。“隻是一個噩夢,沒什麽的。”
“夢見什麽了,說來聽聽。”他並不輕易放過她。
有時候心魔比噩夢更可怕。
到底是怎樣的噩夢,會讓她的臉上出現瀕死一般的表情?
如果她夢見的並不是虛幻的世界,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到底是有多可怕?
夏晨沐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這不是件可以用言語說的清楚的事。雖然夢醒以後,具體情節她已經忘記了大半。可是夢裏四處充滿的的血腥和暴力,她那種靈魂深處的恐懼卻是記得非常清晰。
“睡吧。”她輕聲說道。說完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墨以勳長臂伸了過去,圈住了她的細腰,“你不用害怕。你身邊有我。”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隔著睡衣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傳遞的溫度。
她突然好想跟他靠的更近。她轉過身來,一把抱住他,將自己的臉緊緊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砰砰的心跳聲。
可是這樣似乎還是不夠,她還想更靠近一些,一雙小手解開他的睡衣紐扣,露出了精壯的胸肌,結實的小腹。她把身子貼了上去,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覺得好受一些。
她的身子柔軟如水,剛才為她洗澡的時候,他還能憐惜她剛剛受到了驚嚇,可是如今她卻突然這麽撲了過來,讓他原本就緊繃的身子更加把持不住。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墨以勳喉結滾動,身體升騰起恐怖的溫度。眼眸死死鎖定著她,目光裏火光灼灼,想要將她一口吞噬。
她沒做聲,隻是將他抱得更緊。
墨以勳勾唇一笑,“這可是夫人自己撲過來的。”
夏晨沐揚起臉,一雙眸子水光點點,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睜著一雙水靈靈的杏眸,舌尖滑過他的鼻尖,在他的唇上稍作停留,順著滾動的喉結,一路向下。
他攬著她的手,一點點收緊,似乎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靈魂裏。
他抱著她,忘情地吻著,既然她不肯說,既然她還不肯完全把心交出,那便吻吧。
逐漸的,他身上的薄荷香味和她身上獨有的香甜相互纏繞,氣息交纏,分不清誰是誰的。
月光如水,隔著輕曼的窗簾灑落進房間,讓夏晨沐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被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