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他氣喘籲籲的跑到了房門的時候, 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小小聲的說笑聲。
“你看看他, 他剛剛嘴唇這裏動了一下呢, 他這是不是渴了想喝水呀?”許曉的聲音很虛弱, 但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柔和, 在門外聽著, 陳建軍就可以想象她說這話的神情是怎樣的溫柔。
然後就是劉田芳的聲音:“他睡著了, 他應該是沒有意識的,而且他剛剛喝了點水了,應該不渴了。”
“喔, 媽,你看他他長得像誰呀?”許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嬰兒那細嫩的臉頰,真的是輕輕的, 她怕自己稍稍用點力, 就會戳破她的皮膚。
“像他爸多點。”
陳建軍這時候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到他來了, 劉田芳就衝著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 過來看, 這是你兒子。”
陳建軍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看到那閉著眼睛, 呼吸平穩的小小嬰兒,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發熱, 他使勁的眨了眨, 才把那股熱意給逼退回去。
“怎麽小孩子長得這麽醜。”這是他的第一句話,真的醜,讓他原本想說的話都忘了。
劉田芳拍了他一下,輕輕的,聲音也不大,好笑:“你見過哪家孩子一出生就是白白嫩嫩的,剛出生都這樣。”
“我知道,但一眼看上去,還是醜。”他又說了一遍醜,但是那雙眼睛就沒有從嬰兒的臉上移開過。
許曉聽著他這樣一遍又一遍的說孩子醜,不高興了:“醜也是像你,媽都說了,他長得比較像你。”
陳建軍:“……”
他把話題轉向了他關心的另外一個話題:“你身體怎麽樣?大夫怎麽說。”
“生的還算順利,在這住幾天就可以回去了。”回答的是劉田芳。
“孩子檢查了嗎?”
“檢查了,放心。”
“曉曉,辛苦你了,你餓不餓?吃過沒有?”
“吃過了,不辛苦。”許曉微微一笑,聽到那句你辛苦了,覺得疼痛都瞬間減輕了。
辛苦嗎?當然辛苦,那個生孩子會輕鬆的。
“早上開始發動,過了午時才生出來,不過這也算是比較順利了,當初我生你大姐的時候也是第一胎,從晚上疼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生下來。”劉田芳道。
陳建軍咋舌,又看到了許曉臉上的疲憊,他當下就放低了音量:“你累了吧,好好休息,我們不走,就在這裏陪著你。”
許曉看了眼婆婆懷裏的兒子,劉田芳把睡著的孩子放到她身邊,許曉滿足了,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她才剛醒沒多久,但是又很困很困了,她的精力嚴重不足。
劉田芳拉著陳建軍走到了門外,虛掩上門,才稍稍加大了點聲音。
“孩子是一點多的時候出生的,5斤6兩,你想好他的名字沒有?”
陳建軍摸了摸頭:“圈定了幾個,還沒確定下來,你讓我再想想。”
“好,慢慢想,名字可不能馬虎滿月前想好就成。”
陳建軍點頭,看著路過的護士,問劉田芳:“媽,費用交了嗎?沒有的話我現在去交。”
劉田芳點點頭:“已經交了。”
“錢夠花嗎?”
“夠,還有剩,看到孩子了,心情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你不要再說醜了,再過幾天就大變了。”
陳建軍:“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越想越覺得他好看。”
這難道就是血緣的神奇的魅力所在?
“哈哈,你這傻孩子。”
“他像我嗎?看不出來。”那個小老頭樣像他?
“他像你,眉眼都像你,不過嘴巴像你媳婦。”
“那也好,好看。”
聽了這話,劉田芳不同意了:“男孩子就要長得像你這樣才精神,太秀氣,別人就當是女孩子了。”
陳建軍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張臉在這個時代是比較被人偏愛的,因為是一看就比較正氣的那種臉,五官也比較深邃,他看去也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型男,但是用現代的眼光來看,還是像許曉那種斯文秀氣的臉比較符合主流。
“你跟爸他們說了嗎?他們知道了嗎?”
劉田芳點點頭:“我已經叫人幫忙傳話了,他們應該知道了,估計是明天一早就會過來。”
陳建軍:“這什麽,我現在去買幾隻雞回來,給她做月子,媽,你在這守著,看著點,怕有陌生人來抱孩子,這裏人多。”
劉田芳翻了個白眼:“這還用你來說,黃花菜都涼了。”
陳建軍嘿嘿一笑:“那我等一下就回來。”
說罷他就出去了,跑供銷社逛了一圈,手裏就提著一個麻袋,之後繞了一段路,走到完全沒有月光的地方,再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有兩個麻袋,其中一個還會動。
然後就回了單位跟隊長請假,把瑣事安排好。
然後匆匆填了點東西進肚子就去了醫院,現在這個點,要去醫院看著,讓他媽回來休息。
劉田芳不同意讓他一個人守夜,怎麽商量都不肯,讓他先睡一覺,兒子可是才剛從外地回來,肯定累了,但是陳建軍並不是啊,他回來的時候是隊長開的車,他就在副駕駛座上,誰都說服不了誰,最後他們都睡在旁邊的空床位上,晚上警醒一點,看著孕婦和小孩子有什麽需求及時醒來,然後到了天剛朦朦亮的時候,劉田芳就起來去陳建軍的宿舍。
軍子兒子說了,現在宿舍裏關著好幾隻雞呢。
她回到宿舍,磨刀霍霍宰雞做湯,而另外一頭,陳建軍去醫院的食堂買了白粥上來給許曉和自己墊墊肚子,剛吃完,他就遇到了一大早就匆匆過來的陳老三和大姐陳向紅。
他們昨晚聽到了同村的人帶的消息,早就坐立不安了,今天天還沒亮就出發了。
本來陳建明也要來的,但是陳老三阻止了,二媳婦的月份也大了,沒個人就近看著可不行,一窩蜂跑來醫院也頂不了什麽用。
一到地方,陳老三的眼睛就往床上瞄,許曉的旁邊靜靜睡著的嬰兒就是他的乖孫子吧,他的眼睛自動忽略了挺大一隻杵在旁邊的陳建軍,眼裏隻有他的寶貝孫子。
陳向紅的眼睛也放在嬰兒的身上,昨晚上得知消息的時候,她為弟弟高興,又忍不住為自己感傷,弟妹真是好運氣,第一胎就得了個兒子,以後無論生男生女都沒有壓力了,不像她,第一胎是女兒也就罷了,第二胎還是個女兒,後麵又小產,傷了身體,現在還沒有調養回來,等到生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也不一定就是男孩。
陳老三小心翼翼的抱起孫子,陳向紅也想抱,想要取個好意頭,要是他正好尿了一泡在自己身上,那就更好了。
隻是她搶不過自己爸,隻能在旁邊看著。
陳建軍看他們眼裏是沒有自己了,隻能主動打招呼:“爸,大姐,你們這麽早就來了。”
“嗯,是啊,你怎麽在這裏?”
陳建軍:“……”
許曉見了,暗暗一笑。
“咳咳,大夫怎麽說,一切都還好吧?”
“一切都好。”
這時候,劉田芳也端著特製的甜蛋來了。
“來,吃了,吃了才有力氣。”她殺了一隻小母雞,但雞湯還在燉著,要等中午才好。
她旁邊的籃子裏還有好幾個大紅薯,那是給兒子帶的,聽到他已經買了一份白粥兩人墊了肚子,還瞪了他一眼,給媳婦吃就算了,自己還瞎破費這個錢。
陳建軍當做沒看到,拿起紅薯就吃。
他已經有在克製了好嗎?不然就不是買隻能塞牙縫的白粥,而是直接買飯和包子了。
陳向紅看了眼劉田芳的碗裏,那裏有四個雞蛋。
她想起自己生春燕的時候,她婆婆給她端來的隻有一個,等到夏燕出生,一個雞蛋都沒有了。
“我還殺了一隻雞,等中午給你端來,你喂了孩子沒有?”
“喂了,謝謝媽。”
陳向紅:還特意殺了一隻雞!
這就是生了兒子的待遇麽!
她看向還在睡的小嬰兒,又一次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生一個兒子。
她不知道,許曉生的無論是兒是女,陳建軍都會準備好一切。
陳老三和陳向紅還是要回去做工的,看著時候差不多了,陳老三表示晚上再來,依依不舍的放下大孫子就要回去了。
陳家現在就陳老三一個人正經在幹活,他要是再缺席,年底分糧食就不好看了。
陳向紅也壓力大,她家就夫妻兩個成年人掙公分,她還要吃藥,掙不了錢,口糧可得掙下,除非生病,她是從來不請假的。
臨走之前,陳老三有些期盼的看著兒子:“你這名字還沒想好是吧?那可得好好想想,要是你沒想好就讓我來取。”
陳建軍表示拒絕:“不用了,我已經想好幾個了,等我抽選一個最好的就好。”
給兒子取名可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權利,他並不想謙虛的讓給他爺爺。
到了中午的時候,二姐陳向華也帶著雞蛋來了。她還帶了一身新衣服,一床舊的小褥子。
“這就是我侄子吧,長得真像大弟,以後肯定是個帥氣小夥。”
聽到這樣的話,許曉這個剛剛升級做媽媽的人自己還沒意識到,她的嘴角就勾了起來,聽到誇自己孩子的話比聽到誇自己的話要高興一百倍。
“謝謝二姐誇獎。”劉田芳回去做午飯去了,在這裏的就是陳建軍了,他直接就收下讚美,這不就是誇他長得好麽!
“艾,你怎麽不知道什麽叫謙虛呢?”陳向華給弟弟翻了個白眼。
陳建軍覺得自己很無辜。
他還不謙虛嗎?
等到劉田芳過來送飯了,陳向華也要走了,她還要去上班呢,過來也是趁著午休。
在住院的期間,許曉的夥食直線上升,他們在這裏住了四天,兩天就會殺一隻雞,一天半隻,基本上都進了孕婦的肚子,除此之外,陳建軍還想辦法買來了鴿子、魚、豬蹄,這樣的吃法,劉田芳不時地感歎兩句,但是兒子買都買好了,她也不會跟他唱反調,兒媳婦吃了最後受益的還是她孫子。
他們在醫院裏住了四天,衛生院就趕人了,沒什麽事就沒有必要在這裏占用資源。
然後,陳建軍就去借了牛車,在上麵鋪了厚厚的稻草和棉被,然後再用厚厚的被子包著他媳婦、兒子,慢悠悠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