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長恨幽歌> 第三十章 百花宴

第三十章 百花宴

  淮北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阿蠻的身後響起。阿蠻嚇了一跳,看見一身黑的冷麵王爺突然的有些心虛。大概是自己知道了曾經在他麵前所唱之歌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了罷。阿蠻裝作沒有聽清的樣子問:“啊?什麽?”


  “我是說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阿蠻以為被自己這麽一糊弄,這淮北王自然也就不會追問了,沒想到這淮北王冷酷的麵容下居然有一顆求根問底的心。


  阿蠻愣了一下,等著眾人都坐定,自己才潤了潤喉嚨道:“我這一生不求富貴榮華,不求顯達世間,隻求能尋一個可以伴我吹簫撫琴、吟詩作畫、登高遠遊、對酒當歌的伴兒便極好了!”


  聽了阿蠻的回答後,其餘三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處於這權力中心,這種想法幾乎是癡心妄想。唯一的辦法要麽是得到權勢,要麽便是被權勢所碾壓。三人都是在這繁華的長安城中長大的,知道有些人生下來便有許多事由不得自己。


  “阿蠻姑娘,我聽陛下說你的馬上舞姿天下無雙,絕世獨立,隻是不知今日我有沒有這個福氣可以見到?”司馬皇後的話語突然的便讓這喧鬧的甘泉宮安靜下來了。就連司馬皇後的爺爺司馬弘和爹爹司馬衷也愣住了,這兩個人早在先帝過世之前司馬弘、司馬衷便是左將軍和車騎將軍了,此時的司馬弘早已經成為左相,加封大司馬,而司馬衷也成為了也成為了太尉。此時的他們不知道自己一家千辛萬苦弄進宮的這個女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麽。若是真的讓這個不知來曆的野丫頭進入後宮,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風浪呢!

  謝賢看著這個年輕的皇後,這個擁有司馬、杜、謝三姓之血的女子,不知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麽。是的,司馬佩君雖然姓司馬,身上卻流著司馬、杜、謝三家的血液,是先帝托孤之三輔臣的結晶。這也是為何三家有那麽多待嫁之女卻唯獨這個最為年幼的女子會成為一國之後的緣由。司馬佩君的父親是司馬衷,母親卻是杜氏家族的女子,而祖母卻是姓謝之人。當年司馬家族為了鞏固和擴大自己在朝中的權利,在司馬佩君年僅七歲時候便想將其送入宮中,但是卻遭到了謝賢的極力反對。最後,司馬家和杜家聯合起來,一同請求當今皇帝的姐姐丹陽公主的男寵鳳皇,托丹陽公主幫忙。丹陽公主是先帝生前最愛的公主之一,性格飛揚跋扈、張揚外向,在新皇繼位的過程中也出了不少力,所以當今皇帝很是信任她。她寡居多年,有許多的麵首,直到鳳皇出現,成為了她唯一的男寵。丹陽公主以召婕妤為由,將九歲的司馬佩君召入宮中,並向其皇上弟弟推薦說服,最終年僅九歲的司馬佩君成為了大周國最為尊貴的女人。


  阿蠻站了出去,再次無奈的跪在地上,俯著地說:“阿蠻來自北疆莽荒之地,才疏學淺,舞藝更是一般。如今來了這中原大周之地,見百鳥朝鳳、百花齊放,舞藝超越阿蠻之人比比皆是,阿蠻怎敢魯班門前輪板斧呢!”阿蠻可不想在這甘露宮中首先掀起風浪將自己淹死。她現在就想著有個不怕天不怕地的人來闖一闖這龍潭虎穴。


  “真是可惜,看來我是看不到了!”司馬小皇後嘟著嘴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她這聲一出,下麵那些緊繃著心的人總算是放下了自己的心,想著總算是過去了。


  “既然佩君這麽想看,阿蠻你便跳一曲吧!”高台上的皇帝突然的握著司馬皇後的手,高聲說道。這讓心內大喜剛要謝恩的阿蠻很是不爽,想著這皇帝做的也太過分了,老是拿自己當煙霧彈、擋箭牌。正在她苦思冥想該怎麽拒絕的時候,殿上突然響起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這聲音在這個時候對於阿蠻來說,無疑是最為動聽的語言。


  “微臣遠在北疆的時候,常聽當地農婦傳唱的一首歌謠,久而久之微臣居然也聽得懂會唱會彈奏了。微臣聽聞這位姑娘來自於北疆,不知她可會長這首曲子?”陳三金突然從自己的座位上,跪在阿蠻身邊朗聲說道。


  “不知子之說的是什麽歌謠啊?”皇上麵帶微笑的問。


  “《胡笳曲》!不知道姑娘可曾聽過,可會唱否?”陳三金有些黑有些黃的臉膛在此時阿蠻的心裏真是美麗極了。她抬起頭來衝著陳三金燦然一笑說:“會!當然會!”現在就是讓自己學鸚鵡叫學小狗叫學野狼吼,自己也得答應下來。


  “那子之是要唱呢還是彈奏呢?朕可從未從你口中聽到任何的歌詞詩賦呢!”皇帝看著下麵的兩人,對著身邊的皇後笑著,手握得更緊了。


  “微臣自然是彈奏瑤琴了,至於歌麽自然還是這位姑娘來唱了!”陳三金指著阿蠻,淡淡的說著,自己內心裏似乎又跑過了那隻很久以前出現過的小狼。他想身邊這個小姑娘也和那隻小狼一樣,天真膽大不知人的險惡,所以橫衝直撞無所畏懼。


  在皇帝應允之後,阿蠻被帶到後麵的換衣間換上了北方突厥民族的大紅色旗裝,身上披著一件雪白色的胡狼大氅。而陳將軍依舊是他那一身紫色鎧甲在身。其餘眾人或期待或嘲諷都等著他們開始。陳三金坐於琴案之後,撥動琴弦,開首便是委婉悲傷,撕裂肝腸的痛。阿蠻緩緩走到琴弦邊上的將軍旁邊,嗚呼哀哉開口唱道:“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裏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兩拍張弦兮弦欲絕,誌摧心折兮自悲嗟。氈裘為裳兮骨肉震驚,羯膻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從夜達明,胡風浩浩兮暗塞營。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稟氣含生兮莫過我最苦。雁南征兮欲寄邊心,雁北歸兮為得漢音。雁飛高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我非貪生而惡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當埋骨兮長已矣。東風應律兮暖氣多,知是漢家天子兮布陽和。羌胡蹈舞兮共謳歌,兩國交歡兮罷兵戈。羌胡蹈舞兮共謳歌,兩國交歡兮罷兵戈。”那種淒切哀婉的聲音直直的透入人心,高則蒼悠淒楚,低則深沉哀怨,讓在場的人都為這邊塞女子的悲苦與邊疆離亂的人兒產生了同情。


  在場的人大都是在這安穩的長安周邊長大,從未遭遇過離亂之苦。但聽了阿蠻這哀婉淒切的歌聲後,仿佛都置身於邊疆與當地的人民感同身受。皇上聽了後很長一段時間才說了聲:“怊悵悲憤,思怨昵昵,多少情,盡寄《胡笳曲》!”下麵文武百官聽了,都不敢再答話。


  就在這時,皇帝的姐姐丹陽公主和她最寵愛的鳳皇來了。這丹陽公主頭上帶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係著豆綠官絛,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麵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她進了殿便先笑著說了聲:“陛下這裏好熱鬧!”說完便坐到了挨著皇帝的下首。


  不過最為吸引阿蠻的並不是這位手腕高明,作風大膽的大周公主。而是他身邊隻名叫鳳皇的男子。她見到他也正在邪魅的看著自己,真是玉麵修羅,白衣勝雪,傾國傾城,將此時甘泉宮中所有美女都給比將下去了。他笑著,帶著點邪氣帶著點兒魅惑,但不知為何阿蠻卻從裏麵看出了濃濃的家仇國恨。他衝著阿蠻無所謂的笑著、眨了眨眼,阿蠻的眼淚卻情不自禁的如珠串一般從麵龐滑落。幸好這個時候身邊的陳將軍拉了拉她的大氅,帶著她退入了酒席之中。


  “陛下,既然有了開始,不如讓眾位大人都樂一樂好了!丹陽聽聞杜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不知。隻是不知杜禦史還要將令媛藏多久呢?”這丹陽公主表麵上是輕責杜禦史藏著掖著自己的女兒,暗地裏卻是有獻杜女入宮的意思了。這在大周早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先帝的王皇後、甄夫人不都是他的姊姊信陽公主送給他的麽。大概是這司馬佩君入宮五年卻無一子,讓司馬家和杜家有些著急了!想要再送一女入宮,搶占先機。況且這些年皇帝器重謝賢,使得謝賢在周朝內的位置漸漸的顯於其餘兩位,也讓他們有些惱火。


  這禦史自然又在那裏打太極,說一些不相幹的事情。丹陽公主與杜禦史則唱起了雙簧,目的自然是那半遮琵琶半遮麵的杜女了。


  阿蠻覺得頂沒意思的,加上自己身上的白色大氅有些熱,自己無聊解係著的繩索時卻將其弄成了死結,於是愈發的用力。坐在她身邊的貓臉王爺忍著笑臉都快變形了,昭陽公主正全神貫注的等著這杜女的出現自然沒注意到,對麵的陳三金也無奈的搖了搖頭滿臉的笑意,還有那上首的鳳皇也膩著自己的一雙丹鳳狹長眼滿含譏笑。就在阿蠻解得滿頭大汗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短暫的相握之後阿蠻趕緊甩開了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冷麵王爺李承乾那張冷臉正距自己不到兩寸,他那雙冷冽的眸子正盯著自己的脖頸,雙手正快速的解著那死結。大概他是真的聰明吧,不一下子便將死結解開了,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坐會了阿蠻身邊,一言不發。


  阿蠻將自己身上的白色大氅解下,放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麵龐,幸好沒有發燒。就在這時,那位杜女出現了,她著淺紫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隻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寬大些,迎風颯颯。腰身緊收,下麵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梳簡單的桃心髻,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著細細一縷銀流蘇 一張絕美的心形臉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濃密的青絲柔順的放下來,垂落在桶外。臉上泛著愜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果然又是一個姿色溶溶的女子。這杜女倒也別致,沒有跳舞彈琴,而是朗誦了一首《木瓜》,那句“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將其內心之意表露無疑。


  沒想到接著又有臣子推薦了什麽楊女、劉女、郭女、鄧女等等,各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簡直是百花爭豔,好不熱鬧。這樣倒好,白白的便解了阿蠻的危機。


  這皇帝對每一個女子都說好,對每一個節目都報以讚美,表麵上是來者不拒,恐怕這心裏定是厭煩不已呢!等最後一位女子也彈奏完她的古箏後,皇帝拉著皇後的手,側目輕輕的問:“佩君以為如何?”


  皇後一副天真姿態,說:“好,眾位姐姐都美極了,人也好,舞也好,歌也好,詩也好,曲也好!佩君在宮裏寂寞的很,不如皇帝哥哥將眾位姐姐都招進宮裏來陪我好了,這樣宮裏也就熱鬧了,我也會好玩許多的!”


  “萬萬不可!皇上,皇後,萬萬不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