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雙恨
窗外黃鸝一聲啼，誰家嬌女著新衣。
蘇服特意起得早一些，到外麵買了一籠點心，湘女館是有吃食的，但蘇服還是更喜歡外麵的點心攤子，一來二去那裏的老板也知道了蘇服的身份，每次看到蘇服來都會把最好的點心留給她。
今天蘇服去買點心的時候沒有看到那個攤子，好奇之餘又去木南燕的胭脂鋪子看了一圈，不知道什麽時候鋪子關了門，上麵寫著老板有事外出。
這讓蘇服倍感無聊，突然覺得這裏終究還是太陌生，滿城春色可惜無人可說，隻好挪著步子向著湘女館走去。
“蘇姑娘？”
蘇服回頭，卻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整張臉被遮蓋在楊柳枝條後麵，看不真切。
“你是……？”蘇服心裏疑惑，待到那個男人從樹後麵繞出來，蘇服用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男人沒有雙手，身體兩側光禿禿的，整個人直立站在那裏，像是一顆被砍了枝條的樹木。
“在下黃探花，那是內人香蘭。”
沒有了手臂的男子對著蘇服說，而後湊在身邊女子的耳畔說了一句話，女子點了點頭遞給蘇服一個小小的包裹。
“請替在下謝謝青先生，大恩無以為報，就用這雙手臂來還。”黃探花說完帶著女子便要離開，蘇服頗有些悵然若失。
雖然不知道青十三和這個黃探花發生了什麽，但是人家用一雙手臂來還的人情想必是不小，當下隻能唏噓不已。
下午青十三來到湘女館接過了蘇服手裏的東西，打開一看，正是前一陣子軒轅鋒丟失的劍令，仔細詢問了黃探花的情況之後青十三眼神也漸漸冷了下去。
“沒了雙臂？”
“嗯”蘇服點了點頭，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青十三。青十三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沒有說話，但是他身上的那股戾氣濃鬱的散不開，隱隱讓蘇服感到心悸。
青十三再沒有多說，拿起令牌轉身出了屋子，平日裏揮灑自如的笑容今日也不曾展現，好看的手握在那隻烏木扇子上隱隱透出青色的血管。
“呦，十三這是怎麽了啊，誰惹大爺您生氣啦。”四娘笑著調侃青十三，卻沒有得到任何反擊，這讓她有些摸不到頭腦，平日的青十三縱使心情不好也會笑罵兩局然後揚長而去。
“這孩子怎麽了？”四娘自言自語一回頭正好看到葛老慢悠悠從街那邊走過來，路上吸引了不少人指指點點，大約是這麽老了還來這裏風流之類的話。
“葛老，您回來了。”四娘不知道葛老去孟家殺了幾個人，隻是聞到了老人身上有種平時隻有青十三身上才會有的血腥味。
“嗯，公子有事要我去辦，孟家有個人很難纏，你要小心。”葛老經過四娘身旁低聲囑咐了一句，便進了湘女館。
轉到後院，葛老剛坐下，裏麵便傳來了東皇啟特有的慵懶聲音，短短兩句交談又沒了聲息，裏麵仿佛是一個不存在的人，隻是一隻孤獨的鬼。
實際上東皇啟正在奮筆疾書，身側的莫語小心翼翼的替東皇啟研墨，每當墨汁不足就會倒出一點香茗，寫出來的子混著獨特的香味慢慢在屋子裏醞釀。
莫語好看的眉眼一直停留在東皇啟身上，卻不敢逾越東皇啟的手，因為紙上都是她不應該看的信息，即便如此她也心滿意足，最起碼替公子研墨的人不是那個女人。
一念及此，饒是冷靜如她心理也不禁升起淡淡的自滿，終歸自己還是這個男人最親近的女人。
“去，把這封信送到天都，給大理寺的後卿。”東皇啟寫完了書信，把它交給莫語，而後拿起另一封寫著絕密的書信，開始閱讀。
“是。”莫語應了一聲，轉過幾個屋子，來到專門飼養信鴿的鴿房，找到了那隻專門飛往天都的信鴿，把信件綁在鴿子的推上，拿到一處隱秘的地點放飛，目送信鴿在遙遠的天邊化為一個看不到的灰點才離開。
與此同時葛老也抬頭看了看天空，雖是豔陽高照卻掩蓋不住那種陰沉，梅雨將至。
“啪嗒”
一點雨水字遙遠的天空中落下，打散了地麵上的人群，打散了蘇服心中的疑惑，城外此時有個人著急進城，卻有一個少年不讓他進城。另一邊，有一隻如偏葉的輕舟載著無臂男子和婦人打扮的女子就著這點新雨飄入江湖。
“下雨了。”想要進城的男子天生一張苦兮兮的臉，眉宇之間的盡是誠懇，像是真的著急趕路想要進城避雨。
“雨很大，想躲雨的人也很多……但是你，不能進這座城。”少年打著傘，稚嫩的臉上邪意盎然，絲毫沒有對男子表現出任何同情。
“世上那麽多躲雨的人，為何偏偏攔住我。”苦兮兮的男人苦兮兮的說，雙眉倒擰更顯得悲苦。
“因為他們是人，你不是，你早就應當死了，不是麽，師兄？”少年終於把紙傘移開，露出那張稚嫩但卻輕狂不可一世的臉。
“師弟這句話錯了，當年你我二人殺進同門那天，我就已經死了，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也井水不犯河水。”男子看了一眼鬼蠱子，歎了一口氣。
“同門之中師弟你天賦最高，心性最堅，若不是師兄糊塗把那煉人為蠱的方法告訴你，恐怕你我也不至於淪落這般田地。”
“同門隻認為師兄年長，心性最憨厚，其實我是知道師兄你很聰明，連殺盡同門的煉人為蠱的秘密都能輕易告訴我，你怎麽可能傻，你想要的並不人人蠱，是師門傳承蠱器,我說的對不對？”鬼蠱子一腳踩死隱藏在自己腳邊的毒蛇緩緩開口。
“對也不對。”男子四目望了望，今天的雨水怎麽分外沉重，莫非是心事太重？男子從懷裏掏出一隻鈴鐺，鈴鐺古舊的看不出年代。明明是個死物的鈴鐺卻發出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爬出來，鬼蠱子聽到這聲音臉色終於變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