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哥林雨
「想。」小娃娃抱著老爹的腦袋，親昵了好一會兒。
林枝爬在炕邊上，從老爹背的布包里往外掏東西。一摸摸出個簪子，木頭做的，雖然不貴重，但看得出做的很精細，這是給她娘的。第二次摸出雙虎頭鞋，小小的很可愛，這是給小妹的。再來掏出兩串銅錢。
這時候她爹終於把小娃娃放回炕上，自己把後背的布包解了下來，從裡面翻出個油紙包，林枝有預感，這東西肯定是給她的。老爹打開油紙包，「阿枝，這是爹給你買的，包子鋪肉包。晚上讓娘給你熱一熱給你吃了。」
聽到包子鋪的肉包，林枝都覺得攔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她去年跟老爹去過一次鎮上，老遠就聞到肉包子的味道，她爹看她的饞樣，就花兩文錢給她買了一個，當時她騎在老爹肩上吃的滿嘴都是油，肉****薄餡多，新鮮的豬肉合著蔥花，味道特別鮮美。
現在肉包雖然冷了，但還能聞到香味。林枝看著手裡的六個肉包，咽了口口水，「爹，我拿去廚房。」
「阿枝，要熱過才能吃啊。」她爹不放心，擔心她忍不住吃了冷的。
「哦，我知道！」
廚房裡她娘正在和面，麵粉加上玉米面，再加入溫水攪拌。「娘，爹買了肉包回來。」
樊氏知道林枝喜歡吃肉，但凡菜里有點肉沫她都能高興半天，「好，娘給你熱上，等吃晚飯的時候再吃。」樊氏接過肉包放進大碗里。
「娘，我出去理韭菜。」林枝說。
林木已經割好韭菜，坐在小板凳上理了。林枝另外找了個小板凳，坐到林木對面幫忙。自家的韭菜根莖粗壯，也不是很臟，簡單的理一遍就很乾凈了。
樊氏和好面也出來幫忙，她畢竟是大人，動作比林枝要快上很多。
林枝他爹在房裡逗小娃娃，小娃娃好幾天看不到爹，也抱著他不肯鬆手。房間里偶爾傳來的笑聲，讓時光顯得美好而靜謐。
韭菜清理好后，切成細細的小段，這時候林枝她爹已經把肉剁好了，將肉放油鍋里炒熟加入調料，再把韭菜放進去，趁著鍋底的餘溫攪拌均勻。
之後就是擀麵皮包餃子了，林木做不來這種活，自覺去帶小娃娃。林枝爹擀皮是一把好手，樊氏包餃子的動作也很利落，林枝雖然會，但畢竟才三歲，手小做什麼都不利索。基本屬於跟在樊氏後邊玩的。
深秋，天色暗的早。下溪村天色有些昏暗的時候，林枝家的餃子出鍋了。
樊氏盛出兩個大碗，一碗要送到大伯家，另一碗要送給二伯娘家。
送給大伯林枝沒意見，但是送去給二伯家，林枝就有些不痛快了。
「阿素，大哥家我去送，二哥不在家，我去不太好，二哥家的你去送吧。」林枝爹說。他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時候，還沒機會告訴他。
樊氏心裡也有些不舒服，今天上午才發生那些事，讓她現在去送餃子，她心裡肯定不願意。林枝端過一個大碗，「爹，二伯娘家的我去送。」
「阿枝，端的動嗎？」樊氏不放心。
「端得動，我力氣大。」林枝說道。
確實她的力氣是比同歲的小孩大很多。林枝端著個碗跟他爹一起出了門，走過二伯娘家門口小路的時候，林枝爹還不放心的囑咐，「阿枝小心點啊。」
「我知道了！」
林枝看他爹進了大伯家的門，才朝二伯娘家走過去。林枝有一瞬間的想法，想自己把這碗餃子吃掉再回去，但是想想自己爹，還是算了吧，二伯心裡不把他們當親人，自己老爹心裡還有這個哥哥。
而且二伯家，也有一個好的。
推開二伯家的門，看到二哥林雨在棚子里整理柴火，身上就穿了兩件破舊的單衣，今天一天沒見到他，他應該是上山砍柴了。
林雨，是二伯第一個孩子，他親娘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之後二伯又娶了現在這個二伯娘。
有了後娘就有后爹，這句話一點不差，林雨在家裡過的這叫什麼日子！
家裡有點好吃的，從來輪不上他，冬天從來沒穿暖過，家裡但凡能差使他做的事，李氏從來客氣。
「二哥。」林枝小聲的喚了他一聲。
林雨看到她笑說，「阿枝來啦。」
林枝看屋裡沒人出來小步跑到林雨邊上，一走近就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腳裸都已經凍紫了，「二哥，剛做好的餃子，你吃一個。」林枝抓起一個就往林雨嘴裡喂。這些餃子要送給李氏，根本就沒有林雨的份。
林雨有些為難，「阿枝，我等會兒再吃。」
等會兒你還有的吃嗎，林枝很強勢，「現在就吃！」拿著餃子的手直接往他嘴裡塞，她個子矮，還要墊著腳去喂他。
林雨只好張口吃了，他很久沒有吃上肉了，不是他不想吃，而是在家裡根本沒有他吃的，只要能讓他吃飽，他就很感謝李氏了。
看林雨咽下去，林雨又拿出一個照樣餵給他，林雨也不再推了，想著反正吃一個和吃兩個都一樣。
林枝大概餵了六七個，林谷從屋裡跑出來，「有餃子！娘，有餃子！」
林枝迅速的又給林雨餵了一個，讓他趕緊吃。
「娘，有人偷吃餃子！」林谷又嚎了起來。林枝懷疑這人不會好好說話，動不動就嚎。
李氏從屋裡出來，看到林枝抱著個大碗站在林雨旁邊，頓時就想說林雨幾句。
林枝沒讓她開口，「二伯娘，我爹讓我給你送餃子過來，剛讓二哥嘗了嘗味道。」林枝走過去把餃子遞給李氏。
李氏這個人，有的拿從來不會往外推，去廚房把餃子倒進自家碗里，又出來把碗還給她，「快回去吧，我們家要吃晚飯了。」
林枝心裡吐槽無數，但面上什麼都沒表現，接過碗轉身回去了。
說到林枝老爹這邊，他端了餃子去他大哥家，兄弟兩個好久不見了，送完餃子後站著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又去林爺爺的屋裡跟自家老爹打招呼。
林爺爺看到自己小兒子回來還是挺高興的，而且一回來還給他們送餃子過來，他知道小兒子的孝心，嘆著氣把林枝早上發生事情跟他說了。
「是老二家對不起你，養了個沒心沒肺的東西，這些年林谷也沒少惹禍，但我沒想到他膽子大到敢殺人了。」林爺爺的語氣可以算得上沉重。
「今天這份餃子啊，你也別送過去了，他們家沒臉吃。」老爺子說。
林枝爹憋了半響才說道，「我已經讓阿枝送過去了。」
老爺子抽了口旱煙，「等老二回來，我讓他給你個說法，他要是還把我當爹，就讓他管教好那一家子。」
林枝爹從大哥家出來，路過小路的時候，看到林枝墊著腳給林雨喂餃子，想著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大的氣度，自家爹回來都沒有說自己受到的委屈，還滿心歡喜的圍著他。
林枝在廚房看到老爹拿回來的碗乾乾淨淨的，邊上還放了一碟咸蘿蔔乾。這就是人與人的差別，每次送菜過去，大伯娘會把碗洗乾淨再還給他家，再送一些小菜，而二伯娘，直接就是把碗還給她，呵呵。
樊氏走進來，看到林枝在發獃，「阿枝，快去屋裡吃飯吧，包子也端上去了。」
「嗯。」林枝回過神來，跑過去吃飯。想著她心心念念的肉包子，嘴角忍不住上揚。
炕桌上幾乎擺滿了，兩碟餃子、一碟肉包，還有幾個小菜，這樣的菜色跟過年吃的差不多了。
樊氏端了炒過的蘿蔔乾過來，一家人圍著炕桌坐在一起。「吃吧。」林枝爹發話。
「來，阿枝你先吃個肉包。」林枝爹夾了個肉包給林枝。林枝狠狠咬了一口，熱過的肉包和剛出籠的肉包差不了多少，鮮肉的味道讓林枝痴迷，下定決心等以後有錢了一定吃個夠！
林枝爹給三個孩子一人一個，小娃娃吃不了一個，又分了一半放回盤子里。林木和林枝兩人沒多一會兒就吃完了，看著盤子里剩下的，「爹娘，你們吃啊。」林枝說。
「爹不喜歡吃，你們吃。」林枝爹說。
怎麼可能不喜歡吃！一年到頭難得見到些肉，爹娘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想吃的，但是家裡窮，有些好的，就想著給孩子。
林枝沒說話，也沒有繼續吃肉包，轉頭去吃餃子，餃子里也有肉。古代有古代的好處，蔬菜健康、肉食正宗，豬肉放鍋里稍微炒制一下，就能聞到肉香味。
樊氏做飯可以稱得上美味，而且做得用心。就算是簡單的食材，再她手裡也能翻出花樣。「娘，你做飯真好吃，都可以去開飯館了。」樊氏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樊氏笑道，「阿枝，開飯館哪裡那麼容易。」
林枝笑笑沒有說話，確實，她的想法有些簡單了。
晚飯吃撐了，下午包的餃子一個也沒剩，肉包倒是剩下三個半，最後誰也沒動，樊氏打算明天再給孩子們吃。
林枝家地本來就少，再加上當時分家的時候林枝爹也沒什麼錢，建房子的時候還是問大伯借了錢，所以林枝家房子很少，總共才三間房。
一間灶房，一間大房，就是林枝和爹娘外加小妹睡的那間，剩下一間小一些，今年夏天的時候林木睡在裡面，但裡面沒有火炕，所以秋分之後林木又睡到大房裡。
林枝一邊擔心家計一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爹娘說話的聲音，本來林枝沒在意，但卻聽到他們在說她，講的是她掉水裡的事情。
林枝爹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林谷這孩子太頑皮。」
樊氏聽到這句話心裡更加憋火，「他頑皮，阿枝差點讓他害死了！」樊氏忍不住，說話的聲音高了很多。
「等二哥回來，我跟他說。」林枝爹小聲說道。
「還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你不知道，林谷不知道在哪裡被人打了，二嫂硬說是阿木打的，當著我的面就想打阿木。」樊氏越說越激動，後來更是小聲哭了起來。
林枝心想，娘到現在都不知道林谷是被哥打的，不知道爹會不會發現。偷偷睜開眼，借著月光能看到她爹摟住了她娘。
後面的話林枝沒聽到，小孩子正是需要睡眠的時候，想閉上眼睛繼續聽來著，卻沒料到一瞬間就去見了周公。
第二天，林枝一早醒了，她自認為醒得早，可是爹娘比她更早。把懷裡的娃娃放到林木邊上，穿了衣服出去跑步。
自從她會走路以來，就開始自己鍛煉，現在已經能夠從家裡跑到村西邊的空地，再從那邊慢悠悠的走回來。
林枝跟爹娘打過招呼后就出門了，跟往常一樣，村上的人這個點基本不會出來，小孩大多還在睡覺，而上山的人早就走了。
林枝跑到空地那邊，見到林雨拿著砍刀正往山上走，本來想喊住他，但距離太遠他聽不見。林雨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現在一天比一天冷，李氏也不多給件衣服他。林枝知道他肯定沒吃早飯，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轉身往家跑去。
等林枝到家的時候，林木已經起來了，抱著小娃娃在梳洗。她娘早上烙了餅，煮了一鍋粥。
「娘，我能出去吃嗎？」林枝問她娘。
「要到哪裡去？」樊氏不放心她，擔心出去又被林谷欺負。
「我看到二哥在西邊空地上，我去找他一起吃。」林枝說的半真半假。
樊氏聽到林雨嘆了口，去灶房拿了兩塊餅和兩個肉包給她，「帶去跟阿雨一起吃。」