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那日封徵帝讓王公公給謝問淵和令狐情二人帶話後, 隔日的早朝, 待封徵帝將出使慎度一事提出, 朝堂之上聖上跟前, 便鬧作了一團。


  慎度的邀約來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巧”了,大晸剛敗於回鶻,三皇子譚元策又因謀逆之事被幽禁、因而東南一脈勢力大幅削減, 太子病情愈發嚴重,近段時間更是再也瞞不住,太子自中秋之後, 已經多日未曾上過早朝了。


  都聽聞其已食不下咽、日日昏迷不醒。


  三皇子一派氣數已盡, 以中書令範慶軒為首的□□一派又一時亂了陣腳。


  如今這態勢變幻,人人心中思慮萬千, 原本與魏和朝較為親厚的二皇子近段時日更是與魏丞走得近了。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人, 都是在這官場中混了多年的狐狸,裝傻的多,真傻的少,他們哪能不知, 若是那東宮太子真就這麽一病不起.……

  心思一起, 話雖未說, 某些牆頭綠草私下與二皇子走動也漸漸頻繁起來。


  可正是各方爭權奪勢的時機, 封徵帝話語一落,去年應下出使一事的二皇子譚元晉便要遠離大晸大半年。


  二皇子一派怎麽能答應?

  連番上前與封徵帝說著甚麽‘多事之秋’‘慎度此次要求來的不是時候’‘隻怕其中有詐’雲雲。


  隻是這次, 封徵帝不單是拉上了二皇子, 還有尚書省侍郎謝問淵, 隻不過,前日謝問淵便在夜裏給他這一派人提過醒,所以今日手下官員雖然不解,但也並未上前說道一二。


  封徵帝早就猜到會是這般情景,他一一細看了那些說話之人,待他們都鬧夠以後,才出聲問了謝問淵甚麽看法。


  謝問淵自然是以大局為重,表明與慎度交好於國大益,當初既然應下這個差事,那無論他今日還是不是禮部尚書,都需對下當日在聖上跟前的承諾的。


  這話一出,封徵帝十分滿意,對謝問淵大加讚賞以後又接連口頭訓斥了那幾個不喧鬧的朝臣,拍板定下了出使之事。


  這般,縱使這譚元晉此刻千般萬般不願,他都得跟著一同前往慎度。


  不過,倒也出乎謝問淵意料,那日早朝下了之後,還未等謝問淵親自登門向譚元晉請示出使事宜,譚元晉卻先帶著幕僚來到他府上。


  言笑晏晏,哪裏還有朝堂之上那般陰雲密布的模樣?

  譚元晉與三皇子譚元策不同,確實是一個心思深的人,謝問淵本就知道這次出使隻怕不會安穩,見他這般,便也更確認了兩分。


  皇子帶隊出使,本也不是小事,既要圓滿完成任務,更是要慎重行事以保其安全,兩日以來謝問淵及禮部上下日夜不歇商議,終究還是那個結果。


  太晚了。


  其實謝問淵從一開始便知道,如今想要在二月前趕到慎度已經是不可能,唯獨隻有借助海路一途興許還有些希望,但是這話他卻沒提出,海路於大部分大晸人而言依舊是艱險可怕的,他本就不是二皇子一派,若是真在海上遇到什麽意外,那他可真的摘不出去了,這渾水他自然不會去趟。


  一籌莫展之時,卻是二皇子身邊幕僚,出身裴家的裴卓才出聲道了句:“興許走海路可行,若是順風順水,海行可比地陸上快馬還快上二倍有餘,若是想二月以前到慎度,隻怕如今隻有這個法子了。”


  譚元晉聞言不置可否,隻望向一直沉默著的謝問淵,道:“對這行海一事,謝侍郎如何看?”


  謝問淵聞言思慮片刻才回道:“微臣想,行海雖快,但海路艱險莫測,如今我朝中並無甚麽航海能人,隻怕不是個良策.……”


  那幕僚聞言,又說道:“謝大人您在朝中多年有所不知,如今沿海出了一位行海能人,近日在京中盛傳的乘風驛與鍾家船隊便是這人創下,我前日到裴家時聽聞,這人所領船隊南北來往不下百次,卻從未出現過任何問題,算來,比之陸上還穩妥。”


  裴卓話中的輕蔑謝問淵裝作未曾聽出,隻在心頭一笑,麵上卻是一副恍然模樣。


  這之後定下行海一事自然是順理成章,介於皇子領隊出使也算得秘密,為了安全起見,終究譚元晉還是聽了幕僚的話,這次出行前以裴家名義做遮掩,等到了慎度再亮出身份,依次規避居心叵測之人。


  而餘下的事情,自然是由謝問淵領著禮部上下來全部完成。


  所以,如今作為裴家郭於川郭領事,鍾岐雲有事要問,他自然就跟著鍾岐雲一路趕到他家中。


  宅中正廳內,謝問淵悠然地喝著鍾岐雲家中下人送來的西湖龍井,望了眼來回轉悠的鍾岐雲,卻始終不開口說話的鍾岐雲,謝問淵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鍾老板今日喚我到此處,是有何事準備與我商議?”


  鍾岐雲聞言這才停下了腳步,望著謝問淵,“這次的事,是你給我下的套?”這話說出口倒是有那麽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謝問淵放下茶盞,微微挑眉,“鍾老板話說得有些嚴重了,這次,不過是與你做了個生意罷了。”


  鍾岐雲嘖了一聲,大跨步走到謝問淵身邊的空椅坐下,“生意?有您這樣做生意的嗎?”


  “我給銀子,你負責運送,這不是你乘風驛的做法嗎?難道不對?”


  “喲,謝大人還知道乘風驛呢,”鍾岐雲笑望著眼前人,“對倒是對,但您那做法可算是強買強賣啊,逼得我不得不接下這一單子生意。”


  “哦?”


  望著謝問淵那雙眉眼,鍾岐雲又道:“罷了罷了,說到底還是謝兄見外了,你我這般關係,又何必這麽曲折耍了一著?若是想讓我送你去慎度,直說便是,我哪有不應的?”


  這話說的親密,謝問淵隻瞧了鍾岐雲一眼,又說道:“便是不宜聯係,才會這樣做的。”


  他當初在胡家與鍾岐雲熟識之事,未曾遮掩,譚元晉必然也是知道的,那日商議也不過是一個裝傻不知,一個充楞不說隻看對方有何動作罷了。也是基於此,有些事那時他不能提,也不能聯係鍾岐雲。


  想到此處,謝問淵問道:“如今的境況,鍾兄猜到幾分?”


  “猜倒是沒猜到甚麽,隻是,那個裴家遠親袁今應當是二皇子譚元晉吧?”


  謝問淵聞言唇角微勾,這人倒是機敏。


  “還有呢?”


  “沒了。”


  謝問淵聽到這裏搖了搖頭,道:“你知道他是皇子,也敢接下單子?你倒是不怕事。”


  鍾岐雲瞧著謝問淵,笑了笑:“相對那人,說來我還更怕你些。”


  “.……”


  “咳咳,我說笑呢,哪兒不怕啊,”鍾岐雲道:“要不是今日見到了你,我都想了無數種方法準備絕了這一單子。”


  “以為裴家針對你?”


  “那可不。”鍾岐雲笑道:“人都說樹大招風嘛,眼見我這顆樹日益高大起來,難免有眼紅腦熱之人。”


  “你倒是一點也不謙遜。”


  鍾岐雲聞言又樂了起來,“好吧,既然知道是你,那我也就不多問了,”站起身,鍾岐雲曉著向謝問淵拱了拱手:“那麽接下來的日子,謝大人可要多多關照了?”


  謝問淵不由得笑著點了點頭。


  “那今晚謝兄不如就留在舍下吃個便飯?”


  “不必了,待會兒還有事.……”謝問淵站起身,望著鍾岐雲,他還是多說了句:“出了這門,你最好還是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好,這一遭本就是借你船隊幫忙去慎度,於你而言不會有甚麽影響。”


  說罷,便準備離開。


  鍾岐雲見狀,想將人喊住,隻是又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擺了擺手,說了句:“我送你出去吧。”


  鍾岐雲買的這個宅子原是杭州城上一任刺史的私宅,不算大,卻也說得上精致,橋廊之上四處描繪了些清淡文雅的山水,看著十分雅致。


  兩人走在橋廊上,謝問淵目光梭巡著這個宅子,才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買的宅子?”


  “五月末吧,”鍾岐雲應聲,“你離開杭州不久我便買了。”


  “我以為你這性格,應當會喜歡大宅子。”


  “一個人住,要多大啊,房間空了大半都沒什麽用處,謝兄,我……”


  隻是鍾岐雲話還未說完,兩人便已經走到了宅子大門前,謝問淵打斷了他的話,“鍾兄且回吧,不必再送。”


  “.……”送人不過送了兩分鍾,話都沒說兩句,就將宅子走了個穿頭,買了房子不過四五個月的鍾岐雲心頭忽而生出‘這宅子確實是太小了’的想法。


  謝問淵有事,鍾岐雲也不再多留人,待人離開,他也並沒在宅中多呆,又回了錢塘江口岸指揮裝載事宜。


  三艘能容百人的大寶船分裝了送往外邦絲綢成衣、煙花、張家的家具等物件,六艘大船裝載了送往茂江朱家的絲綢。


  所有的事宜都安排妥當都已近夜深,鍾岐雲換下身上繁瑣的衣物,穿上簡單便裝直接上了裝載了煙花那艘船。煙花過於特殊,他實在不放心便親自領航前行。


  隔日大早,裴家那邊一百七十餘人、張家四十個餘人分別趕來來,因裝載煙花的寶船杜絕一切明火,夜裏也盡量少生火,鍾岐雲便將那些個公子少爺們安排在了另外兩艘船上。


  等人都安排妥當後,日頭已上正中,北風正盛,天藍氣清是個好日子。


  鍾岐雲下了船與何敏清孫管事等人又交代了些他離開後,大晸各處驛站運輸的事宜。


  待各處管帶都報來準備妥當的消息,鍾岐雲又回到了船上,如同往常出海一般站到了船頭,朗聲道:“起錨!楊帆——”


  寶船離岸,萬千波濤,船工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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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評論,為什麽同船70天,大夥兒說出了同床70天的感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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