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除夕那日一早江司承便急忙趕來告訴鍾岐雲裴家兩個家丁昨晚忽然消失不見了。
心頭本就記掛著海寇一事, 鍾岐雲聽罷當即讓江司承讓人全船搜查, 航行於海麵的三艘寶船、六艘大船,每一個角落甚至是裝載貨物的木箱等都讓其搜查了一遍。
本是一年最重要的除夕, 人心惶惶。
直到第二日早晨, 那兩個裴家家丁的屍身才在裝載僧伽貨物的那艘寶船船艙大木箱中找到。
海上本就炎熱地緊,船艙中更是悶燥得厲害,找到屍身時,那兩具屍身都已腫脹甚至散發出惡臭,直讓搜尋的船隊守衛幹嘔不止。
鍾岐雲與謝問淵等人趕到那艘寶船時, 江司承已經讓人將裝了屍身的木箱抬到了甲板上。膽大的船工尚且隻敢去瞧上一瞧, 其餘的人更是避之不及,退讓三尺。
鍾岐雲神色難得的凝重,還未走到木箱前他便嗅到了屍臭, 他用手掩住口鼻, 走到木箱前往裏看了去。
兩具屍體麵上已經開始泛白浮腫,沒人脖頸上均有一處極深的刀口猙獰可怖。
“除了他們二人, 艙中還有旁的發現嗎?”鍾岐雲皺眉。
江司承應道:“有兩處打鬥痕跡, 並不明顯,我方才查看過了,這兩人身上隻有脖子那道致命傷,我猜想應該是有人乘其不備割斷了脖子。”
說道此處,江司承與鍾岐雲低聲道, “手法幹脆利落, 不似一般人所為。”
鍾岐雲點頭, “所有船每個角落都搜查過了?”
“都搜查過了,”江司承皺眉:“就連所有人的身份都核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江兄確定所有人都查過了?”
江司承應道:“確定。”
聽罷,鍾岐雲皺眉,他原以為船上躲藏了海寇,或是有海寇悄悄混跡其中,便讓江司承去核驗每個人身份……現下看來船上的人依舊是當初來時的那些並沒有改變,而這幾日船隊均行駛海上,並未曾靠岸,這般說來,就是船上的人做下的了。
回頭望向那邊站得遠遠的裴彥,問道:“敢問裴少爺,您家裏這兩位家丁近日可有與誰結下仇怨?或是曾接觸過什麽人?”
“我、我哪兒知道!”裴彥本就不想來,但譚元晉過來了他又不好留在原處,方才不經意瞧見一眼屍體直被惡心地不行心情不暢,聽了鍾岐雲的話,他便罵道:“你把我當做甚麽了,我可是裴家大少爺,不是那街頭巷尾安閑無事說著張家長李家短的村婦,家丁私下與誰結仇我怎可能去曉得?”
鍾岐雲聞言,神色淡漠地睨了眼裴彥,裴彥被瞧得心裏一緊,往後倒退一步,隨後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正了身子瞪視過去。
隻是瞪視不過半晌,他便有些心虛,其實他心頭也知如今是鬧了命案,還是他裴家人,如今鍾岐雲不問他這個主子那又去問誰?
想到此處,他撇了撇嘴,擺了擺衣袖,麵上不耐地衝一旁的貼身仆從說道:“裴福,這兩人是誰?近日可有瞧見什麽異常?”
“啊?!”那裴福戰戰兢兢,望了望自家少爺,又望了望那邊的譚元晉,麵上更是難看,不知所措地道:“少、少爺,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裴彥詫異地望向裴福,一巴掌拍了過去,“你給我說不知道?!不是你向我有兩個家丁失蹤了嗎?這會兒你說不知道?!”
“我、我確實不知道啊,”裴福小心翼翼瞧了眼那邊的譚元晉,湊到裴彥耳邊悄聲道:“這是表少爺那邊告訴我的.……”
裴彥一聽便明白這兩人是什麽身份了,這隻怕是借著他家丁身份做遮掩的探子吧。
想到這裏,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辦,隻能瞧向他一旁的表兄。
那邊裴彥和他的仆從嘀咕些什麽鍾岐雲聽不到,但瞧瞧著那模樣和方才兩人這死去家丁的不了解,鍾岐雲也能大概猜到兩分,隻怕這兩人實際身份並不是什麽家丁,而是譚元晉的下屬吧。
這般一想,鍾岐雲便皺了眉,若是有人想要殺了他這兩個下屬,行航幾月為何單單挑這個時候,後續又還有沒有可能出現這樣的事兒?他那些船工與裴家那邊根本就不曾交流,至少在他看到情況中是這般模樣,若不是船工動手,那還有誰會去殺了譚元晉的下屬?
鍾岐雲眼眸一動,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謝問淵,但卻不是懷疑謝問淵那邊動的手,而是想到若是譚元晉下屬被殺,第一個被懷疑定然是謝問淵……隻怕其中.……
隻是還未等鍾岐雲細想,那邊譚元晉身旁管事模樣的男人開口說道:“鍾老板有所不知,這兩個裴家的家丁往日與我袁家幾個家丁住一間房常日來往,便是我家裏這幾個發現失蹤,這才趕緊告訴裴福的,表少爺這邊擔憂也沒能來得及問情況。”
鍾岐雲細細打量了這個往日未曾注意過的管事,年越五十有幾,眸光沉沉看不分明,隻瞧得清麵上彎彎眉眼,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不簡單,這是鍾岐雲的第一感覺。
見他瞧來,鍾岐雲收了打量的目光,沉思片刻後說道:“如今咱們身處海上,四下沒有逃竄的可能,但卻有人死了……”
鍾岐雲說到這裏掃了一眼四處觀望的人,“你們應當懂了吧,必定是船上的人做下的案子,是誰、又為啥殺人都不知道,如今咱們不在大晸亦無法報官,既然人死在船上,凶手還在逍遙,為了大夥兒的安危著想,我會讓江武師多加防範,也會尋查線索找到凶手,這段時日還望大家都小心謹慎些,若是發現可疑之人立即報我,待船隊回大晸之後,再行報官。”
鍾岐雲說完就遣散了眾人。
江司承雖是江湖人士,卻並不是官府仵作,瞧不出這兩具屍體上還藏著什麽秘密,而現下天氣炎熱,屍身又不能一直擺放船上,想了想鍾岐雲還是尋到了謝問淵那處。
“剛才在甲板上未曾瞧見你出聲說話,謝兄,你可是知道些什麽?”謝問淵房中,鍾岐雲問道。
謝問淵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了兩口,才道:“那兩人正是譚元晉派來跟著的探子。”
鍾岐雲聞言一愣,張目結舌。
謝問淵哼笑一聲,“鍾兄可是覺得,是我下的手?”
鍾岐雲回神,搖頭道:“不會是你。”
“哦?”謝問淵頗為感興趣得瞧著鍾岐雲,“此話怎講?你可是有了證據?”
“沒有證據,”鍾岐雲道,“你上次予我說過,這暗探想要聽什麽都得看你想讓他們知道什麽,既如此便是掌控住他二人了,不可能再去下殺手。”
謝問淵聽罷忽然笑出了聲,“你可知譚元晉如今已是斷定那二人是我令人殺的,畢竟這船上隻有我有足夠緣由會去動手。而且,你又怎能斷定這二人這些時日未曾讓我起了殺心?你又為何肯定那不是我?”
鍾岐雲皺眉道:“我心裏覺得不是你,難道不行?”
“.……”謝問淵忽而有些無奈,“鍾岐雲,你知不知道,我手上早就沾滿了血?”
“.……猜得到。”也想得到。
“那你還信我?”
鍾岐雲望著謝問淵,眨了眨眼,“謝兄不都說了嗎?如今咱都是一條船上的了,我不信你又信誰?”
“你這般……很容易就會丟了性命的。”謝問淵笑道:“不過,這次你倒是信對了,人確實不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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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