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毓卿氣急敗壞：“你等著。”
“夠了！”我必須要出麵製止：“李毓卿，李家已經今非昔比，龍澤麟生死未卜。為了複仇，你就不要耍你皇後娘娘的脾氣了！”
她悻悻地閉了嘴，一副清高的態度。
我勉強站著，渾身的傷痕都疼痛難忍：“王楠，我想把行動定在龍添華登基的當天，當新君繼位的銅鍾敲滿二十四聲後，便是我們行動之時。”
他點頭認同：“我認為適當，隻要鍾聲一停，我便帶著所有禁軍起兵逼宮。”
“李毓卿！”我和王楠同時看她，她看我們一眼自己開口：“我知道，我今日便秘密出宮，到時候率領李家軍殺回豐都。”
我終於有些放心：“如此甚好，但是你要記得無論如何一定要牽製住龍添華在琅州的主要軍隊，確保我們宮中能夠全力對付龍添華。”
王楠也神色嚴肅：“今次不管裏應還是外合，任何一方有閃失整個計劃都會徹底失敗。也就是說，我們把命運都寄托在彼此身上。”
李毓卿神態凝重，她緊握拳頭，幾乎咬牙切齒：“我不會失敗！這個仇我們李家是報定了！”
我絲毫不會懷疑她的決心，因為我懂得那種仇恨，即使是死也非做不可的決心。
王楠攤開胳膊，如同以前一樣紈絝子弟的標準微笑：“我也不會失敗，為了錢財和美人，我王楠也要拚死一搏。”
李毓卿白他一眼，冷哼了一聲。
王楠也不管他，自顧自的笑著。
接下來的日子，唯餘等待。
景兒經常來找我玩，他一直很快樂，每次都笑容滿麵的樣子。可是這一次他卻不開心。
我彎腰低頭用手點了他的額頭，盡量哄著他：“小不點，怎麽不高興呢？”
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樣子：“璿姨姨，你說我父王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龍添華是好人還是壞人，這還用問嗎？絕逼是壞人，沒跑的。
“為什麽這樣問？”
他突然大哭起來，我給他擦了很久的眼淚他才止住哭聲：“我在花園裏聽到幾個哥哥在說父王，他們說我父王謀害功臣，是個大壞蛋。”
“景兒覺得呢？”我摸了摸他的臉頰，安慰他的情緒。
他低頭，很沮喪的樣子：“景兒很怕父王，可是景兒不希望父王是壞人。”
我抱起他，來到了窗口，外邊積雪融化，馬上就到了萬物複蘇的季節，到時候萬物生長，生機勃勃，世界都會充滿了希望。
“景兒，這個世界沒有誰是絕對的好人，也沒有誰是絕對的壞人。大人們心裏都會有很多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像我們景兒想要玩具一樣。一旦有了想要得到的，那就勢必會有取舍。有人舍棄金錢，有人舍棄了權勢，也有人舍棄了別人的生命。可是景兒，有時候大人們總會忘記去問問自己那樣得到值得不值得。”
他小聲嘀咕：“景兒不懂！”
我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慰：“景兒，每個父親在孩子的眼裏都是好人。你的父王他也是好人，但景兒，好人也有做錯事的時候，我們要原諒他。”
“嗯，景兒記住了！”他用力點頭，臉上笑容燦爛：“太好了，我的父王不是壞蛋，他是好人！太好了！”
他蹦蹦跳跳，歡快的像隻鳥兒。
“父王！”他跑過去抱住龍添華的腿，乖巧地撒嬌：“父王，景兒想你。”
我一驚，他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我和景兒的對話他又聽到多少？
龍添華蹲下，罕見地撫摸景兒的額頭，聲音低沉：“去玩吧！今天不用讀書了。”
他走過來，與我並肩看著窗外：“我越來越能明白，為什麽龍子清這麽愛你。”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才不相信龍添華會平白無故地來找我：“王爺來這裏不會裏就隻為說這些話吧？”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我想要的終究要到手了。”
我心裏冷哼，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你為什麽不說話？”他不滿我的沉默。
“我能說什麽？祝賀？我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意。詛咒？似乎也改變不了什麽！”
“你願不願意做我的皇後，替我照顧景兒。”
他聲音淡淡，眼光從始至終一直停在我身上。
“王爺，你瘋了！”我看著他，心想他一定是中了什麽魔咒。
“我沒瘋！”他終於將目光轉向窗外，聲音很輕：“我知道我殺戮太重，可是我不想景兒像我一樣，你教他我很安心。”
我打斷他，大喝：“你做夢吧！”
“是你殺了我的孩子，憑什麽讓我給你照顧孩子，龍添華，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他依舊聲音淡淡：“如果你不願意，隻有死路一條。”
我倔強：“我死都不願意！”
他無視我的憤怒，轉身離開：“不用著急回答我，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金錢權勢，母儀天下，龍澤麟給不了的，我都給你。”
做夢！我憤恨不平，龍添華，你等著明天就是你階下囚的開始，到時候你還能有什麽？
我徹夜難眠，明天是最重要的一天，所有的成敗都在此一舉。我開始擔心王楠能不能迅速控製住整個皇宮，也擔心李毓卿的李家軍能不能順利牽製龍添華的兵力。
如此惶惶不安到天亮，大典儀式開始，我混進宮女之中，遙遙便看見了龍添華一身龍袍。
我撇嘴，人模狗樣的，雖然他長的還行，可是我總覺得龍袍穿在龍澤麟的身上最好看，可是我還能再見到龍澤麟嗎？
正想著，龍添華已經走過來了，他撇了我一眼，繼續端莊地走著。
新君的禮炮開始點燃，我一聲聲數著，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隻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已經沸騰，頭也有些暈眩。
“報！皇上率十萬李家軍已經到了豐都城下……”有士兵跌跌撞撞跑過來。
龍添華擰眉，一張臉沉的要滴出水來。任他是再有定力此刻也慌了神。
眾人大驚，還未來得及反應，整個禁軍已經脫衣露出玄鐵鎧甲，明晃晃的刀片在陽光下有些刺眼。
“大家都別動！”王楠手舉明黃的聖旨，闊步走出來：“奉皇上之命，叛賊龍添華，欺君罔上，勾結外賊，毒害忠良，背叛朝廷，數罪並罰，斬！”
他聲音洪亮有力：“諸位，皇上已經在皇城之外，十萬將士已經準備攻城而入，擒拿叛賊龍添華。諸位都是朝廷忠良，不要站錯立場，做了龍添華的替死鬼。”
“我們堅決擁護皇上，斬殺叛賊龍添華！”群臣中不知誰高喊，大家一呼百應。
將士們紛紛扔掉手中的兵器，龍添華隻有少半的親信還在垂死掙紮。
我也突然才明白，王楠從一開始就是龍澤麟的人，他沒有叛變，隻是等待這個收場的時機，即使沒有我，即使沒有李毓卿，他依然能率領李家軍趕來援助，這一切都是一場局，而我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
龍添華倒也鎮定沉穩：“您們真是太天真了，以為扔掉武器就能換回生命？試問誰會相信一個叛徒說的話，今日如若大事不成，你們應當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我琅州數十萬兵馬也即將抵達豐都，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諸位何不陪我奮力一搏，至少我不會虧待你們。”
眾人有些猶豫，一些人也紛紛拾起兵器。
我見眾人有些猶豫，恐怕大家都在這場龍爭虎鬥之中無法站好立場，可是無謂的抵抗隻會徒增殺戮，我也不忍這麽多生命流逝，於是我從一群瑟瑟發抖的宮女中衝上前大喊：“大家不要相信龍添華，琅州與豐都相隔甚遠，即使急速前來也要一天時間，等到傍晚時分，恐怕大家真的已經坐實叛徒身份。”
“這……”生死之際，他們也格外的緊張，天堂和地獄的選擇使他們更加為難。
我繼續遊說：“諸位我們有天下正主，他繼位以來清政愛民，國泰民安，如今天朝與北漠相戰，皇上更不辭勞苦禦駕親征，為何大家要推翻這樣一個好皇帝去擁戴一個心裏充滿殺戮的叛賊？”
王楠手舉聖旨，聲音洪亮有力：“諸位，皇上已經下旨，迷途知返者無罪。皇上金口玉言，諸位有何不相信的？”
那明亮亮的刀片閃耀了整片天空，殺伐聲充斥了整個皇城，今日注定了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殺戮開始，龍添華還在抵抗，有什麽用呢？
他揮劍殺伐，也算英雄無敵，血水沾染透他的盔甲。
再這樣下去，隻怕徒有更多殺伐：“王楠，派弓箭手！”
王楠點頭，揮手，周圍立刻圍上很多弓箭手，他們拉弓搭箭，速度很快。
隻要王楠一聲令下，龍添華很快就會變成刺蝟。
他嘲諷地看我，手裏的劍緊了緊：“果然最毒婦人心！”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龍添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負責任。”我心裏很痛快，卻也有著難過，我分不清從何時開始心裏的恨可以主宰人的生死。
他仰頭大笑，聲音淒涼：“什麽是錯？憑什麽他龍澤麟生下來就是太子，他年齡最小，功勞最少。而我為天朝立下汗馬功勞，得到的又是什麽？你能給我說清楚，什麽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同樣是皇子，同樣的父皇，為什麽人生下來的命運就如此不同？”
他瘋了一般大喝：“我不甘心，死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