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鍾岐雲的嘶喊, 在海上蕩漾開去。


  他心急如焚, 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滿心滿眼都是謝問淵, 被海盜圍困的謝問淵。


  “快!將黑鯨號驅近寶船!”鍾岐雲慌忙回身喊道:“香冬你讓船工準備好!江兄你立即召集船上其餘所有人到南側甲板守著、遮攔海盜海軍反撲!”


  櫓工林管事聞言道:“可是東家, 若是距離過近,稍有不慎, 隻怕兩艘船……”


  “無礙,”鍾岐雲不待林管事說完, 立即打斷他的話, “聽我的就好,不會有事, 我讓你們何時停你們就何時停。”


  兩船過近, 一個浪頭打來便可能讓船隻相撞, 鍾岐雲很清楚, 但是他管不了這麽多了, 如今他心下隻有一個念頭,

  救謝問淵, 要救謝問淵.……

  黑鯨號本就離寶船不遠, 被海盜圍困的謝問淵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包括鍾岐雲話音裏的驚慌失措。


  心知鍾岐雲是情急之下才喚出的名,但此刻謝問淵沒空分神去想這些了。


  在示意章洪等人按計劃分散各處行動後, 謝問淵等繞道寶船一處狹小過道時眼前驀然出現五個海軍擋住了他的去路。


  原是那些從格納城一路追殺至此的慎度官兵更是乘機躍到了寶船上。


  便是因此他才耽擱了逃離的時機。


  拉哈這樣的人物本身就不是蠢笨的, 發現問題也隻是早晚, 謝問淵知道瞞不了他多久。便提劍殺了過去。


  但狹小過道, 前有海軍後有海盜,一層層的圍困,饒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在這段時間內抽身而出。


  等他結果了那幾個擋路的海軍,拉哈就已經帶人趕了過來。


  就如謝問淵猜想那般,拉哈在將刀擲向水中的鍾岐雲厚,就隱隱察覺到不對勁了。


  戰時初期人多混雜,更加上大晸人本就算不得多還混在海盜之中,拉哈根本無法察覺海軍攻擊的偏向,等鍾岐雲逃脫之後,拉哈才發現海軍行動異樣。隻因那些海軍在漸漸不敵之後,比起追殺更偏向於對大晸人使出殺招。


  如此變化,拉哈怎麽可能不心生懷疑?

  這般想著,他心頭有些不妙的預感,連忙扯過一旁下屬的衣領問道:“其他人呢?”


  不過也無需 被他拽住的人回答了,片刻後又一下屬來報幾個大晸人不敵統統落水後,他微微一怔,隨即猛地回頭望向黑鯨號。


  隻見著甲板的上衣著依舊是海盜裝扮,但那麵孔卻顯然是與慎度人不一樣的大晸人!雙目緊縮,拉哈倏然就明白,不單單是他,就連海軍都中了這些人奸計!

  讓海軍和他大打出手,然後這些人乘機奪取黑鯨號逃跑!


  拉哈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


  從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耍他,從來沒有人敢!

  鍾岐雲!

  滿目通紅,拉哈轉身立即下令:“給我把船上還未逃脫的大晸人統統抓住!我要將他們抽筋扒皮!”


  申時初,甲板之上又躺下了幾個抽搐的海盜。


  被十數人圍困的謝問淵,雖看似危難至已,但似乎謝問淵卻並非眼見那般束手無策。


  斷掉的劍身上淌著暗紅的血水,謝問淵腳下一挑,一杆寶船上原是備給船工後又被海盜奪去的丈八□□就落入左手。


  有多久沒曾這般對陣十數人了?


  謝問淵算了下,距離上次與謝成手下將士對戰,已經有七年了吧。七年前,他執意要入朝為文官時,謝成就將手下得力的將士帶到他房門看守著。


  那一日他也是擊潰那些將士才得以離開的將軍府,也是那一日後,謝成與他就幾乎斷了父子情分。


  謝問淵嘴角扯出一絲笑,但雙眸卻是冷冽非常,那柄伴他多年的斷劍往身側輕輕一劃,扔進了海中。


  隨後,他左手一揮,不待眼前數人動作,謝問淵腳下生風,□□猶如乘風遊龍破空向正中那人心口刺去。


  人未回神便已成為槍下亡魂,謝問淵麵色不改、冷寒異常,急速回身躲開一人進攻,左手一旋,□□順掌心後退,尾柄重重擊打在來人頭頂,隻聽得一聲悶響,人不及呼喊一聲就倒地不起……

  海盜驚恐不敢上前,但謝問淵卻雙手持槍,刹然間殺了上去……

  槍法之靈便,身法之詭譎,不過須臾,麵前已倒下五六人。望之膽寒,見著心驚。


  黑鯨號上目睹這一切的鍾岐雲已被這般場景震地無法回神。


  他忽而想起了現世有那麽一句話,‘遊龍一擲乾坤破,孤槍九連國境絕。狠絕天下百世兵,冷凝來路萬人坑’。


  彼時不懂其中意,心道一把□□罷了,能舞出甚麽乾坤?如今親眼見了,他便真真明白,何為‘遊龍一擲乾坤破,孤槍九連國境絕’、何為‘孤槍九連國境絕’。


  謝問淵手中的□□,舞地狠戾又驚心動魄。


  “□□乃百兵器之首,其長而鋒利,殺伐強大,但用法卻是最難。但若是能靈便使用,其他兵器難與匹敵。”已經將黑鯨號上殘留海盜盡數抓捕,江司承走到圍欄邊上,望著寶船之上的人,歎道:“人都說謝將軍曆來最是擅□□法,故而在戰場上舞出槍法便能令敵邦畏懼,又言謝侍郎武學一般,根本無法與其父相提,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謝大將軍槍法比之謝大人如何,我不知道,但在我看來,至今我未曾瞧見第二個將□□力量發揮至此之人了.……”


  江司承的話飄飄蕩蕩落入鍾岐雲耳中,望著雖為文官卻未曾丟棄武學的謝問淵,鍾岐雲心頭一痛。


  習武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要能成才其中要付出多少、受傷幾次,鍾岐雲不知道,但想到上輩子,他不過是學些自由搏擊就能成天弄得身上帶著青紫,可想而知習武是有多難。


  而要能做到連江司承這樣人物都都不禁誇讚的地步,謝問淵必然付出了太多。


  誰都說謝問淵是個不喜武將也不願做將軍的謝家長子。


  可是,若他真不想當那守家衛國的將軍,他又何必耗費精力去學這些勞什子武藝?

  鍾岐雲捏緊拳頭,全幅心神都拿去注意著寶船上的情況。


  黑鯨號四處漸漸圍攏海軍的船隻,鍾岐雲下令讓船上所有人死守。輕風拂麵氣息微涼,日頭漸漸西斜,鍾岐雲心中清楚西風就要起了,比其他船隻更早楊帆,這是他們唯一逃離的希望。


  得快些,得快些將謝問淵帶回來。


  一直到船隻離寶船隻有不過數丈之時,鍾岐雲忽然跨上了半人高的圍欄,而後抓住了栓在圍欄上的船帆牽引繩,喊道:“問淵!過來!”


  將防禦撕開一個口子的謝問淵抬頭,而後沒有一絲猶疑地將手上□□往拉哈那處擲去,旋即乘海盜慌亂之時快步往離鍾岐雲最近的圍欄奔去。


  長腿一跨,踏上圍欄後,腳下重重一點,身子騰空躍起。


  寶船本就比黑鯨號矮小,謝問淵躍過去卻也還是差些距離,鍾岐雲見狀緊抓纖繩、整個身子猛地向外探去。


  在抓住謝問淵的手的那一瞬,拉扯間傷口撕裂開來,手上血流不止,隻是這般劇痛難忍,他也沒有停頓。死死地抓著謝問淵的手,將人拉入了懷裏。


  箭雨到來之前,他緊緊將謝問淵護在懷中,而後向甲板倒去。


  背部撞擊甲板的疼痛、手臂的傷口都衝散不了懷抱之人安全無恙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拉哈的驚呼他聽不見了,鍾岐雲收緊了雙手,望著天空大笑出聲,倒黴這麽許久,他鍾岐雲也該是時來運轉的時候了!


  擁著謝問淵倒在甲板的上的鍾岐雲,看著卷積的雲朵,聲音顫抖著高聲喊道:“鍾家船隊聽好!起錨!”


  “是!!!”


  沉重的船錨收起,巨大的黑鯨號猛然偏轉了方向,直麵東方。


  須臾,鍾岐雲如同每一次出海那般再次高聲喊道:“楊帆!起航——!”


  “哦——!!”


  一百餘名船工高聲呼應,響透天下。


  話音未完全落下,西方大風猛然刮了起來,正麵東方的幾幅巨大帆布同一時刻放下。


  黑鯨號在船工搖擼唱和中,似一條解脫束縛的海巨中,呼嘯向東駛去。


  謝問淵出聲讓鍾岐雲鬆開手臂後,一側的趕來的章洪連忙將之前謝問淵囑咐的弓箭交到他的手中:“大人,火矢、弓箭已備好。”


  謝問淵接過弓箭,輕呼一口氣後,引弓拉滿指向寶船所在之處。


  鍾岐雲爬了起來,疑惑道:“你這是……”


  謝問淵全神貫注,並未應話,隻是在在船隻遠離之前,瞄準、放手。


  離弦的火矢破空而去,似是穿透了寶船的艙底,點燃了還留存其中的煙花。


  隻聽得遠處寶船轟然炸響,聲音好比雨夜驚雷,船體四分五裂,破裂的衝擊甚至波及其四周來不及躲閃的海軍船隻。


  下一刻蔓延的火光瞬間將寶船殘缺的部位點燃。這一變故將正欲追擊的海軍、海盜阻攔在了身後,黑鯨號乘風破浪杳然遠去。


  “剛才、剛才謝大人是做了什麽?”


  “船、船忽然就炸了?”


  船上眼見這一幕的船工有些愣神,甚至那裴彥都傻在了原地,愣愣地說不出話。


  “這.……”鍾岐雲望著衝天的火光,有些不明所以,就他所知,現在的大晸是沒有炸dan這一東西的才對啊,怎麽……

  不過旋即他便想到了,“剛才那是船上還未賣出的煙花?”


  謝問淵點頭:“鍾兄不是說過,海盜這樣記恨深長的人是留不得的嗎?故而之前我便讓暗衛將煙花重新撕開堆放到了一處,送他們一個大禮罷了。”


  煙火一物本就衝擊極強,也出現數次煙花傷人之事,但對於大晸,這向來都是衝天燃放,從未麵向人罷了.……

  鍾岐雲笑望著說話的謝問淵,心裏又多添加了好些喜歡。


  “你笑什麽?”謝問淵瞥了眼鍾岐雲。


  “沒什麽,隻不過是愈發覺得,謝大人真是聰明得緊。”隻不過說到這處,他又皺了眉:“你身上滿是血汙,可是有傷?”


  謝問淵沒有回聲,隻望著鍾岐雲手上傷口,還有略微慘白的麵色,蹙緊了眉:“我沒什麽大礙,反倒是你.……方才實在有些胡來,”頓了頓,他歎道:“你就不會痛嗎?”


  “會痛啊,”鍾岐雲笑了笑,“可是,瞧見你孤身一人身陷險境,我就什麽也……”


  “鍾哥!那個齊呼普該如何處置?”


  遠處劉望才押著早已被暗衛抓住的齊呼普等人,急忙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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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晚了,我實在沒辦法,刪改了好多次,寫文都是這樣……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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