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地掙脫,他卻輕易禁錮了我,眼神輕蔑,有些嘲諷我的徒勞。
我趁他不備,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他斂眉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呼吸不過來,雙手狠命地捶打著他,無果,就在以為我自己快死了時,暮然感覺脖子上的力氣消失了。
胸口驀然一涼,一個潮濕的東西在我胸前蠕動,我雙手被他困住不得動彈,這一刻除了著急,難過,我又忽然想到了龍澤麟。真的很想他,想他的霸道,想他的溫柔,想他背我穿過了沙漠,想他為我殺了他的馬,想他在那片桃林中吻過我。這一刻忽然又像回到了那刻,唇上溫潤的感覺還在,我忽然想麻醉自己,清晰的痛苦不若快樂的糊塗!
我吻著那個男人,腦子裏都是龍澤麟的的樣子,連虛幻的快樂也沒有了,內心隻有痛苦的煎熬。我拚命地吻著他,直到他動情最深的那刻,我手中的簪子穿透他的後背。
那不似匕首的鋒利,玉簪刺穿皮肉的沉悶聲音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耳邊。我攥著玉簪的手微微顫抖,手心有粘稠的東西不停地流淌著。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眉頭疼痛地擰在一起,額頭上的汗珠沿著雙頰緩緩留下,他雙目猩紅,眼神似刀:“你好大的膽子!”
我抬眼看他,惡狠狠道:“我膽子一向不小!”
他伸手想要抓住我的手,我又將玉簪插入些許,血水沿著他的背流淌在胸前,一滴滴滲透在我的華服之上。
“將軍身為北漠戰神,警惕性不該如此差,不過這也該給將軍一個教訓——不該碰的女人千萬不要碰!”
他冷笑:“我想要的女人遲早都會得到,隻要你在北漠,你便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身體猛地一動,我手中的玉簪段成兩半。他轉身離去,我仍然心有餘悸地望著那染血的玉簪,縱然今日逃過一劫,待他傷好之後我便再難得手,我必須得盡快離開這裏才是。
拉開簾布,大雪紛揚,天地一片雪白。
“大雪啊大雪,你要快些停下來!”我喃喃地自語:“這次一定要回家了!”
如此惴惴到天明,佐穆便又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因為冬天也看不出來他受過傷,他臉上卻是笑的。
我白了他一眼,扭頭看向別處,不再理會他。
“昨夜是我疏忽大意了,可是以後你便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他走在我的眼前,居高臨下:“敢傷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既然做的出便要承受代價!”
我淡淡地看他:“我從來都不後悔我做的一切,更不會懼怕所謂的代價。”
“真是個勇敢的姑娘!”他嘖嘖稱讚,然而卻帶著戲謔的態度。
他將我綁在雪地裏,大雪紛紛揚揚不過須臾便把我覆了一層白雪,我抬眉看他得意的笑容,有些嘲笑,折磨女人算得了什麽?
夜幕降臨,我凍得瑟瑟發抖,身上已經結了冰淩,他一身狐裘大衣,光看著便覺得溫暖。
他沉聲問:“你可曾後悔傷我?”
我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看著他黑色的棉靴,聲音輕淡:“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他也曾罰我在那樣冷的夜,他是最溫柔也是最殘忍的人!”
灼熱的淚水劃過凍僵了的臉上,我第一次嚐到眼淚苦澀的味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親王怎會珍惜一個心裏念著別人的女人?”
“我和親王的感情你是不會懂的!”
“可是無論如何你不也最終在我的營帳中了嗎?在我們北漠,我們唯一愛的便隻有綿延的草原和肥壯的牛羊,我們向往無限的河山,我們驕傲於征服的快感,而女子太過輕賤!”
我心暮然有些疼了,我緩緩抬頭看他,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透過他看見另一個人:為什麽從來都是江山?
我忍不住酸澀的眼淚,喉嚨哽咽。我無意妨礙你的江山,可是你到底是傷了我,我又何其無辜!
我泣不成聲,冷風刮過臉頰,又冷又疼,我隻知道心似乎被掏空了一樣。
我輕聲地說:“我想回家,我想我爹爹……”
可我爹爹又在哪裏?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不會有人將我視如珍寶,捧在手心裏嗬護,給我全部的愛,不會再有了。
“怎麽哭了?”佐穆親自給我鬆綁,我趴在他懷裏嚎啕大哭,而他亦沒有推開我。這樣冷冽的冬日裏也不覺得有多冷了,雖然眼前是一個陌生的懷抱,但是還可以暫時靠一靠也好。
“叔……叔,今日看來你還是很慈祥的。”
他推開我,咬牙切齒:“叔叔?慈祥?我看我今天是瘋了!”
他氣急敗壞地走進帳篷,我給自己擦幹淚,緩緩勾出一個微笑。
次日,我並未見到他。天色已經漸晚,我以為他今日不會來了,剛剛鬆了口氣,他便遣下人來了。
“阿四!”
入門時我便看見阿四跪在佐穆的麵前,我快步走過去扶起他。
“阿四,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尋你回去。不管你要不要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他拉過我的手仔細將我全身瞧個遍:“你有沒有怎麽樣?”
我眼睛盈滿淚,狠命地搖搖頭,安慰他我沒事。
“真是讓人感動!”佐穆拍手稱快:“親王竟然不惜為了個女人求我,在天朝待了這麽多年骨頭都軟了吧?”
我護在阿四前麵,佐穆他在嘲諷阿四,北漠大多數人都不看好他,原來我從來都是他累贅。
我冷哼:“你懂什麽?世間男女愛戀妙不可言,感情的事非經曆不能明白,我該可憐你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愛一個人的滋味,你真是一個可憐蟲!”
他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嗤之以鼻地不屑:“感情,那不過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我還他一個嘲笑:“有沒有,但憑心。我倒希望將軍體會一下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
天知道有沒有那麽一天,我隻知道那是痛苦也是快樂。
“佐穆將軍!”雲裳從外進來,她舉起手中羊皮小卷:“王讓璿璿隨主子回去。”
我終於鬆了口氣,拉著阿四蹦了起來。
“阿四,太好了,我自由了!”
佐穆顯然稍微有些驚訝,他斂眉:“想不到你還能驚動王,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我傲嬌地昂起頭,稍微有點得意:“我沒有什麽來頭,大概好人自有天助。佐穆叔叔,多行善事自有福報。”我嘖嘖稱奇:“一個男人,四十歲的高齡還未體會到什麽是愛情,真可憐!”
阿四拉著我的手:“璿璿,我們還是不打擾佐穆叔了吧。”
“好啊!”我拉著他走出帳篷,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叫璿璿?”身後他的聲音沉著渾厚。
我扭頭看他一眼,他的眼神複雜,我忽然覺得渾身一顫,快步拉著阿四出了營帳。
白茫茫的雪野,兩匹快馬,還有阿四和雲裳頭上白花花的雪。那一刻我眼睛變得酸楚,一步步走得緩慢。
“怎麽了?”阿四覺察到我的沉默,他拉住我的胳膊,滿麵關切。雲裳聞言也奇怪地看著我。
我抹著淚,哽咽著說:“阿四,雲裳,我真的很開心能認識你們。這輩子能有你們兩個知己已經此生無憾。即使以後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會用心祈禱讓上天保佑你們平安快樂!你們永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一把將我拉進懷裏,終於這一刻孤單也沒有這般明晰了。
“隻要你留下來,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相信我!”
我不說話,眼淚不停地落。我知道我是不能留下來,我們終將在這草原上分別,年少輕狂不在,年華逝去,我們剩下的便隻有惺惺相惜。
“楚慕璿!”
我抬頭看見雲裳已經紅了眼睛。她脾氣很倔,不會輕易在人麵前流淚。
“雲裳。”我上前抱住她:“現在才發現你長是真美,我這傾國傾城的名號都險些被你奪去了。”
她破涕為笑,哭著錘我的背:“你本來就是大美人,我百裏雲裳就是脫掉鞋也趕不上你。”
“小女人。”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她哭笑回贈地捏了一下我的。
“阿四!”我忽然回身跳到他麵前,眼前的男子已經生了胡渣,儼然一個成熟穩重的青年,我鼻子一酸:“之前在帳子裏,我是不想給你添麻煩怕我拖累你們。其實我也想通了,我們三個是一體的所以沒有什麽拖累不拖累,就像我在天朝救下你們,就像你們永遠不放棄前來尋我一樣。”
“是啊,我們三個本就是一體的。”他眼睛一刻不停地望著我,再不說話。
雲裳偷偷抹了淚,很倔地說:“別忘了,我們可是豐都三俠!”
“永遠的豐都三俠!請這位大俠抱我上馬。”我猴子般地竄上他的身上,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雙腳更是不避嫌地困在他的腰上,阿四怕我不穩,伸出一隻手扣住我的腰,他身體很穩,我知道他能接住我。
“喂喂,太過了。楚慕璿,休想跟我搶楊阿四。”雲裳還是像以前那般嚷嚷著。
看她氣得跳腳,我故意將臉貼到阿四的臉上,她就氣得抓狂,上前要來扯我下來。我偏不,結果她便撲上來,我們三個抱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