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記憶碎片
時間退回到兩個小時前，也既是歸元丹剛剛在唐澤胃裡爆發開來的時候。
唐澤只感覺到自己身體內部，就彷彿是被突然灌入了熾烈的熔岩一般，無數絲絲縷縷的熱流在其間左衝右突，一些細小的經脈開始被漲得破裂、爆開，胃壁上一些受到衝擊的毛細血管也紛紛開始破裂，造成大面積的出血，然後又被快速的修復，這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再加上腦海里不斷傳來的靈魂被撕裂一般的痛楚，以及心神之中那感覺非常重要的東西正在逐漸離他遠去的失落感，憤怒感。這三種截然不同卻交錯在一起的感受，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什麼叫做地獄！
他的意識被一分為二，一部分掌管身體的感官系統，身體跟頭部不斷傳來的劇痛，讓他覺得馬上死掉應該會更好一些。而另一部分意識終於潛入到了心神識海之中，他站立在一片漆黑的虛空之上，愣愣的看著這顆傷痕纍纍，甚至完全可以稱作是千瘡百孔，行將破碎的巨大淡紅色光球，確切的說只是光球的大部分是淡紅色的，上面還有一些其它的顏色夾雜著，天藍、亮紫、淺青等等，只不過相對於淡紅色光芒所覆蓋的面積而言，它們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唐澤才將意識放到心神光球之上，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憤怒、暴虐、嗜血的氣息交織纏繞在一起，直撲而來。
「心神空間！」
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潛意識在不斷的告訴他，這顆光球就是他自己！
他下意識的意識投向了光球的正上方那處碩大的缺口上，立刻，便有無數關於姐姐唐影的圖像和聲音出現在他的意識之中。這些內容都是屬於他的記憶，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小時候跟姐姐住同一個房間，相遇相識，然後一起被安排改造，一起忍受痛苦，一起努力活下去，這期間他們一起認識了媽媽，再大點，一起執行任務，一起做研究……直到哥倫布號的殉爆，將她帶走。這所有的一切無不讓他痛徹心扉。
在清醒過來的這段時間裡，他下意識的迴避，不去想關於姐姐的事情。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姐姐的死，無法避免的在自己的心神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痕。
就這樣怔怔的看了好久好久，唐澤才將意識轉移到了其它的位置上。同樣的，每當他意識投射的地方，變回出現大量的記憶圖像。除了那些關於學習、研究和生活之類的記憶之外，也有開心快樂的記憶，也有傷心絕望的記憶。
而那些光球破損的位置上，無不對應著一個個令他感到心如刀絞的過去，這些全都是他最不想去回憶的東西！原以為這些記憶的大部分都已經被自己忘卻了的，想不到它們還是在自己的靈魂上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
「記憶的堆疊積累產生自我意識，意識或者說潛意識既是靈魂……呵呵，現在看來，之前的理論全錯了啊。很顯然，這處空間就是我意識的容器，我應該對著里有著絕對的掌控力才對。心神空間。靈魂空間？！光球。即將破碎了嗎？……靈魂即是本源記憶系統？！是這樣的嗎？？」
唐澤怔怔出神，陷入了沉思之中。
對於唐澤來說，這不僅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更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大的研究領域。他翻遍了所有的記憶，也沒能找到類似的場景以供參考，也無法對當下的處境進行任何合理且完整的推斷。即便是他在進入到夢境模板中的諸多場景的時候，也沒有遇到過相似的情況。這讓他感到無比好奇，想要迫切的了解這裡一切，原理、功能、構成基礎等等。只可惜，另一半意識還在不斷感受著傳來痛苦，讓深切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只得強壓下自己的研究慾望，全力應付眼前的事情。
再則不遠處漆黑的虛空之中，那塊散發著鵝黃色光芒的不規則碎塊，正向著遠處同樣鵝黃色的巨大碎片飛去，已經越飛越近了。
唐澤終於做出了決定。然後他便毫不遲疑地向著那塊碎塊撲了過去！
在唐澤動身的同時，彷彿是感受到了唐澤的意念一般，身後的光球也跟著一起動了。他的速度極快，並且越來越快，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唐澤就已經追到碎片的背後，下意識的用雙手在身前做了一個防護動作，然後直接朝它衝撞了上去。
想象之中的撞擊並沒有到來。他的意識在受到撞擊的一瞬間，竟然沖入了碎片之中。就彷彿那裡只是空氣一般，衝撞沒有產生任何的波動，也不曾有任何的反應。
下一秒，無數紛亂卻又無比熟悉的記憶向他湧來。唐澤立刻就知道了，這是「唐澤」的記憶碎片，或者是「唐澤」的靈魂碎片。也是在這一瞬間，唐澤知道了造成他此刻處境的原因，罪魁禍首就是因為這塊記憶碎片。
「唐澤」的靈魂因為未知的原因破碎了，連帶的，意識、人格、記憶自然也就跟著一起破碎了。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唐澤」都以及死了。而就在他的靈魂碎片開始消散的時候，唐澤到來了，並且讓他吸附住了其中的一塊靈魂碎片，所以他才有了關於李英奇的記憶，並且繼承了原本屬於「唐澤」的一部分情感。
可是僅僅這樣也就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它的靈魂碎片也終將會消散掉，而他吸附的這塊靈魂碎片還是可以保存下來的，甚至還可以漸漸跟他融合在一起，乃至修補他一部分破損的靈魂。
可是壞就壞在，唐澤的身份是一名科學家，而且還是地球科技樹頂端的大科學家！
身為大科學家的唐澤，思考問題的方式方法大異於常人。他更多的是傾向於無比嚴謹的邏輯思維，在他的認知中，所有的事物都離不開因為和所以的。雖然他也會有感性這一類的情感，有孺慕之情，有姐弟之情，會生氣，會憤怒，會開心的大笑，也會傷心的哭泣。但是那一切都只會在他平時的生活中才會表現出來。而一旦他完全進入到工作狀態，更多的是在進入到研究狀態之中后，便完全沒有了這些感性的部分，唯一剩下的便只有邏輯因果思維的部分了。無比冷靜，無比理性的那部分。
所以，在唐澤再一次看到「修真器物」的時候，而且還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看到的。他就不知不覺間進入到了這種狀態，他的記憶系統自動轉換為邏輯因果思維的模式。即便他一再克制，可終究還是在得知「體內能量循環系統」的確切消息后，前功盡棄。
他的邏輯因果思維模式是一個完整的，自洽的，無比嚴謹的系統，會自發的排斥所有與之無關的思想，屏蔽所有與研究無關的感性思維。而「唐澤」的記憶系統、思維方式等等絕大部分都是屬於感性的，無序的。所以屬於「唐澤」的那塊記憶碎片才會被唐澤的記憶系統自發的排斥出去，從而給他帶來了從靈魂上被撕裂的痛苦。而隨後，這塊記憶碎片便受到了那塊大的記憶碎片的吸引，向著那處位置飛去。
因為唐澤之前有觀看過「唐澤」記憶碎片中的記憶，所以他本身的記憶系統之中也就有了關於李英奇的諸多記憶。這塊記憶碎片中除了存儲了這些記憶之外，還帶來了屬於「唐澤」的情感，而唐澤本身的記憶系統並不能體會到這種情感。
這也就是為什麼這塊記憶碎片一離開唐澤的記憶系統，他便開始對李英奇感覺到陌生起來的原因。哪怕唐澤本身的記憶系統中還保留著李英奇的記憶，可它們終究完全是兩個獨立的記憶系統。那塊記憶碎片的遠去，讓李英奇在唐澤的感受中就彷彿變成了電影、小說、故事當中的人物一般了，雖然對她無比的熟悉，可是卻毫無帶入感和認同感。
唐澤不想失去那一切啊！一點都不想失去！所以他才拚命的掙扎著，進入到了心神空間中來，再次找回了這份情感。
所有的感覺都已經回來了，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之情又回來了，再不是那種坐在電影院里觀看電影中人物的感覺了！
當唐澤從記憶的海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塊記憶碎片已經被牢牢吸附在了心神光球上了。它輕微的顫動搖擺著，想要掙扎著繼續向前飛去，可終究停住不動了。
另一邊，內力暖流已經在他的頭顱經脈中循環了好幾個周天，頭顱內的疼痛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唐澤停在漆黑虛空中，看著遠處大大小小的記憶碎片，也同時知道了那些代表著「唐澤」的全部記憶。思考了一會兒，便開始朝著它們飛了過去。在到達一塊記憶碎片的時候，也像之前一樣，毫不猶豫地撞了上去，然後那塊記憶碎片便被吸附到光球之上。
跟猜測的結果一樣。他頓時接收到了一大段記憶，其內容是有關於「唐澤」學習古琴的。這讓唐澤大喜過望，這意味著他可以繼續如此操作，直到繼承「唐澤」的全部記憶為止。
就在他打算繼續如此行事的時候，身後心神光球內部突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在光球內部極深處的一個奇點上，突然傳來一道恐怖的吸力。所吸引的對象便是正在頭顱內循環的龐大內力洪流。
黑暗的虛空中頓時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內力洪流成柱形從天而降，下一秒，便到達心神光球的表面，沒有激起任何反應，彷彿對心神光球沒有任何的影響一般。
內力洪流瞬間到達奇點位置，一貫而入。只過了幾秒鐘，那道粗大的內力洪流便已經完全消失在奇點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可唐澤卻是驚喜起來，因為他分明感覺到與『喵喵』的意識鏈接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默默的感應了片刻，突然福臨心至，對著身前那顆巨大的光球大聲喊了起來。
「喵喵，啟動開機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