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化石戰場
臉色瞬間變的蒼白,轉頭去看薔薇,她果然也聯想到了那一幕,嘴唇緊緊的抿著,仿佛連身體都在顫抖。
流光看的心疼,忍不住伸過一隻手去,無聲的握住了薔薇的手。
手心中暖暖的溫度如溪流一般緩緩浸潤,薔薇的心底瞬間便安定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著流光,輕聲說道:“帶我去屋頂!”
流光先是一怔,既而立刻明白薔薇在說些什麽。
偌大的一個冠軍堡,如今麵目全非,那些雄偉的建築通通消失不見,隻有巍峨的神殿,還殘留下半截緘默的身軀。
伸手拍了拍薔薇發頂的沙子,流光攬住她的腰身,縱身一躍,直奔殿頂。
剛在屋頂上站穩,薔薇就迫不及待的極目前向遠處眺望,然而,僅僅是一眼,她就猛的立在了那裏。
流光也不由自主的眼角跳動,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驚!
誰也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麽,那是怎樣慘烈的一種景象?
以神殿為中心,方圓數十裏的地麵完全塌陷,形成一個個巨大而又恐怖的深坑。無數金屬的鎖鏈在深坑中縱橫交錯,就仿佛一道道精鐵寒龍,將這一片大沙海硬生生的固定住。
在這些深坑之中,到處都露出點點白褐色的石像,這些石像有的麵目猙獰,有的表情驚恐,有的四肢著地,有的含膝抱頭,然而更多的,卻是持槍握刀,以戰鬥的姿勢,狠狠的與對方拚殺在一起!
這是一種讓人難以想像的震撼,難以想象的悲壯!
無數的士兵就好像還活著一般,早己變成瓷白一片的眼睛狠狠的望著對方,你的刀插在我的胸膛,我的劍砍在你的脖頸,甚至還有不少人早己丟棄了兵刃,彼此纏手夾腳,死列的纏抱在一起。
薔薇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搖了兩搖,她轉過頭去看著流光,聲音遙遠的幾近飄渺:“那些……不是石像?”
流光也早己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呆,他己經大概想出是怎麽回事。
在大沙暴發生之後,熾熱的殞星攜帶著巨大的溫度瘋狂而下,這溫度在極短的一瞬間就融化了底下的沙石,然後將那些沉沒的士兵緊緊的包裹在成為液態的黃沙中。
來不及掙紮,來不及叫喊,甚至連念頭都來不及轉過一個,所有這些士兵,都在一個刹那的時間之中,被永恒的定格在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鍾。
他們的悲憤,他們的絕望,他們無路可走的灰敗,一幕一幕,彰顯無疑。
可是同時,他們那最後蓬勃出的驚天戰意,和人性中最為榮耀與光輝的一麵,也同樣將永遠的,被世人所銘記!
不分朝雲,不分赤焰,此時此刻,他們早己融為了一體,成為大自然與他們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也成為這具世間,不滅的經典。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驟然由薔薇口中發出,眼前所見的東西委實太匪夷所思,根本就超出她所能想像的範圍。
重重一下跪倒在地上,薔薇雙手用力的捶著神殿堅硬的屋頂。
這就是冠軍堡下埋藏的秘密?
這就是困擾了這麽多人整整三十多年的真相?
一場人力與天災共同造成的巨大災難,被一段一段愛恨情醜牽扯與隱瞞,然而再衍生出一個又一個可恨又可笑的悲劇!
鈴舞恨著楚言,楚言恨著秦陌,秦陌怨著慕容垂。
慕容娉婷的命運被顛覆,楚昭雲枉死,宣可卿的人生被破壞,冥烈的血緣被重置……
而更笑的是她和蓮華,竟然連整個生命和身份,都被完整的調換。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愛恨中,製造出一幕幕啼笑皆非的悲劇,而這些事情,原本,明明就可以不發生!
可是所有這些恩怨,這些愛恨,與眼前的這個戰場相比,與黃沙之下那些以生命朔成的巨大戰陣相比,都渺小的如此可笑!
那些人,怎麽可以這樣為了一己之私,就將如此慘烈的真相,毫不猶豫的埋葬?!
原本冠軍堡大門的地方,一隊人馬靜靜的肅立,薔薇的聲音淒厲的飄蕩在天空之中,也尖銳的傳入他們耳中。
可是沒有一個人說話,仿佛這樣的喊聲,將堆積在他們心中的壓抑,也一並喊出。
君落羽深深的沉默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諸葛軒轅隱瞞下的,竟然是這樣一場近乎殘酷的真相。
那一株烈焰紅蓮的代價,委實太大!
“流光,你跟我說,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雙手用力的捶打著流光的胸膛:“這些事情,究竟是誰的錯?我該恨誰?又該怨誰?誰應該為我們受的那麽多苦負責?你說!你告訴我!”
流光一語不發,任薔薇拚命的捶打著他,隻是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
事到如今,又有誰能說得出誰對誰錯,誰能說得出,這所有的一切,該由誰來負責?
每個人都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可到了最後,卻變成了最壞的結果。
薔薇的情緒激狂到極致,淚水如開閘洪水般洶湧了一臉。哭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聲音才漸漸的小了下來,卻轉為無聲的嗚咽,更是讓人覺得心中難過的萬分。
君落羽白衣飄然,輕輕落在兩人的身邊,沉默的伸出手指向一個方向,輕聲說道:“看那裏!”
薔薇的眼睛早己哭的紅腫,任憑她拚命的睜大,也仍然無法看清君落羽所指的地方到底有什麽,可是她卻感覺得到,流光的身體明顯一震!
“流光,你看到了什麽?”哭的太久,聲音幾近嘶啞。
可是流光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突然挾起她的身子,飛身向著某個地方躍去!君落羽緊隨其後,同時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停留在遠處的一隊士兵一起過來。
在君落羽所指的地方落下,薔薇極力的睜著眼睛,想要看看這裏究竟有什麽特別。
這是一片相對平坦的沙地,周圍甚至沒有多少那種白色的石像,隻有一截枯枝樣的東西斜斜的立於地麵之上,看樣子,像是一把槍的槍尖,也同樣被熾熱的液體流沙所包圍,形成了化石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