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黃大夫, 我這身上的傷, 可還嚴重?”


  胡府西園廂房中,因為謝問淵身上有刀傷, 需要脫衣包紮,旁人不好在場, 此刻屋中便隻留下懸醫閣的黃大夫與謝問淵二人。


  謝問淵坐在梨木雕花大床邊上,等大夫給他包紮好手臂的刀傷,他便開口向人問道。


  “謝大人您可放心,您身上雖有兩處刀傷, 但都傷得不重, 打鬥中也未受內傷, 先前昏迷、此刻體力精神不濟,也不過是因為在火海中吸入的毒氣過多,吐息不暢而導致,沒甚大礙,待會兒老夫與你開幾副清潤的方子, 每日三次煎藥喝下,不消兩日應當就能全好。”


  謝問淵那滿身血跡乍一望去便覺著陰煞恐怖、觸目驚心, 但許多不過是沾染了四個殺手的血汙而已, 實際上除了手臂上的刀傷深了些許,他其實並未受傷。


  這一點,謝問淵比誰都清楚。


  不過……

  謝問淵將幹淨的裏衣扣帶係好, 慢慢說道:“哦?照大夫所言, 我應當沒甚麽問題了, 那為何我現下竟覺得胸口處隱隱作痛?”


  年過六旬頭發已花白的黃驟賢聞言,眉頭一皺,“胸口處疼痛?”


  不應該啊,他先前予這人看診時並未發現這他有任何心肺受損的跡象,除去那些外傷,跟前這位謝大人的體魄比之常人還好上不少,目朗氣清、脈搏強勁規律,隔手敲打背部也並不見其有疼痛之感……

  哪裏還有可能胸口疼痛?


  這麽一想,黃驟賢又細細打量了謝問淵的麵色。


  隻見其悠悠閑閑,神態自若,麵色也如常人一樣,哪裏像是有病灶的灰敗模樣?


  想到這人身份,黃驟賢心間一動,就已便了然這位謝大人哪裏是什麽心口疼痛,分明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並未受重傷的事了。


  官場之上的人心思詭譎,為了權勢做的荒唐事還少?他這個已經六十好幾的醫者,什麽沒見過?死的要說他活著,活的要說他已死,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而這位謝大人受傷的事想要隱瞞,也必定有其深意。


  隻不過這些事情都不該是他這個馬上進棺材的人能管的,不敢管,也沒法管。


  既然這個謝大人說他胸口悶疼,依他所言便是了。


  想到這裏,黃驟賢又上前道:“謝大人既說不適,那能容老夫再為您診斷一二?”


  “有勞。”


  黃驟賢聞聲又上前為謝問淵診了診脈,片刻後,他才摸了摸胡須,說道:“適才是老夫診脈有誤,現下再診一次便發現謝大人脈象沉沉浮浮,虛強不定,吐而虛吸而強,是以肺腑受損之症狀,如此想來必然是在與人搏鬥時震傷了肺腑。”


  謝問淵望向黃驟賢,道:“這傷可還嚴重?”


  “內傷及肺腑,自然是重的。”


  “那往後,當麻煩大夫為謝某人費心了。”


  黃驟賢垂眸,“這是當然的,謝大人放心。”


  病既然已“確診”,黃驟賢離開廂房時,對廂房外的人自然就是這一番說辭了。


  胡家聽了黃驟賢的話,更是憂心不已,不過在黃驟賢以此刻不宜打擾休養為由,胡言章關切了幾句,見謝問淵眉頭緊鎖、麵色不濟便隻好早些離開,倒是胡寧蘊一雙美目哭得通紅,讓人看著心頭不忍。


  待人離開,看診時候不見人影的章洪才回到了西廂房,房中此刻隻餘下謝問淵、章洪主仆二人,章洪才開口講適才所發生之事一一稟報。


  坐在桌邊,謝問淵閉著眼,手指習慣性地輕輕敲著桌麵,聽著章洪的稟告。


  待章洪說完,他才出聲說道:“這麽說,偷襲的都抓到了?可查清身份?”


  “如大人猜測那般,他們果然是三皇子的人。”


  “那些人逃了還是都抓了?”


  “除了打鬥時蓄意讓逃走的那幾人,其餘活捉的人在審訊後都已經滅了口,三皇子不會知道我們已經查明情況的。”章洪說到此處,又繼續道:“大人,既然您早就猜到這次三皇子會借機動手,您又怎麽不令我加派些人手……”


  謝問淵冷笑一聲:“他躲在後邊籌謀這麽些年,我若不受些傷,他隻怕會難受得很呢?”


  早些時候有人想誘他入杭州,他便知有人等不及了。


  杭州是何處?卓航染的故土,封徵帝在知道杭州又遇同樣的事之後,便猜到卓家還有人藏著了,畢竟當初殺人的是他,被他下令滅了滿門的人就是在杭州,這個他一輩子都拔不掉的刺就生生紮在這裏,他怎麽可能不記得?

  更何況還有尋仇那幾個挑釁的字眼。


  隻是封徵帝沒想到這次三皇子居然會忍不住和卓家的人合作了。


  他怎麽可能知道,若不是這次來杭州,他謝問淵也不可能那麽快猜到。


  畢竟他與這位三皇子實在是沒是甚麽仇怨,要想殺他,也輪不到現在這個動手,這次這一位冒險做出這事……

  隻怕是他下邊的那幾個朝臣等不住了.……

  謝問淵忽然想起一事,隨後低聲向章洪交代幾句,待章洪點頭應下後,他才繼續問道:“這次的火,你可查清是為何而起了?”


  既然知道有人要對他不利,他自然早就有所防備,雖未想到這些人會選在胡家動手,但他也有應對的法子,今天這遭看似凶險,但實際上他還是有保命的把握才會這樣做。


  隻不過,這一次的大火,他確實沒有想到。


  不知是他這次漏了什麽人,還是說老天真的想要他的命.……

  章洪聞言正色道:“剛才我命去查探的人來回話,那場大火,確實隻是巧合。起先我也覺著奇怪,除了早些時候便偷偷潛伏在暖閣的四個殺手外,其餘的人應當都被我們圍堵在了胡府之外,沒人能在那處放火才是,許是秋幹氣燥,今日胡府夥夫到那柴房去過,落下了火石,不小心點著了幹草,今日府上又忙,便無人注意,等到火勢起來,便滅也滅不得了。而且小的也命人查過,那夥夫確實沒甚麽問題。”


  巧合?若說是巧合……

  謝問淵眉目微鎖,閉了閉眼。不知為何便想到了那個大火中闖進暖閣的人。


  今天之事,若說最讓他震驚的,就隻有鍾歧雲了。


  隻是雙眼一閉,不久前火中的場景便猛地躥了起來。


  熊熊燒起的大火、似乎連衣服都要燒灼起來的炙熱溫度、劈裏啪啦的瓦片爆響……大火,那是隨時可以吞噬人命的東西。


  他沒有想到有人會那樣衝進來。


  更甚至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是鍾歧雲.……

  一個,他曾經準備殺了的人。


  為什麽要救他,若說那時火勢還小,他倒是可以歸作鍾歧雲想要借機來靠攏,更甚至以此來交換些權勢利益。


  但.……

  那的確是一場要命的大火。


  而在他看來,鍾歧雲沒有理由冒死來救他。


  火中的畫麵洶湧著在腦中回旋,怒氣衝衝的鍾歧雲,緊緊抱著他的鍾歧雲……若不是鍾歧雲……他雖說不一定會葬身火海,但至少不會像如今這樣沒有受一點燒灼.……

  謝問淵想,人的因緣際會想來實在是奇特得很啊,若是他當初沒有饒了鍾岐雲一命,說不得他現在會是什麽情況.……

  這麽一想,謝問淵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強壓下心頭的煩躁感,猛地睜開了眼,望見的卻是站在前方低著頭等待他問話的章洪。


  先前他沒有注意著,現在才發現,章洪好像也被火燒到了肩膀,謝問淵深吸了一口氣,久才慢慢說道:“你身上的燒傷嚴重否?


  “不嚴重,隻有拇指這般小小一處,黃大夫的徒弟先前就替我擦了藥膏養著。”


  “那便好。”謝問淵頓了頓,又問“卻大人……他現在如何了?”


  “刺史大人已經醒了,除了受些驚嚇,沒其餘甚麽大礙。”


  “恩……”謝問淵擺了擺手,道:“你待會兒命人辦妥了剛才我交代的事後,就回去好好休息吧,燒傷最是捂不得,雖說你傷得少,但以防傷口潰爛,還是注意些,剩下的事等明日再說。”


  他適才已經讓人向京中遞了帖子,左右他如今‘傷勢過重,回不得京兆’,有些事情也不急這麽一會兒。


  “那待會兒我讓別院中的人接大人回去?”


  “晚些吧,等表小姐生辰宴席過了.……你先退下。”


  “是……”章洪悄悄抬頭望了望謝問淵,卻沒再聽見謝問淵問起那個傷得最重的人。


  “怎麽?還有事?”


  章洪急忙搖頭:“無事。”說罷趕忙退出屋子。


  謝問淵看了眼章洪離開的方向,神思不明。


  夜幕降臨前,前院隔開的那一處能燒的都燒得差不多,火且才完全滅了,胡言章命人拉了帳子遮住燒得黝黑的小院落,醒來的卻江才命屬下將那四個燒焦的屍身運了走。


  不管下午時發生了什麽,胡家的大小姐生辰宴席照樣是要按時開宴的。


  天微微擦黑,謝問淵穿好仆從送來的深藍色錦衣,便與仆從往胡家擺宴席後院去了。


  隻是他才剛走出園子,便在西園門外的荷花池碰到了那個比章洪還更該好好休息的人。


  見鍾岐雲還悠閑在外晃悠,謝問淵皺眉道:“你是不怕死還是怎的?受傷怎麽不好好休養?”


  ※※※※※※※※※※※※※※※※※※※※


  章洪:我內心是一個八卦的小夥子,我很好奇,但是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都不敢問。


  怪誕:其實我也不敢。


  感謝小夥伴的雷,感謝營養液,感謝大夥兒深情評論和訂閱,麽麽麽麽楸

  夜貓扔了1個手榴彈

  風太大扔了1個地雷


  夜貓扔了1個手榴彈

  31853959扔了1個地雷


  風太大扔了1個地雷


  微笑007扔了1個地雷


  你所說的盛夏Ⅴ扔了1個地雷


  72扔了1個地雷


  24906897扔了1個地雷


  珊杉姍扔了1個地雷


  然後那隻狐狸說扔了1個地雷


  包鼠扔了1個地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