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完美兵器計劃 【第四更】
這是一間不算太大的生物實驗室，總共也就一百多平米，處在地下六十五米的位置。
實驗室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儀器，地面上滿是蜘蛛網一樣密布的電線和管道，錯亂卻有序的布置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實驗室正中央一排三個圓柱形培養艙，培養艙後面則是一面巨大的虛擬投影屏幕。
十幾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正在其間忙碌的工作著，不時抬起頭來，觀察一下那透明的培養艙。那裡面充滿了淺黃色的營養液，在每個培養艙內，都有一名全身赤果的孩童漂浮在其中，看起來都約莫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兩男一女，女孩看起來稍微要年長一些。他們的身上都插滿了不同顏色的管子，頭部後腦勺一根，沿著脊椎往下分佈著四根，左右大腿各一根。
實驗室大門悄無聲息的向兩邊滑開，當先走進來的是兩名穿著非常高端的外骨骼裝甲士兵，接著便信步走進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者。
這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個子不高，頭髮已經花白，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皺紋，一雙深陷下去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看上去很是有神，頭髮梳理得很整整齊齊，一絲不亂。
在老者走進實驗室后，兩名士兵便退了出去，各自分開站立在大門的兩側。
實驗室里的研究人員對這個老者的到來似乎毫無所覺，都是自顧自的埋頭繼續著手上的工作，沒有一個人抬頭向他看上一眼。
這時，一個三十歲左右，容貌秀麗的女研究員朝著老者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幸組長。」
幸組長朝她點了點頭，溫和的笑著問道：「唐柔，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唐柔看了看手上的腕錶，立即向他彙報：「嗯，還有五分鐘，『完美兵器計劃』即將進入到最後的蘇醒階段。」隨即她甩了甩頭，頗有些擔心的小聲道，「這個階段是最危險的時候……我怕……」
幸組長滿是皺紋的臉上是一片溫和，甚至有了一絲慈祥，眼神中卻是露出狂熱的神情，揮手打斷了女研究員的話，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沒有這種可能。我們耗時近8年，投入了上萬億資金，三百多個實驗體，七輪基因改造，才存活了這麼三個寶貝。我更是在這個計劃上面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和心血……」他臉上露出了激動和堅定的表情，隔了許久，他才毅然的搖頭道，「這次，無論如何都一定會成功的。我沒有再一個八年的時間了，而且總統府那邊也不會再給我們科學院第二次機會。」
唐柔點了點頭，放心了不少，又問道：「組長，給他們植入生物光腦真的能讓他們變得更加完美嗎？畢竟生物光腦所需要消耗的能量，相對於他們身體所蘊含的生物能量而言，實在是太過巨大了啊。我還是有些擔心他們的大腦跟內臟器官會負荷不了。」
幸組長微笑道：「放心，他們的基因改造早已經完成，這次光腦植入非常順利，畢竟他們的基因與生物光腦的原始培養基因都是相同的，所以並不會消耗太多的能量……」
就在這是，實驗室內突然響起的警報之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幸組長臉色突變，心裡咯噔一下，立即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報告組長……」一名男性研究人員看著中央光腦屏幕上所顯示的數據，急聲彙報道：「培養艙內營養液能量正在被快速消耗，實驗體開始出現強烈排斥反應，內臟器官超負荷，溫度正在逐步上升，人體的激素調節系統失效……」
辛組長臉色大變，吼道：「哪一個？」
「三個！組長，中央光腦正在介入實驗進程，『完美兵器計劃』失敗，系統按照預設方案，為保證實驗體生命，將會抽出生物光腦，執行終止計劃。」
「該死！怎麼會！」辛組長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面前的儀器上，滿臉怒容的叫道：「不可以終止，給我馬上斷開與中央光腦的鏈接，進入手動操控模式。注入營養液，注射5mgCSOL基因藥劑。抽取多餘激素，給我維持到平衡狀態……」
就在辛組長下達一連串的命令時，研究人員還沒來得及有所操作，三個培養艙內的營養液突然同時沸騰了起來，就好似一鍋冷水瞬間從常溫升高到一百度。
所有人都抬頭看去，只見從那些孩童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不停的冒出大量氣泡，將培養艙內的營養液激得翻滾起來，發出咕嚕咕嚕的劇烈聲響。
透過那些氣泡還隱約能看見裡面的孩子，那一張張稚嫩的臉上已滿是痛苦的神情……
唐柔此時已經衝到了培養艙邊上，瞪大了眼睛看著培養艙上面顯示的數據，臉色瞬間一白，大驚失色的叫道：「組長，他們的血液開始出現燃燒狀態，1號身體溫度43.6度，大腦溫度44.2度；2號身體溫度43.8，大腦溫度45.9度……天啦，快救他們，緊急預案，快啊……」
辛博士握緊了雙拳，咬緊牙根大聲道：「執行13號方案，快。」
研究人員聞言立即行動起來，飛快的對著屏幕輸入一連串的命令。
「開始執行13號方案」
「注入28號穩定劑……28號穩定劑，注入成功……」
「注入9號大腦激素……9號大腦激素，注入成功……」
「檢測心跳、腦電波、內臟器官、內分泌系統……」
……
一名研究員大聲吼道：「2號呼吸、心跳出現異常，大腦溫度極劇上升，46.1度……48.2度……還在升高！」
「2號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腦電波消失……」
「啟動B-3緊急救護預案。」
唐柔聽的全身一顫，臉色更是蒼白，眼中開始露出悲痛之色，全身都在顫抖，口中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組長，緊急救護失敗，2號生命特徵消失，他死了！！！」
辛組長卻是聽得渾身一震，臉色變得鐵青，身體頓時晃了一晃，顫抖著聲音道：「完了，完美兵器計劃完了，我一生的心血全都白費了，什麼都完了……」
對於手下們所說的話，辛組長已經全都聽不見了，他只是用無神的雙眼盯著正中間那個已經停止了掙扎的小男孩，無力的看著培養艙內的氣泡逐漸減少，再慢慢消失直至恢復平靜。那是三個實驗體中最具天賦的一個啊！他知道，抽出生物光腦的時機已經被他錯過了，接下來，剩下的兩名實驗體，也會因為基因的排斥反應，無法平衡大腦極劇消耗的能量，導致內部激素分泌系統失衡，內臟器官超過負荷而死去。
他轉頭打量著剩下的兩個小孩，他們仍舊漂浮在淡黃色的營養液中，小臉因為痛苦而變的扭曲起來。他不甘心的狠狠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實驗室內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只剩下唐柔等幾名研究人員小聲的哭泣聲。他們都是專業是生物科學家，到了此刻，他們都已經知道結果是怎樣的了。
八年了，整整八年不眠不休的工作，三百多個實驗體一一死去，僅剩的三個寄託了他們全部的希望。到頭來，卻是功虧一簣，極度的失落和悲傷充斥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頭。
唐柔已經哭得站立不住了，她坐倒在了地上，獃獃的看著培養艙內的三個孩子。自從大學畢業以優異的成績進入到基因科研組，這八年來她與世隔絕，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只有基地內的工作人員和那些八年來一直朝夕相處的三個孩子了，她早已經將這三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現在眼睜睜看著他們就要死去，她怎能不傷痛欲絕。
不僅僅只有她，其中大部份研究人員也都是對這三個孩子有著很深的感情的，整整的八年的朝夕相處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一名女研究員失聲大叫道：「組長。1號和3號的體內溫度開始急劇升高了！」
「什麼？」雖然知道會是這種情況，但包括辛組長在內的所有的人還是不約而同的驚叫了出來。
「不——」辛組長恨得咬牙切齒，臉色都開始扭曲起來，他恨命運的不公，他恨上帝的捉弄，他恨不得毀滅一切，那可是自己一生的心血啊！怎麼能就這樣輕易失敗了呢。
他堅定了一下眼神，還想做最後的抗爭！隨即大聲吼道：「將2號體內的X基因分離出來，分別注入1號和3號體內……注入32號穩定劑……注入7號大腦激素……」
實驗室內的所有人聞言就是一呆，不敢置信的看向辛組長。
辛組長不顧一切的大吼道：「你們都耳聾了嗎？按我說的做，立刻，馬上，給我快！」
研究人員們立刻就低下頭飛快的操作起來，隨著操作，最中間的那個培養艙開始出現變化。
2號身體背後四根插入管猛的彈出，露出細長的針管，然後那針管飛快的在2號全身上下破壞起來，血液、體液、腦漿、內臟等組織混合在一起，將培養艙內染得一片猩紅！緊接著，培養艙內的液體開始旋轉，並且越轉越快，最後一些透明的液體被分離了出來，分做兩份，通過兩條連接好的管道分別輸送進了1號和3號的體內。
唐柔眼睜睜的看著2號的身體在自己面前被完全破壞，就這麼看著那個一直叫自己「媽媽」，名叫唐興的小男孩變成了一艙猩紅的液體，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她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子暈了過去……
「2號實驗體X基因分離成功，已經分別注入1號和3號體內了。」
「……注入32號穩定劑……32號穩定劑，注入成功……」
「……注入7號大腦激素……7號大腦激素，注入成功……」
「檢測心跳、腦電波、內臟器官、內分泌系統……」
只過了幾秒鐘，一名研究人員指著屏幕上的數據大聲叫道：「快看！」
緊接著，一名男子興奮的聲音也跟著響起：「有效果！」
所有人都看向了培養艙，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露出複雜的神色，期待、驚喜、激動，也有悲痛……
那個男子猛喘幾口粗氣，大聲道：「組長，1號跟3號的溫度開始下降，能量消耗開始減緩，激素調節系統開始變得有序……」
「好！太好了！」辛組長就彷彿是在波濤洶湧的汪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各種數據，跳起來大叫道：「快！更換營養液，同時向營養液內注射34號穩定劑，計量500CC，給我快！」
實驗室內又再次忙碌起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高興的表情。半個小時后，1號和三號的狀態已經基本穩定，各項數據也趨於正常值。
「開始植入限制程序吧……」幸組長聲音開始變得淡漠起來，帶著一絲疲憊。
唐柔此刻已經蘇醒了過來，她無力的靠坐在2號培養艙前，看著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的1號和3號，她雙手合什，流著淚，默默的感謝上蒼。
辛博士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緊盯著屏幕上的各項數據，喃喃道：「賊老天，終究還是老子贏了……」
兩個小時后，1號和3號完全恢復。心跳、呼吸、溫度、體內激素等問題也都已完全正常，並且已經執行了喚醒程序。
這一切都是犧牲2號換來的，此時，2號培養艙已經被清理乾淨了，裡面空空蕩蕩，什麼東西都沒有！
兩個孩子都已經蘇醒了過來，不過他們此時太過虛弱，連動彈一下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他們靜靜的飄浮著，只等完全恢復后才能出來。
3號培養艙內的男孩正擔心的注視著1號培養艙內的女孩，那個女孩卻沒有轉過頭來看他，微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
而在培養艙前，十多名中年研究人員正興奮的討論著。唐柔沒有附和那些談話，她走到1號培養艙前，用溫柔的聲音在跟裡面的女孩說著話，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陣，才不舍的走向3號培養艙。
來到3號培養艙前，她站住，柔和的視線落在了培養艙里的小男孩身上，微笑著。
小男孩也在默默的看著她，看到她眼角開始泛出晶瑩，小男孩吃力地抬起手來，將自己的小手印在了培養艙上。
唐柔的手掌早已等在那裡，他們的手掌就這麼隔著一層透明的艙壁堅定的合在了一起，彼此都彷彿感受到了對方傳遞過來的溫暖，良久良久。
……
……
「媽媽，我又夢到您了嗎……」
「真好啊……媽媽，我好想你……」
唐澤只覺得自己一直處在半夢半醒之間，意識猶如一點螢光，熄滅不了，卻怎麼也清醒不過來，彷彿是在滾滾風暴中左右盤旋，順風呼嘯，又彷彿是在滔滔江水中上下沉浮，隨波逐流。
他回憶起了很多的事情，有媽媽，有姐姐，有戰鬥，有研究……其間更是夾雜著一些古古怪怪卻溫馨無比的記憶，卻是不屬於自己，本能的就想去抗拒。這所有的記憶紛來沓至，讓他難受到了極點，似疼痛，似暈眩，似煩悶，似撕裂，到得後來，他便只想大喊大叫，放聲長嘯。
然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到最後，他只想痛快的死去。
混沌之中，意識深處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對他呼喊：「小澤，要是你能夠回去，一定要照顧好媽媽……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
然後……
唐澤便真的聽到了一個聲音正在叫著他的名字。
「唐澤！唐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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