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春日遲歸
碧空廣闊，暖風和煦。轉眼便已經是陽春三月，萬物複蘇的季節。
阿蠻怎麽也沒有想到姐姐與痞子哥哥在成親後的一個月後便將若男扔給了自己，兩個人結伴而行，跑到長安郊外的下杜城去遊玩了。阿蠻將若男接到了公子小白處，不過若男這小子可勤奮了，是每天雞叫三遍便起床去“胭脂”，晚上不忙到狗睡絕不從“胭脂”回來。就連公子小白見了，也說若男是個經商的人才。
阿蠻可就不同了，她每次去“胭脂”都隻是看看，真的是看看便又回了府邸。
春天到了，又是萬物爭芳鬥豔的時候了。當然也免不了女人。不過阿蠻向來不太在意這些事情，她所在意的是什麽時候可以去到郊外踏青賞花吟詩。機會總算是來了。沉寂許久並躲過和親的昭陽公主在某一天的某一個時辰發來了一封請帖，請阿蠻與公子小白與她一同到驪山的湯泉宮泡溫泉。這驪山之中有先帝專門為當今皇帝的母親新夫人所修建的離宮。據說是富麗堂皇，滿堂金玉。當年新夫人賜浴湯泉宮，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當日的恩寵當真是寵冠後宮！不過如今故人已逝，這地方也很少有人能夠進得去了。
不過這湯泉宮背靠驪山，麵向渭水，倚驪峰山勢構築，規模宏大，建築壯麗，宏偉富翠，樓台館殿，遍布驪山上下，真真是“高高驪山上有宮，朱樓紫殿三四重”。這湯泉宮的主要殿舍以溫泉為中心，然後向山上山下展開，布設了各類不同的樓閣亭謝，栽植青鬆翠柏，嬌燒萬分，似人間天堂一般。
此外，這湯泉宮有二閣、四門、四樓、五湯、十殿。
二閣為飛霞閣和荷花閣，這荷花閣依山勢而建，林木茂盛，亭台樓閣高低錯落，給人以精巧、典雅、玲球的感覺。且其西邊有座主建築，被滿塘荷花簇擁著，像誰也離不開誰，誰也不能沒有誰。於是當年的新夫人便給花中之樓取了個雅名，叫作荷花閣。一座荷花閣自然顯示不出皇室所追求的平衡與對稱美，於是先帝便又讓人在它的西邊建起一座方形的飛霞閣。顧名思義，便是說旭日東升或夕陽西下之際，便能看到閣周圍一派飛霞流彩的景色。
四門中正門名為津陽門，俗稱北門，因麵渭津得名。東門為開陽門，因向陽而開得名。南門為昭陽門，因區日之光，質以昭明之意。西門為望京門，因麵向京都長安得名。
四樓為舉火樓、觀風樓、瑤光樓……舉火樓為前周幽王發布軍令，以舉火為信號，命令烽火點燃的指揮台，也是他“烽火戲諸侯”的地點。
五湯為海棠湯、蓮花湯、星辰湯、尚食湯和太子湯。海棠湯顧名思義浴池被設計成一朵正在慢慢盛開的海棠，六瓣綻放的花瓣可輕輕地擁美人於一池，池中便是是柔滑馨香的溫泉水，顯得高雅而又藝術。這是先帝用心之誠、愛情之真的體現之一。蓮花池也是因其形狀而得名，其湯池便像一朵淡雅光比的蓮花一般，池岸周圍有雙排石礎，這些雙孔、雙座、雙排以及蓮花雙座則是並蒂蓮的寓意，寓意著帝妃之間的美好。星辰湯是所有湯池中唯一沒有用管道飲流的湯池，離水源最近，水質最好，水流量最大，是水直接湧進湯池天然而成，專供皇帝一人使用。尚食湯是位於星辰湯西南角的一座殿宇，專供後宮妃嬪、公主以及皇帝近臣使用。此次阿蠻等人去的也正是這個地方。而太子湯則是夾在南北兩排殿宇的空曠處，是用青石鋪砌的長方形噴池，規格雖小，但結構精雅，是專供太子沐浴的場所。
十殿為九龍殿、飛霞殿、沉香殿、宜香殿、長生殿、老君殿、老母殿、三仙殿、靈官殿及玉女殿。這飛霞殿、沉香殿和宜香殿皆位於九龍殿（宮）中，而這九龍宮中有九龍湖和飛霞殿，飛霞殿中又有沉香、宜香兩殿。九龍湖分成上下兩個湖，中間有長堤東西橫貫。堤上東為晨旭亭，西為晚霞亭，相互對應，與上湖南岸的一亭謝相映成趣。謝下伸一大龍頭，龍日泉水淙淙，長年不絕，所以取名龍吟樹。堤壁間已有八龍吐水，與大龍頭合為九龍之數，因而以九龍命名；飛霞殿紅柱挺立，回廊環繞，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東西兩殿為“沉香”、“宜春”，主次井然，錯落有致，加上門前石龍盤階，石獅和石牛相襯，再配以龍風大缸及花木點綴，更顯皇家氣派。這飛霞殿據說便是當年先帝與新夫人長居之處，裏麵的一花一物都是照新夫人喜愛而建。長生殿，也叫集靈台，是皇室、大臣們去朝元閣朝拜前，齋戒和沐浴的地方。老君殿是供奉老子的地方，殿內有老子的石像，玉像造型細膩，刀法簡練，神態逼真。三仙殿、靈官殿是老母殿中的殿宇，這老母殿是為華夏民族創始人女媧氏而修建的，相傳女媧“攥黃土做人”，創造了人類，三皇五帝均為其子孫。後來她又在驪山煉石補天，勞苦而功高，後世人尊稱她為“驪山老母”，故而為她修此殿。
因為先帝晚年長期與新夫人居住在此，當今皇帝每年冬天也都會攜帶皇後來到這裏遊宴、沐浴。隨著皇帝的頻繁巡幸，這湯泉宮周圍是商賈雲集，裏閭縱橫，形成了長安東側一處較為繁華的地域。
阿蠻高興極了，因為自己以往可沒有機會去這種地方的。這次白白的得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豈會錯過？於是欣欣然與公子小白準備著，準備到驪山那美好的溫泉池子中好好的享受享受。期間鳳皇來了幾次鬧著也要去，當然也就是鬧鬧，他如今是朝廷命官，哪裏有那麽的自由呢！
等到了出行那日，阿蠻與公子小白前去與昭陽公主匯合，才發現一同前去的還有逸安王、淮北王和陳三金陳大將軍。阿蠻想了想，也是，這大周國中最閑的人恐怕便是這些個王爺了。至於這陳大將軍嘛，他本來來這長安城中便是遊玩休養的，當然也是很有時間的。
車駕施施迤迤的來到了驪山腳下，進入了這阿蠻一直便向往的湯泉宮。因為男女有別，車駕勞頓，一行人當晚當然是依例而睡。第二天一早，阿蠻便迫不及待的來到了這尚食湯中，在宮人的服侍下，泡進了這傳說中的湯浴中。
身體入湯泉，在這水汽蒸騰氤氳中，水溫緩緩地滲入肌膚，全身心似乎都完完全全的放鬆了下來。阿蠻想難怪這皇帝如此的鍾愛這裏，想一想：在這裏一邊泡溫泉，一邊批奏折，豈不是人間的一大美事？況且帝王因溫泉而神爽氣清，溫泉因帝王而顯達於世間，豈不是一件兩相皆宜的事情。
傳說這湯泉宮中的湯泉水質優良，頗具醫療功效，極適宜沐浴，一旦完浴後可謂是“冬走十裏不涼，夏走十裏不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阿蠻躺在湯泉中，細細的想著。就在這時候，昭陽公主來了。阿蠻正要起身，被昭陽公主製止了。
“既然都是出來遊玩散心的，便不必如此的拘禮了！”昭陽公主在宮人的服侍下慢慢的進入這湯浴中，淡淡的說道。
阿蠻看著這個沒有絲毫飾物裝飾的大周國公主，想著她可真正的美啊，那粉腮上的淡淡的兩點酒窩，那彎彎的眉毛，還有那自帶一股風騷的眼睛，以及不化而丹的嘴唇，任何一個男子看了都該動心的。“昭陽公主，你真美！”阿蠻由衷的誇獎著這個大周國的公主。
“謝謝你，阿蠻！不過光美又有什麽用呢？”見阿蠻不懂，她解釋說：“我的皇姐丹陽公主不美麽？但是最後卻是被逼自刎而死。我的侄女惜君郡主不美麽？結果最後是被封為了固國公主遠嫁他國。我的姑姑信陽公主不美麽？最後卻是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逼而死。這些公主都很美，美得並不比名動天下的美人要差那麽一星半點兒，可最終都沒有個好的結局。”她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在為她的這些親人歎息，又像是在為自己的命運而歎息。
阿蠻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開口說：“美還是有用的，要不然昭陽公主也不會特意來找我的，對吧？”阿蠻深深的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所以對於昭陽公主即將要提出的所有要求她都不會覺得意外。
“阿蠻果然聰明，不過我也沒有那麽恐怖啦！隻是我現在想請你幫一個忙，是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人的一個忙。我想離開長安城，想要去一個遠一些的地方。希望你幫我！”她真摯的看著阿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陰謀。以前的時候，她確實是想要利用眼前的這個姑娘，可時間過去太久，後來又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她覺得到底以前是自己想錯做錯了。
阿蠻不解的看著她，想她堂堂一個公主想要離開長安還不簡單，還要自己這個普通的平民幫自己？仔細想想，突然便明白了，看來她是想要永久的離開這座她生長了二十幾年的地方了。要想永久的離開這個地方，平常的女子自然是有很多方法的，但是作為一個公主來說，要永久的離開這片土地便隻有一件方式了——婚姻。無論是和親還是下嫁，都是最有可能離開這個地方的一種方法。
可是如今昭陽公主已經是二十好幾的年紀，要想離開，不會是和親。若是要下嫁的話，平西將軍韓興和鎮北將軍馮安世雖然家世良好，但如今也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對於昭陽公主來說，這兩個人都不是很適合。因為他們並不像先帝時候信陽公主的駙馬那般家世淒慘，需要一個公主來靠，相反的他們兩個的家世都是格外的優異，幾乎是完美無缺的。這樣算來，那便隻剩下一個人了。阿蠻想想也對，要想離開這個地方，除了他，其他人幾乎是沒有人能夠完成她的這個願望了。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他是真心實意的的仰慕著我，你這話現在還算數麽？”昭陽公主看著阿蠻，緊緊的追問。
阿蠻知道昭陽公主是想要讓自己憑著自己的良心告訴她，以她的判斷來看，到底這陳三金還對她有沒有意思，而這份心意又到底有幾分。她是大周國的公主，她是一個年華將逝的女人，她已經輸不起了。她的婚姻將是自己人生中最大也是最後的賭注，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便滿盤皆輸。
“陳大將軍是軍旅中人，最是穩重，見慣了生死的人肯定會更懂得眼前人的珍貴，從而更加珍惜眼前人的。跟生與死打交道，他心內一定最懂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句話的份量！”阿蠻真誠的說著，將自己對那個虎腰胸背的大將軍的真實想法完整的告訴了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一直緊鎖的眉頭總算是舒散了一些，她笑著說道：“其實我也並不是無故要問你的！我想當日在金鑾殿上，你遭遇皇後所出的困境，他卻甘願站出來解救你於為難之中，想來你們之間也是有些源緣的！如今看來當真是這樣！”
源緣？可是自己在那之前可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呀！不過倒也不能否認，於是阿蠻隻好傻傻地笑了！
“我似清風無際繞，海闊天空任翱翔。脫去羈絆多自由，請隨心動真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