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兩人聲音並不大, 又正逢張枕風前去給胡寧蘊送上生辰禮。這麽一個話題人物上去, 自是又引得不少人關注,想要瞧瞧張家今日這麽過來究竟是想要作甚, 所以此刻倒是沒甚麽人注意兩人談論些什麽了。
謝問淵這一句話、幾個字信息量實在是大,鍾歧雲心裏滿是疑問, 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張了張嘴, 好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話。
隻不過也未等他問話, 園中酒席上的人便都驚呼出聲,謝問淵聞聲向前方望去。
鍾歧雲見狀也不好再問,回身也向台上看了去。
這不看還不打緊, 一看鍾歧雲簡直目瞪口呆。
“綠釉狻猊香爐、赤金合和如意簪、赤金纏珍珠墜子、金琺琅九桃小薰爐、雙耳同心白玉蓮花佩、羊脂白玉一筆壽字簪、羊脂玉鐲、蝴蝶鎏金耳環、姬柳然慧心累絲碧珠釵、紫金釉灑藍四係紫砂大壺、西域上等綢十匹、勾彩縷金沉水香篝一座、上等北海黑墨珍珠兩對、紫檀帛畫鏡錦妝匛一個、溢彩畫壁琉璃杯盞三隻.……”
台上張枕風的小廝拿著禮單從頭讀到尾,足足念了有一刻鍾,那些禮便由仆人一箱一箱的往上抬了去。
到最後念到玉浮雕荷花鱖魚佩後才算完了, 站在胡寧蘊跟前的張枕風笑著說道:“今日乃蘊兒妹妹十六歲生辰,早些年我便聽著了妹妹的好名, 心頭也是暗暗喜歡著,隻不過往年因旁的緣由都未曾來賀, 思及此,我便令人將往年的禮都備上了,妹妹若是覺得歡喜, 那我也也便歡喜了。”
可十六年的生辰禮, 說到底也不會有這麽多, 更何況他準備的這些禮, 隨便挑一件出來,都足夠普通家人一輩子吃穿住不愁了。
瞿逍不由得感歎:“張枕風這哪是送生辰禮,分明就是下聘啊。”
這話也正是園中所有人的心思,“這張老爺好歹也是解元出身、書香門第、乃是出了名的儒商,怎麽他這個小兒子便生的這般……”
“張小公子這般為人,他也敢這麽求親,也不怕胡老爺直接轟人出門?”
“哎,今日來看,這張家來者不善啊。”
園中之人細細碎碎地討論著,坐上首桌的胡寧峴眉目一瞪,滿麵怒火,雙拳緊握,看這模樣若非有人在場,他非得衝上去給張枕風一頓胖揍。
張枕風這番作為,若是傳揚出去,隻怕屆時會有人說胡家收了人這般重禮卻.……
不過,出乎意料的卻是,台上的胡寧蘊此刻居然淡定自若地微微笑了起來。
“張少爺送的禮皆是千金萬重,寧蘊自是喜歡的,在這兒寧蘊先謝過了。”話畢,不過十六的姑娘便福了福身。
“既如此……”
“不過,”胡寧蘊打斷了張枕風的話,“張少爺的禮確實太過貴重,寧蘊年紀尚輕,實在是受不得這般重禮。”
“哪有甚麽受不得,蘊兒這般才貌雙全的女子,自是受得,若是推卻這便是瞧不起我了。”
胡寧蘊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她一雙美目直直地望向張枕風,“既然這是張少爺送予我的生辰禮,寧蘊自是不能撫了你的好意,來日張少爺生辰,我胡家必定前往好生答謝。”左右這一份禮,她胡家還起來輕而易舉。
胡寧蘊這番話,不卑不亢,言簡意卻深,既是謝了張枕風,‘我胡家’三字也是將她與張枕風的關係劃開,直接婉拒。
“這小姑娘還真是.……”鍾歧雲笑了笑,“年紀輕輕卻也不膽小怕事。”
胡岩章這般寵愛自是有其緣由,不過,鍾歧雲想,到底還是少不經事,特別是在張枕風這人跟前,終歸還是弱上了一分。
胡、張兩家世代不相來往必定根源深遠,張家此番會特意過來,自然不可能突然想起讓小公子娶到胡寧蘊,其中深意究竟為何暫且不提,興許張枕風這般作為,便是等胡寧蘊這一番話了。
果不其然,那張枕風聞言竟眯眼笑了起來,道:“那張某人便等妹妹親自來府上做客了。”
胡寧蘊一聽,便知不好,目光往胡岩章所坐之處望去,卻見著胡岩章搖了搖頭,口型說了二字:無礙。她且才放下心。
等到張枕風春風滿麵下了台子,瞿逍這才已有所指地搖頭歎道:“隻怕啊,到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鍾兄,咱也該是時候上去給胡小姐送上生辰禮了吧?”
“也好。”
瞿逍送的是一個上等和田玉而成的觀音像,做工精細,也是千金萬重,這東西雖說是送胡寧蘊,但他也知胡家自然是胡夫人信佛,每日都會禮拜一二,屆時應當會轉到胡夫人手中,也算一件美事。
等到鍾歧雲過去時,胡寧蘊對著鍾歧雲,按理說兩人並未熟識應當是沒甚麽喜惡的,但她在看見鍾歧雲後卻有些許不敢直視。
鍾歧雲感到莫名,卻也沒去深究,索性胡寧蘊隻是片刻的尷尬,下一刻便麵上帶笑地再次謝過了鍾歧雲,又詢問了鍾歧雲傷的事情。
寒暄兩句之後,鍾歧雲便拿出了他準備的禮物,一個六麵塗了亂七八糟顏色切割成塊的正方木盒子,一個精美的長方形盒子。
“簡單禮物,實在不成氣候,不過也願胡姑娘花燦金萱、婺宿騰輝。”
看著實在簡陋粗鄙。
“這是個什麽,塗了色的木頭也能拿出手來?”
“這.……哎,隻怕今日最差的生辰禮便是這份了。”
“我總覺得這人不對,看著著實不像是大家走出少爺。”
底下園中人又議論紛紛起來。
謝問淵也往前方望了去。
對旁人送甚麽謝問淵沒甚麽興趣,終歸他都猜得到這些家中能送出的必定是價值不菲的物件,但是對鍾歧雲.……
別人不了解鍾歧雲,他卻是知道的,從那牢獄中離開,他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這短短三月間掙到那麽多的家業,所以,他是真有些好奇鍾歧雲會拿出些什麽東西。
小姑娘接過木盒子,左右上下觀看卻不知這是何物,猶豫著望向鍾歧雲,“這.……”
鍾歧雲微微笑了笑,又從小姑娘手中接過了,“這喚做魔方,”說著,鍾歧雲十指快速翻動,不過片刻,那亂七八糟的方塊便有一麵奇異地重新排組成一色。
鍾歧雲望著女孩驚詫的模樣,笑了笑,又翻轉起手中木盒,又不過片刻,六麵皆組成六種顏色,一麵一色。
園中刹時驚歎出聲。
胡寧蘊也不由得詫異道:“這,這是如何做到的.……”
說著等鍾歧雲打亂顏色,她從鍾歧雲手中接過木盒,試了幾次卻還是不成,滿目放光地說道:“這真是有趣得緊.……我從未見過。”
“我想除了我,應當沒人有這個了吧。”
“鍾公子自己做的?”
鍾歧雲點了點頭,雖說零部件是請了木匠打磨。
他們都不是傻子,既然能在商界混出名堂,當然能看得出這粗鄙的木盒所代表的意思,這個木盒子雖然粗鄙,成本不高,但其做工精巧、機關細密、又富趣味,但這東西他們卻從未在市麵上見過……
若是這個鍾歧雲將其量產……
這是多大的商機。
鍾歧雲自然知道園中人都在談論些什麽,他當然明白這魔方算不得什麽貴重物品,但放在古代自然是物以稀為貴,送給胡寧蘊也算不得丟了麵子,他本也沒想靠這東西掙錢,索性就說道:“這東西我隻做這一個,所以,這魔方該怎麽處理,全憑胡姑娘做主了。”
當然是玩是拆,也全憑胡寧蘊了。
這話一出,一時嘩然,鍾歧雲這意思,便是將技藝送給了胡家,別家不能沾惹一分。
胡寧蘊聞言也不由得輕笑出聲:“魔方寧蘊很喜歡,自然是會好好珍惜的,”說著她又望向手中的長條形盒子,怎麽看怎麽像一個首飾盒,不過,她還是有些期待地問道:“那,這又是甚麽?”
“發簪。”
胡寧蘊期待空了,卻也不顯,自己打開了盒子,不過打開盒子之後,她輕輕拿出精巧閃耀的簪子,燭光下,她竟一時看得愣了。
園中人又再次驚詫歎息出聲。
手裏的簪子,不大不小,細細的銀白色簪子上鑲著一隻梅花,梅花芯卻是一顆不規則、四麵八方望去皆是透亮、熠熠閃光的物件,簪尾銀絲,絲上又點綴著同樣的東西。
望著有些像西域的寶石,但是這透亮的東西卻比寶石更閃耀。
“寧蘊今日發現自己實在是孤陋寡聞了.……”胡寧蘊微微搖了搖頭,“我實在是未曾見過這般透亮美麗的物件。”
“這.……”鍾歧雲想了想,說道:“叫鑽石吧。”
更多的,鍾歧雲便沒再多說了,為了這東西,他卻是花了一些錢……但好在這間沒人知道鑽石這東西要精細打磨才能體現價值,倒叫他撿了便宜。
胡寧蘊見狀也不再多問,隻向鍾歧雲道謝:“謝謝鍾公子,禮物寧蘊很喜歡。”
“胡姑娘喜歡便好。”鍾歧雲又再說了句祝賀的話後,便離了台子。
等鍾歧雲回到飯桌時,破天荒的,謝問淵竟主動問了句:“你那魔方倒是有些意思。”
鍾歧雲一聽,來了勁兒,“你喜歡?那我給謝大人你弄一個?”
“.……”謝問淵有些好笑地望著鍾歧雲,“不用了。”
“沒事兒,我明兒個就給您做一個。”
謝問淵正想提醒鍾歧雲才予胡寧蘊說過的‘隻做一個任其處置’的承諾,不過話還未說出口,那邊章洪便急步趕了過來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謝問淵神色驀地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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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支持,明天繼續。
鍾歧雲要準備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