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錢
謝問淵究竟來沒來杭州,說實在地,鍾岐雲心裏頭確實有些好奇,但他不可能去打聽,也不會去問,當初謝問淵放了他一條生路,他現在自然不可能衝上去在別人麵前瞎晃悠找死。
至於那個令狐大人,鍾岐雲想,就算這人與謝問淵說了看見他的事兒,就算兩人在這大街上麵對麵對闖,隻怕謝問淵也隻會當做不認識,隻要他鍾岐雲不閑得發慌又嘴皮子癢了。
他當然不閑。
鍾岐雲打定主意走海路了,船能裝運的貨物之多,是現在的馬車絕對無法比擬的,就算不提貨物數量,單單計算時間成本運輸成本,那都是比車馬小的太多。
上一輩子,也就是在現代時候,他家裏就是做海路運輸生意的,鍾岐雲耳濡目染這麽多年,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利益。
不過而現在雖說沒有那種高科技航海的技術,但相比那時,古代還是有不少便利的。
現代那世界貿易發達,從事這個海運行業的人之多、競爭之激烈,管理也相對現在來說嚴了很多,畢竟那麽大一個經營群體在那裏,每天成千上萬的經營活動便在海邊誕生,不多加管理自然會出各式各樣狀況。
不過就算那時,他家中生意也還是做得不錯,他自小在那樣的家中長大,耳濡目染,自然對海沒有這般忌憚。
海路雖然凶險,鍾岐雲也知道實際也不如何敏清說得那般,這些天他打聽下來,大晸朝的推行的政che,以及百姓口中提及的東海,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少有人會去觸碰。
而好些膽子稍大的人,也正應了那句有勇無謀,隻想掙錢卻不去做好前期準備,哪裏會不出事兒?
鍾岐雲不是不擔心這個時代的船隻建造技術不行,可是想來想去,都不如這些日子了解到的訊息對他誘惑來得大。
每個新興產業都有一段真空期,就算是現代也一樣,因為不了解便不知如何規範,便由著產業飛一段時間,或是生或是死就看領頭人的商業頭腦和運氣造化了。
而海運對大晸而言,雖然不新,單也是一個不受重視任由其飛行的產業。
這其中蘊藏的經濟價值,鍾岐雲用腳趾頭都估算得出。
他怎麽可能不興奮!在知道這個時代對海運是不看重的時候,在知道從事海運的的人極其稀少的時候,鍾岐雲就望見了未來。
天助我也!
他似乎看見了銀子在跳動。
杭州城南,錢塘江。
江岸邊停靠著數百艘等待裝運絲綢、布匹、糧食等等貨物的內陸船隻,隨時準備裝運結束便起航往北方各處運送,雖不如現代海航那樣巨大,但也算得上是繁榮熱鬧。
鍾岐雲四處轉了一圈,河堤四周都擁滿了人,除了來往商販,更多的就是打著赤膊的勞工苦力和河道兩側的纖夫,一吆喝著口號不停歇地勞作著。
這都十月天了,說來這天也見涼,但各個都是滿頭大汗。
鍾岐雲走了許久都沒能找到買賣船隻的。
“你真打算買一艘船?”雖說看不得海運,但見鍾岐雲那麽堅決,他也不由得跟了過來瞧瞧,“你要知道普通的小船可是入不得海的。”
鍾岐雲點了點頭,“先前我就已經打聽過了,現下杭州的造船坊有五家,不過大都造的烏篷船、船體小,更是沒甚麽甲板。倒是有一戶叫長河的造船坊,他家造的是大船,能行海,他們家造船工藝最好,其中最大也是最有名的就是杭州之意閣的那艘了。”
之意閣,名字倒是詩情畫意,船體也是美不勝收,但他卻是杭州城最有名的青樓,這之意閣不同其餘的,他的樓就是一艘大船,除了底下船艙,甲板之上還有四層高樓,就停在西湖白堤邊上,船體之大,遠遠便看得一清二楚,南北東西聞名而來的客人之多。
當時剛到杭州時的鍾岐雲就驚歎了一番。
之意閣那艘船,隻看著模樣鍾岐雲就知道這個時代造船技術也是好的了,怎麽就不物盡其用?不,也不能這麽說,雖然人家也是用來做生意.……
“長河造船坊我倒是聽過,他家鋪子就在這錢塘江邊?”
“說是往錢塘江入海口方向走,那邊有一處鋪子。”鍾岐雲望向何敏清,笑道:“我記得剛來時候何哥第一個晚上就是到那個之意閣了,怎麽樣?之意姑娘像不像傳言中那般柔情似水,嬌媚舒骨?”
據說這個之意閣每一個姑娘都沒有自家名字,進了閣中就得由閣裏取花名,等到年老色衰或是有人贖身離閣時才會取回自己的名字,而之意閣每一任花魁都叫做之意。
倒是好讓人記住。
“哎,哪裏見得到什麽之意姑娘。”何敏清笑道:“你可知要想進這之意閣,便先得預備多少銀兩?”
難不成這個地方還興什麽最低消費,辦個VIP不成?鍾岐雲倒是有點好奇了:“需要多少?”
何敏清比了個一:“一千兩。”
“花一千兩去見個花魁?”這個時代,十兩銀子便夠一家四口在杭州城過一個月的安逸日子了,當初謝問淵給他的錢也有兩百多兩,這一千兩……“這是見的天仙不成?莫非看了還能福運東來?”
“不,鍾兄弟這就想岔了,”何敏清笑道:“一千兩是入門的銀兩,至於之意姑娘見不見不,那就要看人家的心思了,不過見過如今這位之意姑娘的人,都說天仙隻怕也比不上。”
何敏清這麽一說,鍾岐雲更是好奇了:“真的這麽美?我聽說京兆城那位楚嫦衣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不一樣不一樣,嫦衣姑娘那是嬌豔如芙蓉牡丹,這一位,淡如垂絲海棠,美若天仙。”何敏清衝鍾岐雲說道:“改日帶鍾兄弟去見見。”
鍾岐雲想了想,點頭笑道:“既然何哥盛情邀請,那小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也需等小弟我有了這一千兩,再讓您領我上之意樓見見世麵。”
說罷兩人相視大笑出聲,等行至運貨勞工較少處,便見著了那造船坊。
原來這造船坊不是建在岸邊,而是同之意閣一樣,錢塘江這處商談生意的鋪子就在一艘大船上。
兩人還未行至岸邊船板,那邊就有小廝迎了過來,卻未將他們迎進去,倒是像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客官可是要買船?”
“是。”鍾岐雲點頭。
“實在是對不住,今日船坊不做買賣。”小廝微微笑著恭敬道。
“哎?你門庭大開,船板放著,怎地就不做買賣了?”何敏清聞言嗤笑一聲,道:“是不做買賣,還是但不做我兩的買賣?”
杭州這邊不少店中小廝會看來客穿著打扮評判,有時便是會用這般借口打發那些一看就買不起的人。
“兩位客官摸怪,今日是真做不了買賣。”小廝歉疚道:“船坊今日被包了下來。”
“開門做生意的鋪子,還能讓人包下?”何敏清望向船坊:“是哪位大人有這般本事。”
“這.……”小廝苦笑著搖頭。
鍾岐雲見狀也知這小廝是不能說的,想了想他便問道:“我能問小哥一些事兒嗎?”
“您說!”
“你們船坊一艘能裝百旦米的船,約略多少銀兩?”
“這是要看木材和船艙數目的。”
“杉木單艙的呢?”秦嶺淮河這一代盛產杉木,應當最是便宜。
“近日是二十五兩一艘。”
“那千擔呢?”
“約略三百兩。”
鍾岐雲點了點頭,“謝謝小哥。”
“哪裏,客官您客氣了。”
問完話,兩人便離開了,路上何敏清開口道:“這一百兩可不是小數目,百擔大米用馬車拉不過兩匹馬兩架車,算下來也就二十幾兩罷了,這船木料用的多,越大工藝也繁複,製造也更麻煩,想來貴些也是自然。”
“嗯,”鍾岐雲笑了:“可是,用船,能節省七分時間。”
何敏清心頭重重地一跳,七分……
“就不知何哥願不願與我合作這一遭了?”鍾岐雲望向何敏清,笑道。
何敏清望向鍾岐雲,微微喟歎道:“你小子就是在這兒等著我往火坑裏跳吧?預料到了?”
“哪裏,隻是想跟著何哥一道掙錢而已。”
“你真不怕海?”
“怕啊,可是那又如何?”鍾岐雲道:“何哥可知節省七分時間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先別人一步,意味著所有的貨品能盡早銷售一空,也意味著一倍付出三倍收獲。
“你打算將絲綢賣到泉州?”泉州整個絲綢行當其實已經被陸晃獨占了,他這些年跟著陸晃倒也掙了些,但終究不算得到一片天地.……反正他如今也隻是隻身一人,沒旁的牽掛,想要脫離陸晃在掌控,這一次也說不得是個契機。
“沿海那麽多城鎮,我為何單單賣到泉州?隻要價合適,賣給誰都一樣。”鍾岐雲頓了頓,“我與何哥說實話,我家中曾經便是做這個的,若是沒有把握我不會去碰,不過就怕何哥不願掙錢了。”
何敏清心是開始動了,沉思良久,他才哼笑一聲:“既然如此,有錢我為何不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